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刚才的疯癫模样?整个人冷静清醒的令人害怕,她眼眸里迸射出的冰冷之意,直接就能够把人震慑住,染染不敢想象,这样的人物皇宫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困得住她?
只要她想离开,肯定有一千种办法离开。
除非是她压根就不想离开这里,所以甘愿被困。
面对疯女人的质问,染染倒是微微勾了勾唇,她好心情的在内殿转了转,并没有直接回答疯女人的问话,反而是左顾而言他:“以前你身边应该有医术不错的人,否则你瞒不了这么久,不过你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服药了,我猜测,不是那个人出了问题,就是你身边已经没有能人可以使用,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恶意,对于你要做什么,我也不在意,我只是想要帮助你罢了。”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染染就怀疑这个女人是装疯,不过她知道是知道,但是却也没有想过要说出去,对染染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她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秘密,自然她也不会做出让自己讨厌的事情。
疯女人听着染染的话,心下大惊,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医术居然这么好,不过是把了把脉后,就能够把事情说的八九不离十,实在是令人惊叹。
可她对眼前少年的态度就更加的戒备了,这么厉害的少年,若是留着坏了她的事情,那可如何是好?不如就趁此机会,直接把他弄死了事。
疯女人眼里掠过一抹杀意,染染把她的神情变化都一一看在了眼底,在察觉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时,立刻就退到了安全距离,她倒是没有想到眼前的疯女人居然会有这样的狠心,也难怪能够在后宫这样的地方生存下来。
“你可别冲动啊!我会跟你挑明,并不是为了要威胁你,我都说了,我想帮帮你,虽然我们之间不认识,但是我看皇上很不爽,所以想要给他点颜色瞧瞧,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想来你的身份应该也不低,能够让皇上这么上心的人,肯定是有能耐之人。”
染染快速的说道,生怕自己说迟了之后,就被眼前的女人给谋害了:“你要是也看皇上不爽,那咱们就合作呗?”
“合作?我凭什么与你合作?你不过是一介江湖游医,有什么本事值得我考虑与你合作?”对于染染的戒备,疯女人从来都没有放松过,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人家说帮她、合作什么的,就被哄住了,当年若不是她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个法子,那现在这个世上怕是早已经没有了云兰清。
不,云兰清早已经过世了,哪怕她现在还活着,哪怕她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也没有人会认出她就是曾经云家的嫡长女,大秦的皇后娘娘。
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她现在就是一个活死人,无关紧要之人。
若不是那王八蛋想要从她这里知道她孩子的下落,怕是她早就已经被暗暗处死了,可她这么装疯卖傻的活着又有何意义?不能出宫去找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甚至还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她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她的孩子还没有被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找到。
否则的话,她早已经是一具死尸了,哪里还能活这么多年。
这些年来,每年那个王八蛋都会请太医或者是赫赫有名的游医、名医来给她医治,她也一直都用着早就准备好的方子,一直刻意弄混了自己身体的脉相,每个人来看了之后都是摇摇头,一副她无可救药的模样,也唯有眼前的少年,居然能够一眼就看破了她使出的迷魂阵。
这个人实在是厉害!
“夫人,您别这么小瞧我,我虽然不能帮您什么大忙,但是我可以调理好你的身体,我刚才跟李公公说的话可没有假,你的身体确实是出现了问题,现在还不太明显,等到您年龄越来越大之后,身体的机能渐渐下降,到时候您就明白我说的意思了。”染染叹了口气:“我自知夫人是有本事之人,身边能人众多,看不上我这么一个小罗罗也正常。”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能够在深宫里好好活着的人,定不如外表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她心疼玉大叔每日除了要忙活朝堂之事,还要抽时间看各地传来的消息,还得寻找二十多年前的真相,染染心疼,她自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能够帮他分忧一些也好。
眼前的这位夫人,已经有五十来岁的年龄了,她在宫里这么长的时间,肯定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没有被后宫里的女人蚕食,定然是有几分本事。
“你的目的?”云兰清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这才问道。
“我想请夫人帮我查一查二十八年前的旧事,我想知道先皇后是如何逝世的。”染染原本想请她帮忙查查云家旧事,可转念一想,连云宵缪这个云家后人都搞不定的事情,眼前的深宫妇人自然也打探不出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自然是只能先查查玉大叔他亲娘,也就是先皇后是如何逝世的,根据玉王氏的阐述,先皇后在生下了玉辰生之后身子就渐渐有些不好,正在此时她又得知了云家出事,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了起来,后来去求了圣上,两人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随后就安排了玉王氏带着玉辰生逃离了京城。
玉王氏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至于先皇后和圣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能够说清楚。
染染想先从先皇后的死因查起,假如先皇后真的是被人暗害的,说不定还会留下什么痕迹,虽然这个可能很渺茫。
在偌大的京城里,能人异士众多,染染觉得想要知道先皇后的死因,怕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云兰清被染染的话给吓了一跳,她那双锐利的眼眸一霎不霎的盯着染染的眼睛瞧,似乎是想要把染染的眼前戳出一个血窟窿一样。
染染在云兰清的注视下,身子顿时僵了起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与眼前女人一样的眼神,犀利、阴冷,充满了嗜血的味道,她在注意到染染不自在的神情时,又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想知道这件事,那我得看看你给我的东西值不值得这个价码了。”云兰清撩拨着头发,云淡风轻的表示。
她现在什么都缺,最缺的自然是调理身体的药丸了,太医院的那群酒囊饭袋以为她真的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了解,偷摸的在她每日喝的汤药里面加了东西,原本治病的汤药最后也变成了一副慢性毒药。
云兰清垂眸,脸上闪过了一抹苦笑,现在的她还真的是没有跟人家谈判的资本,想要给父亲伸冤,想要给家族平反,还真的是有心无力了,她抬头认真的打量了眼前的少年,脑海里天人交战,最后她只对染染提出了一个要求:“我可以帮你忙,劳烦你给我配置一些能够让人精神失常的药物来。”
染染笑了笑,很是爽快的就把空间里的药材摸了一小部分出来,留给了云兰清使用,告诉她们要怎么熬药之后,染染这才离开,当然了,她离开这里以后,还要留下一副调养身体的药方下来,好应付圣上和太医院的盘查。
因为先前染染的不给面子,这次回去的一路,李公公对染染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好在染染是靳王爷带进宫的,李公公心里就算恨得牙痒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这白清若会犯到他的手上。
太监无根,最是记仇。
染染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进宫一趟,就惹怒了李公公,说白了,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回到了御书房之后,染染留下了一张药方单子,这才紧跟着靳王爷出了宫,染染和靳王爷前脚刚走,后脚圣上就召来了太医院的院判,让他看看这药方有何不妥。
院判很是仔细的看了过后,很是确定,这确实是调理身体的方子,至于云兰清的疯癫病状,染染也已经跟圣上请罪过了,时间太久,现在治愈的机会几乎没有,而且因为是顽疾,一个弄不好,或许还会出现更大的问题。
挥挥手让院判下去了之后,圣上垂头看着这张药方,喃喃道:“莫不是真的是我精神过度紧绷了?她真的已经疯癫了?”
既然他寻遍了名医,大家都是同样的诊断,那就代表着她真的是疯癫了,脑海里不自主的就浮现出刚才染染说的话:“皇上,她的身体内里已经空虚,若是不好好调理,怕是也没有两年好活了。”
圣上眉眼微蹙,按照他一贯的风格,做人做事也好,都是要斩草除根,可是面对那个女人,他实在是下不去手,不是说他对那个女人有感情,而是他手上的杀孽实在是多,既然她也活不过两年了,不如就让她在茉离宫里自生自灭吧!
染染这边出宫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她跟着靳王爷去靳王府好好的享受了一顿美味佳肴之后,这才不慌不忙的打算往家走。
她离开靳王府的时候,那灼热的太阳早已经落山,只余下了漫天红霞,还有天边的微微金光。
等她回到了丞相府,刚刚进门就看到谢颜已经站在了那里等她,谢颜的额头上溢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神色很是紧张,看到染染进门,立刻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染染,低声的哭泣起来。
自从谢颜跟在了染染身边之后,她就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她和染染还有白家众人都相处的很好,她早已经把染染当成了自家妹子,两人之间除了楚容这号人之外,几乎她们无话不谈,染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失态的谢颜,下意识的就轻拍起她的后背,安抚她。
哭了一会儿之后,谢颜总算是稳定住了情绪,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眸,对上染染那担忧的神情,她幽幽说道:“今日我险些被劫,好在你暗中给我派了人,这才让我躲过一劫。小染,你说我平日里除了去美颜坊之外,也就死呆在家里,究竟是谁会想要我的命?”
染染大惊,她拉着谢颜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看到没什么外伤之后,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拉着谢颜的手,两人往梨花苑走去,染染想了想后说道:“可有留活口?”
“嗯,都是些城里的混混,根据他们的口供,说是有人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买我的命,而且对方还特意嘱咐了,一定要先毁了我的清白后,再要我的命,到时候把我的尸体丢到武定大街。”
谢颜说着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惶恐,对一个女人来说,清白是何其重要?虽然谢颜早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但是那也是她不想的,没想到她原本以为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却不想,来到了这里之后再一次遭人这么算计,虽然事情没成,可是谢颜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手段够阴毒的,一看这幕后之人就是女人。”染染冷笑道,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了她身边人身上,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两人在回梨花苑的路上,谢颜就把今日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等染染一回到梨花苑,立刻就喊来了墨云和墨阳,她那双透亮的眼眸落在了墨阳的脸上,笃定的道:“我听玉大叔说,你擅长画人像?”
墨阳点点头。
“那就好,你等会儿去地牢,好好的审审那几个混混,问问他们买通他们的人,长什么模样,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染染冷哼:“敢动我的姐妹,看我不把她的皮扒下。”
墨云立刻附和道:“夫人说的有理,墨阳,咱们赶紧去办事,然后趁着天黑好还礼去。”
不过半个时辰,一幅美人图就出来了,画中的女子长相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要说特别的地方,也就是她的眼角处有一个泪痣。
“墨云,你好好的去查查,看看这是谁?”
千机阁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半个时辰不到,画中美人的资料就全都送到了染染的书房里,染染看完了之后,随手递给了谢颜:“颜颜,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薄薄的两张纸,谢颜很快就翻看完了,“平府?我认识的小姐里面并没有姓平的。”
画中的美人是平府的丫鬟,还是平府嫡小姐的大丫鬟,这件事的幕后指使之人,早已经呼之欲出了,谢颜的记忆不弱,只要跟她说过话,或者是来过美颜坊买过东西的人,她都能够一一说出来,美颜坊的账本上每日都会记录着卖出去的数量,还有购买人的名字。
染染原本想要弄张会员卡之类的,可现在还没有数据表明美颜坊的忠实粉丝究竟有多少,所以这才登记姓名,看看三个月之后到底有多少的回头客,若是客人多的话,染染就打算推出会员卡,到时候美颜坊也可以在大秦全国都推广开来。
论起生意经、赚钱,染染和谢颜都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墨云,你介绍介绍这平府究竟是什么来头。”
“夫人,这平府是一个很普通的官宦之家,现在平府的老爷叫平之前,他的爷爷曾经是正五品的太医院院史,后来因为后继无人,平之前也不愿意从医,平府就渐渐没落了。”因为平府世代都是居住在京城,所以并没有因为家里没有人当官就离开京城。
家里没有人为官之人,平府又没有雄厚的财力,自然是没有办法像柳家一样时不时就蹦跶到上流圈子里,所以大家都有志一同把平府给遗忘了,要不是今日谢颜出了事,揪出了幕后黑手是平府的人,怕是谁也不会想到这些事情了。
“这个丫鬟是平思恬的大丫鬟,我相信她的行事肯定是有人指使,这个人不必说肯定就是她的主子了,我有一点想不明白,这平思恬没有见过颜颜,为何无缘无故就想要毁了颜颜?”染染心里很是不解,总不可能是这平思恬见谢颜的容颜好,所以这才想要辣手摧花吧?
谢颜也一脸的懵逼状态,不明白自己何处得罪了平思恬这个陌生人。
墨云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后道:“夫人,属下查平思恬资料的时候,发现她和陶家小姐走的很近,甚至还几次三番因为别人欺辱陶家小姐而与人结怨。”
“咦,那她们的关系还真是好,你可有查到她们是如何认识的?”染染觉得墨云不会无缘无故就提起这件事情,肯定是这件事里面有什么内情,所以墨云才会这么提了提。
墨云抿了抿唇,神秘兮兮的道:“这才是古怪之处,属下还查的时候就发现平思恬在第一次见到陶雨湘之后,就对这位年长自己一岁的姐姐很有好感,陶雨湘对她一般般,都是平思恬死皮赖脸的贴着陶雨湘,随着时间过去,这两位的感情不仅没有淡下来,甚至比当年还更要好,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五年前,楚家有意要和陶家结亲,一开始两家少爷小姐都没有什么意见,大人们也都觉得这是一段好姻缘,后来楚公子离京几个月回来,却是要死要活的不同意这门亲事,说是自己有了意中人。”
因为两家那时候已经把这门亲事放到了明面上,大家都早已经得到了风声,本来等着喝喜酒,谁知道突然间就传出了楚公子不愿意娶陶雨湘的消息,这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陶家和楚家一样都是做生意的,可地位确实截然不同,楚家那是大秦首富,连圣上都要好言相待的人家,而陶家不过是个二流的商贾之家。
陶家和楚家联姻的初衷也是为了攀上楚家这棵大树,而楚家愿意同陶家结亲,也不过是不想和那些官宦之家结亲,陶雨湘长得也还算是漂亮、懂事、识大体,楚老爷子这才想要定下这门亲事。
随着墨云的讲述,染染也大概能够猜到什么了,无外乎就是那段时间楚容去了杨河村,见到了谢颜,从那以后,楚容就对谢颜上了心,不管不顾的追求了起来,也难怪楚家到现在也拿楚容的婚事没办法,那小子的一颗心都掉落在了谢颜身上,他又怎么会愿意去娶其他人呢!
谢颜脸色有些不好,手指紧紧的握住了椅子,她没想到这场祸事居然是楚容给她带来的,她和楚容两个人的关系在昨日就已经说好了,她决定给楚容和自己一个机会,两个人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可没想到他们还没有开始正儿八经的谈恋爱,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谢颜的心猛然动摇了起来,她就是不应该答应楚容的追求,否则哪里会有这样的祸事。
和谢颜相处久了之后,只要看到谢颜眉头一皱,染染就能够立刻猜测出谢颜心里的想法,对于谢颜的担忧,染染觉得是多余的,她身为局外人,看的更加清楚,楚容能够几年如一日的对谢颜好,追求她,甚至在昨日两人刚刚开始谈恋爱,今日他就很用心的送了很多谢颜喜欢的物件和食物进来,从这里就能够看出楚容对谢颜的在乎。
“颜颜,你可别胡思乱想,这种事情你可不能把原因推到了楚容身上,他身为楚家公子,又是唯一的继承人,你知道的,京城里有多少人的眼睛都落在他身上,都想打他的主意,你可别冤枉了他。”染染害怕谢颜被这件事一刺激就往后缩,那最后苦的还不是楚容和颜颜自己么!
染染见不得谢颜受苦,她也想谢颜像她一样有人疼爱,所以这才开解。
“我明白,我没有多想,你放心,既然我决定和他在一起了,自然是风雨与共,不会随便就轻言放弃。”
“那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染染好奇的问道,她知道谢颜在商业上很有手段,只是不知道面对私事的时候,她是否也能够这么狠下心肠来。
谢颜眼眸里掠过一抹冷意,她哼了哼,很是自然的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她敢这么做,就要有承受事情败露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