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夜不见月光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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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街角 · 凋零 · 月光蓝(10)

[十]

送许新泽出殡安葬的这天,天气也像年月蓝知道他的死讯那天一样的阴沉,整个墓地都是乌压压的一片穿黑衣的人,其中有很多都是许新泽的同学还有学校里面的老师,他们的脸上都是悲痛哀伤的神色,隐隐还能听见几个女生的哭声。

年月蓝抱着一大束的白色菊花和自己的爸爸妈妈站在一起,身旁还有顾凉西陪着她,她的眼泪早已经在几天前就哭干了,所有的悲伤也再无法表现出来,只是如果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睛时,都会不自觉地感觉到她的痛苦。

眼看墓园的工作人员把装着许新泽骨灰的盒子放进了墓地里,然后封上,形成一个再也无法打开的空间,而在那个空间里,许新泽将永远地躺在那里。

许新泽的妈妈已经哭昏过好几次了,被他的爸爸牢牢地护在怀里,互相安慰着,年月蓝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这样的画面,耳畔边也隐隐传来了很小声很小声地话语:“别难过了,好吗?”

别难过?

要怎么样才能做到不难过呢?

明明和自己一同长大的那个男生,此时却要躺在这冰冷的地底下,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一面了,唯一留下的便是这一张黑白的照片,还有那无边无尽的回忆。

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情了,如若不然,今天他也不会在这里吧,说不定还能好好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低低淡淡地叫着她的名字“年月蓝”,可是,现在再也不能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如同不会逆转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走过,都要告诉着我们,逝去的青春便是逝去了,无论怎么样都找不到曾经。

祭奠结束后,同学们纷纷跟着老师一起离开了墓地,正当年月蓝准备离开的时候,许新泽的爸爸叫住了年月蓝,将一封信交到了她的手中:“这是阿泽写给你的,我想,这里有他想对你最后说的话吧。”

年月蓝颤颤地接过,没有马上打开来看,紧紧捏着信封,几觉得这里面的信沉重得让她无法去负荷,也没有那个打开去读它的勇气。

顾凉西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年月蓝只低低地说了一声:“我没事。”又望着妈妈和邵叔叔,道,“妈妈,叔叔,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一点会和顾凉西一起回家去的,你们不用担心了。”

妈妈有些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和邵年华相携着离开了。

看到墓地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时,年月蓝才和顾凉西一起慢慢离开,却在转身之迹看到了一个熟悉而纤瘦的身影,顿时一怔,脚步也无法再移开。

不远处,一个身穿着黑色套装带着黑色帽子的女生正是唐心甜,她并没有看他们,只是怔怔地无声地望着墓碑上许新泽那黑白色的照片,脸上满是泪痕。

看到她的眼泪,年月蓝又有些想哭了,收回目光转过身飞快地离开了,顾凉西也是一愣,然后跟在了她的身后。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年月蓝拆开了许新留着她的那封信,细细地看了起来——

年月蓝: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吧,你是否会在我的葬礼上为我哭泣呢?又或者,你根本因为无法原谅,不肯出现在我的葬礼上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封信你能看到,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十八年,对于我来说,这也许只是一段很短暂很短暂的生命,在这样的青春年华里发生了许许多多让我难以忘记的事情,其中自然也是包括你的。

我们一起长大,读同一所小学,中学,高中,我甚至幻想过我们将来会在同一所大学里,然后一同毕业,一起工作,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会结婚,会有一个很幸福很幸福的家庭,而我也会尽全力给你所有的爱,所有的关心,不会再让你没有安全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只是这些,现在通通都不能实现了,而我也带着这样美好的梦,去到了你要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才会去的地方了。

年月蓝,属于你的这个名字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我从来都不敢对你说一句“我喜欢你”,因为我怕吓到你,而我也更加害怕,这样的喜欢会害到你,但万万想到不的事情是,你受到的伤害,比我所想的还要多。

你在学校里被唐心甜欺负,被公布裸照,被轮奸,怀孕,堕胎,再被学校里公告开除,这些所有种种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都没有一点点的帮助到你,反而,我才是让你受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算唐心甜被退学,你转学到别的地方,这样的回忆也将永永远远伴随着你,然而,最让我痛苦的地方是——

这一切,竟全都是因为我。

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被欺负,如果没有我,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逼模样,既然一切是因为我而开始,那一切也都要因我而结束。

再见了,年月蓝。

许多年以后我们再见面,希望你已经原谅我了,到那个时候,我应该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许新泽 绝笔

那个男生,竟是以自己的生命来求得她的原谅,是这样的极端,这样的不顾一切,得到他的死亡原因全部都是因为自己,年月蓝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了起来,而她这样的举动,也引得满车厢的人纷纷将目光望向了她。

顾凉西伸出手将她揽住,将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轻柔地像在她耳边的呢喃:“年月蓝,这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过得去吗?

这被凝结着无法形容的悲伤的青春,过得去吗?

这被满心满意的悔恨与自责的年华,过得去吗?

许新泽的离开,将成为她心中永远的一个洞,是再多的时光都无法填满的,或者有一天,她去到那个世界,亲眼见到那个清朗淡雅的少年时,对着他说一声“对不起,我早就原谅你了”,是不是这样,他们各自的心中,才会得到安慰?

突然,一阵风从车窗外吹了进来,冷不防地,年月蓝的手一松,她一直捏着的信竟被风吹到了窗外去了,想也没想地,她便将手伸出车窗外去抓那封信,与此同时,公交车一个急刹车,整个车厢便颠倒了起来,逆时针九十度的翻转了过去。

顾凉西大惊,来不及多想些什么,拉过年月蓝就往自己的怀里塞去,而在她惊怔的同时,一根满是铁锈的钢管从上至下的穿透过了车窗,直接扎进了顾凉西的身体里。

这一刻,年月蓝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