沈四爷倒不是一个人在溜达,李欣瞅着他那样子怕是昨晚上就在外宿了一宿的,身边随着几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相比之下,沈四爷倒是没显得有多猥琐了。
几个人都是衣衫凌乱,摇摇摆摆在走在街上,身后跟着的仆从个个打着哈欠,瞧着就是晚上没睡觉守了一夜的样子。
关文见着这么几个人自然就带着李欣要躲开,哪知道沈四爷眼尖,却是看到了关文,立马出声喊道,声音还带了点儿醉意,酿着鼻音:“哎哎前面那个,那啥汉子……关文!”
关文当没听见,搂着李欣疾走几步——他不想跟这个公子哥两个攀交情。
哪知道沈四爷却伸手拉了他,似乎还有些醉意未消,拽着关文的领子把他转了过来,看到关文的脸顿时“咯咯”笑了起来:“当真是你?我就说我眼神儿好出不了错……”
关文微微蹙了蹙眉,闻到沈四爷身上传来的脂粉味儿混合着的酒味儿,伸手把他往外边儿推了推,咳了咳说:“沈四爷怎么大清早地在这儿溜达?”
“大清早?”
沈四爷朦朦胧胧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光照下来,他立马伸手挡了挡,嘿嘿笑了两声说:“这哪是大清早啊,没瞅见太阳都上空了嘛!”
“四爷,咱们还是赶紧着回去吧……”后边儿仆从里边儿窜出来一个长相机灵的小厮打扮的人,跟在沈四爷后边苦心劝道:“回去要是撞上老爷从铺子里回来,四爷你少不得要挨训……”
“挨训就挨训,怕个鸟蛋!”
沈四爷瞪眼看向小厮,骂他道:“爷说话你插什么嘴,边儿去边儿去!”
一边说着一边就朝小厮挥着手,弓着身子把小厮赶离开了自己。
沈四爷扭头看向关文对他笑:“哎呀,你有两个影儿!”
关文轻轻舒了口气,说:“沈四爷,你喝醉了。”
“咦,你怎么知道?”沈四爷朝他这边又走了两步,笑望向他,又偏头看向他旁边儿的李欣,“哎呀”一声,说:“你旁边儿有朵花儿,我给你摘了。”说着便伸手往李欣头发上去折那朵绢花。
关文和李欣均哭笑不得,李欣朝后躲了一步,沈四爷眼前一花,“咦”一声说道:“嗳嗳,这花竟然还会跑?”
说着就继续迈步过来,定睛一看:“哦哦,花戴在女人头上的。”
沈四爷揉了揉眼睛,他身后另外那几个公子哥都哈哈笑,有人说道:“长玙,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娘子了?”
沈四爷也嘿嘿笑了两声,跟关文哥俩好似的,伸手拉了关文的手附耳问道:“你抛下你媳妇儿,找了个小娘子?”
关文拂开沈四爷的手,又不好跟一个醉酒之人计较,嘴上还是说道:“沈四爷,这是我媳妇儿。”
沈四爷摇了摇脑袋,又定定看向李欣,嘴里嘟囔了一句:“不像啊……难道换媳妇儿了……”
关文苦笑不得,李欣拉了拉他说:“别跟他说那么多,喝醉酒的人就跟话唠似的。”
说着这话李欣却是想起关文和孙鸿雁两个人喝酒,关文喝了那乖乖的模样,不由闷笑。
关文推着沈四爷让他站稳,沈四爷乖乖站着不动,关文说:“四爷你赶紧着回家去吧,一身酒气脂粉气的,要是被沈老爷沈夫人知道了,少不得骂你一顿。”
沈四爷鼓着眼说:“骂……怕什么!”
说着却又嘿嘿笑起来,拽住关文说:“我成亲你要来观礼的吧?到时候没看到你来,我……嗝,反正你一定要来。”
关文不由捂住鼻子,然后扇了扇自己面前的风,嘴里说道:“昨晚上这是喝了多少……”
“不多不多,一斤!”沈四爷嘿嘿笑:“喝了睡,半夜醒来接着喝……喝到现在。”
关文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道:“说完了?说完了你赶紧回府,我也赶紧家去了。”
说着就朝方才说话的那个小厮打了个眼色,小厮连忙上前来扶住沈四爷,劝道:“四爷,咱们回府去吧……您这成亲的日子也不远了,闹出什么事儿小的担待不起啊……”
关文就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沈四爷推给了小厮,自己拉了李欣的手算得上迅速地逃开那处地方,疾走到镇口,很快叫了辆驴车让车把式赶着去荷花村了。
关文顺了顺气,出了镇口走上乡路才长吐了口气。
“弄得好像逃命一样。”李欣不由笑道:“他喝醉了,也不知道你怕什么。”
“我没怕他。”关文摇头:“他又提他成亲的事,让我去观礼,我躲还来不及呢。”
李欣笑了笑,掸了掸裤脚上的灰说:“又不是你对不起他,你用得着做贼心虚吗?他成亲成他的亲呗,我还就不信他那日有那闲工夫过问你到底去没去观礼,转过身这事儿他怕是也会忘了。”
关文却摇头道:“我却觉得他让我去观礼是真心的。”
李欣抬眉看向他。
“他给我提了三次了,”关文道:“喝醉酒都还记得这茬,要么是他脑子好记性强,要么就是他真的是上了心。”
二人到了地方,李欣付了车钱,上坡的时候关文说道:“算了,我跟他非亲非故的,他成亲我去做什么?当不知道好了。”
“你这样想不就对了。”李欣笑道。
“再说,我哪有什么脸去看他成亲。”关文叹了一声:“他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他那要娶的媳妇儿,跟小六之间还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怎么想都觉得他蒙在鼓里已经很可怜了,我要是还去参加他的婚礼,那才叫做戳人心窝子。躲还来不及呢。”
关文和李欣上了坡口,关文开口叫了声阿妹,阁楼窗口那儿探出个脑袋来,阿妹叫道:“大哥大嫂,这会儿就回来了?我们刚吃过午晌饭。”
答了一句阿妹便匆匆跑下楼来,窗口那儿趴着的换成了扬儿。
“缩回去写字,待会儿睡午觉了。”李欣冲扬儿笑了笑,扬儿看看他爹娘手上的确是空空的,兔兔都不见了,不免还是一阵失落,恹恹地缩回头去。
阿妹和李欣去灶间忙活,关文跟着进来,打了水又招呼李欣擦了个脸,伸手从怀里掏出买的首饰递给阿妹。
阿妹惊喜地看向关文。
“拿着吧。”关文笑说:“你大嫂让我给你买的,姑娘家,也打扮打扮。”
阿妹羞涩地点了点头,道了句“谢谢大哥大嫂”,把簪子径直插在了头上。
“我来。”
见她要戴珠花,李欣忙叫了一声,伸手接过给她簪在头上,笑说:“这样就很好。”
阿妹轻轻抬起头,李欣赞道:“阿妹很漂亮。”
“是个大姑娘了。”
关文笑说了一句,去看老关头那边的状况。李欣将饭菜闷在锅里汽上一会儿,端了出来和关文将就着吃了顿午晌饭。
下晌关文先是去帮李欣把那只留下来的老母鸡给杀了,然后和关武一起忙活着从石头地那边挑了石板过来,冯德发也来帮了忙,事情倒是做的有条有理的。
杏儿带着小康过了来,两个娃子又凑到了一起去阁楼那边写字。李欣让杏儿坐在院子里边儿,看她做针线,自己择菜,一边和杏儿闲聊着。
“你有没有发现,那冯家兄弟好像特别高兴?”
杏儿朝李欣那边低声咬耳朵:“我不经意朝他脸上瞟了三次了,三次都瞧着他面带喜色,自顾自高兴的,不知道他到底高兴什么。”
李欣朝那边挑着石板过来的冯德发望去,的确见他脸上笑眯眯的。
李欣对杏儿笑道:“大概是得了银子拿回家去,所以心里高兴吧?”李欣说:“从他回了一次下河村,再回来脸上就是这副高兴的样子。”
“会不会有些过了?得银子这也好些天了啊,用不着每天这高兴劲儿都不减吧?”杏儿狐疑道:“而且瞧他干活那带劲儿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捡了金子呢。”
李欣扑哧一声乐了,杏儿没好气地道:“我说正经的,你瞧他是不是一个人偷着乐……你看你看!”
杏儿逮住冯德发偷笑,立马拉了李欣看。李欣看了一眼点头说:“嗯,他就是偷着乐。”
“你说他到底乐什么?”杏儿也好笑道:“做着活计想着想着都乐。”
李欣笑而不语,心里却是想着,说不定冯家的人就要上门提亲了。
晚晌饭自然是关文和关武两家再加上冯德发,好好地吃喝了一顿。李欣炖的母鸡味道很香,即使是杏儿这会儿已经开始害喜了,也喝了满满一大碗,却也不觉得油腻。两个鸡腿自然是被扬儿和小康两个娃子瓜分了,鸡翅膀也是这两个小子一人一个。
吃完饭后两个娃子就去院子里玩儿,关文和关武安顿好老关头,两兄弟坐在屋里聊天儿,冯德发则是告辞说回石头地去,不打扰他们说事儿。
李欣和阿妹收拾了堂屋,随即也坐过来听关文和关武说话。
“……四弟那边儿还好,你不用惦念着。”关文道:“至于爹跟六弟那边的事儿,你也不用多管。”
关武嗤了一声:“我没事儿管他们做啥,把四弟气跑了,该没辙的是他们,这会儿一个还被打得趴在床上起不来。”
关文“唔”了一声,却没说其他的。
杏儿道:“不过大哥,那六分水田怎么办?下了秧苗的,这会儿撒手不管不是白白瞎了那秧苗子?”
关武道:“这不该咱们管,让爹他自己心焦去。”
关文叹了一声,低声道:“那六分水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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