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一直在招待所住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年月蓝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不像手术出来时那么没有精神与力气了,与能和顾凉西一起走很远的路,去看这陌生的地方的风景,但顾凉西却不让她走太远,走一小段路,也必然会让她休息好长的一段时间。
明后天就是期末考试的时间了,年月蓝一直在想,她和顾凉西躲在这个地方,学校里不知道,家里也是不知道的,那么他们,会不会用尽一切的办法在找他们呢?既希望他们找到,又不希望他们找到,这样矛盾的心理,让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不敢面对学校,还有身边的亲人,却又清楚地知道,他们不可能这样在一起一辈子,总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去,这短短地一周便只能当是一个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这个时候,顾凉西正在前面不远处的商店里买东西,而年月蓝也只是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她遥遥地望着他的身影,突然间微微一笑,掏出自己的手机然后开机,手指按得飞快地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然后继续关机。
刚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身前一片阴影落下,年月蓝微微一笑,抬头望着顾凉西。
“给。”顾凉西把奶茶递给了她。
“谢谢。”年月蓝小声地道谢,低下头慢慢地喝着奶茶,很想问他一些问题,却又害怕一旦问出口,眼前的一切都会破裂掉,虽然内心深处知道这样安静平和的时间总会消失。
“你在想些什么?”
年月蓝摇了摇头,抬头望着天蓝,喃喃道:“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啊……”
什么也不需要想,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身边的这个男生都会陪在自己的身边,帮自己挡下一切的困难与烦恼,这样的时光美好得就像是一个梦,多么不想醒来。
“只要你想,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像现在这样的。”顾凉西接口道,英气俊朗的面容上也含着笑意。
中午在外面的小餐馆里吃过饭,年月蓝又被顾凉西拉着回招待所,强行地让她躺在床上休息,年月蓝虽然也一点也不想,但看到他严肃的表情时,也只好作罢,乖乖地躺在床上。
不知不觉地,年月蓝渐渐睡着了,梦见自己在一片很黑很黑的地方,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不小心踩空了,然后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掉了下去……
蓦地,她吓得睁开了眼睛,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正抬手擦了擦,耳畔边传便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又急又响,只以为是顾凉西回来了,没多想什么便下床去开门,然而,就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个人时,年月蓝呆住了。
爸爸,妈妈,邵叔叔,顾凉西的妈妈,还有几位穿着警服的警察一同站在门外面,在看到年月蓝的时候都欣喜地说不出话来了。
“蓝蓝……”妈妈一直前便抱住了她,哭得像个泪人,“你真的在这里,真的在这里啊……你不知道妈妈这些天以为找得你找得好辛苦,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什么也不对妈妈说……”
年月蓝依然有些愣,正想说些什么时,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一个男生颀长的身影,她轻推开妈妈,转过头望向了顾凉西,唇角动了动想说话,却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阿西。”顾凉西的妈妈已经欣喜地跑了过去拉着他嘘寒问暖。
这样的画面是年月蓝早就已经想到了的,但此时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她却觉得陌生,和顾凉西隔着的这十几步的距离,竟也远得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如梦里一般的美好从这一刻开始结束。
一行人一起坐着警车回了警察局作记录之后,才各自回了各自的家,似乎对这些天年月蓝和顾凉西所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提,但他们都知道,回到家了之后,有什么样风雨在等着自己。
年月蓝跟着妈妈回到了家里,面对着三个家长的疑问和指责,也只是选择默不作声,无从解释。
“蓝蓝,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都不告诉妈妈,你跟我们说了,那爸爸和妈妈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啊,为什么要私自家开,一走一个多星期不回来呢?”妈妈带着哭呛地问着她。
年月蓝只是低着头不回答。
“如果不是我们报了案,请警察协助找你们,我们也不知道你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做了什么事情。”爸爸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那个孩子,是不是我们今天看的那个,叫什么……顾凉西的?”
年月蓝一惊,立刻抬起了头,苍白着一张脸,声音水平哑地答道:“不是,不是他的。”声音没有一点的迟疑。
“既然不是……”妈妈拉过她,“那你为什么你是和他一去的医院,是他一直在身边照顾你?”
“他只是想帮我。”年月蓝答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不是……”
“那就是上次的那件事情了?”爸爸声音低沉,这句话一说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而年月蓝的头,也重新低了下去。
顾凉西刚被妈妈带家门口,还没来及得回过神来时,一个耳光就劈头地砸了下来,紧接着响起的就是妈妈带着哭泣的说话声:“这就是我的好儿子,好儿子啊……”
“妈妈……”
“居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害得别人家的女孩子要为了你到医院里去……你们才多大啊,怎么能这样?我承认我平时对你是缺少管教,那是因为在我的眼中,你是一个好孩子……”妈妈哭得坐在了沙发上,“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做这样的事情,你让妈妈怎么办,怎么面对她的家人,你又要怎么面对那个女孩子?要怎么对她负责?”
顾凉西脚步艰难地走到妈妈的身边,然后缓缓地蹲下,抬头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道:“妈妈,她的孩子不是我的。”
“什么?”
“我只是为了帮她,她那么可怜,除了家人,就只有我能帮她了。”顾凉西静静地说道,一字一句都清晰无比。
“不是你的?”
“是的。”
“真的?”
“嗯。”顾凉西点了点头,将脑袋埋在了妈妈的膝盖上,一滴眼泪也顺着眼泪流下,落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她是我喜欢的女孩,我不能不管她,妈妈,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