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惠美声音不大,但一字一顿,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心里清楚安惠美出现在这里是“来者不善”,但作为久远盛雄目前唯一的妻子,况且又是久远盛雄独子久远直人的生母,如今久远安惠美在组里拥有极高的地位。
安室次郎两脚并拢,略一低头。
“抱歉,安惠美夫人,是我管教属下不利。”
“安惠美,你怎么在这里?”
从门口那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所有人瞬间将脸冲向门口,只见久远盛雄穿着漆黑的丧服,在保镖的陪同下立在那里。
久远盛雄一步一步地走进小小的灵堂,众人都肃穆而立,低着头,只有安惠美站在那里,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睛直视着久远盛雄。
“耀子的葬礼,身为继母的我,还有耀子的亲弟弟直人,为什么不能来参加?”
安惠美清亮的嗓音,与久远盛雄苍老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照。
“况且,女儿的葬礼,按照组里的规矩,应该是身为继母的我来操办,我不明白,为什么您要交给一个外人?”
久远盛雄无言以对,因为安惠美说的句句在理。久远盛雄绕开安惠美,对着女儿的遗像上香、行礼。看到女儿的遗容,久远盛雄告诉自己,今日无论如何要压下怒气,不能让耀子走得不安生。
“我今天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到这里来,一是为了去世的耀子,二,是为了还活着的直人。今天刚好所有人都在,我希望老爷子您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直人立为池元组的少当家。”
这句话一说出来,灵堂中的所有人都心里一沉。大家都明白安惠美一直讨厌耀子,不止因为耀子是前妻的女儿,更因为耀子的存在阻碍了弟弟成为池元组下人当家的进路。只要有耀子在,次郎就永远都是池元组下任当家的不二人选。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心急到这般程度,耀子还未入土,她就迫不及待地要久远盛雄将位子许诺给直人。
久远盛雄阴沉着脸,像一只捕猎中的雄狮,慢慢逼近安惠美。
“贱女人,别太自以为是,只要我出个声,你和直人马上就得去见佛祖。”
安惠美丝毫不为所动,冷笑一声。
“久远盛雄,看来你是真的老了。你忘了吗?如今整个次元组,有一半都是我的人。今天真要在这里动手,见佛祖的那个人恐怕不一定是我和直人。”
他恨她,但他的表情中却揉进了深深的悲哀。
他第一次看到她时,就被她那同夏子相似的容貌吸引了。他曾经以为她会和夏子一样温柔善良。但他错了,这个空有着夏子般祥和容貌的女人却有着蛇蝎般的心肠。
“我今天,一定要让直人成为池元组的下任当家。”
安惠美将一双红唇压在久远盛雄的耳边,如絮絮情话般吐出这句恶毒的诅咒。
诅咒在被听到的一瞬间就发生了效应,久远盛雄感到一阵天地昏暗,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盛雄发现自己躺在卧室中,身边只有常年服侍自己的景子在。景子发觉盛雄睁开了眼睛,马上附过身来。
“老爷,您感觉怎么样?”
盛雄感到浑身麻酥酥的,尤其是右半边身子,一点感觉都没有。
“景子,我怎么了?”
盛雄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是嘶哑的。
“听安室先生说您在大小姐的葬礼上昏倒了,后来他们就把您送回来,叫来了藤原医生。”
“藤原呢?”
“现在应该在会客室跟安室先生说话呢。”
盛雄看着天花板,心里想着:如果我没能醒过来,是不是就会这样死去?
原来人能这么轻易地就死去。
如果他就这样死去,毫无疑问,安惠美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次郎,然后让直人成为池元组的新老大。但因为直人年纪还小,她一定会代理老大的职位。
说起来,安惠美在嫁给自己之前就是个很有才干的女人。
“景子,你让一哉过来。”
“老爷您现在就要见他吗?”
景子不放心地看着盛雄。
“对,我现在要见他。”
几分钟后,他的贴身保镖在门外说了一声“失礼了”,推开推拉门走了进来。
“一哉,我要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请您吩咐。”
“我要你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叫松本德郎。你见了他,就告诉他说,他之前说的那个打算,我同意了。记住,这件事不能让组里任何人知道。”
“也不能让安室组长知道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