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下午第二节课原本是历史课却临时改成了数学课小考，才刚刚开始，年月蓝就觉得不对劲，身下有一股粘粘湿湿的感觉，小腹也隐隐有下坠地痛感，细细地想了想日期，她才意识到这几天正是月经来的日子，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准备，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整节课下来都如坐针毡，年月蓝动也不敢动，今天穿的又是浅蓝色的牛仔裤，只怕现在裤子已经被染红了，只要一站起来就会被人发现，而自己今天穿的又只是一件薄薄的毛衣，如果是外套的话还能盖住裤子……
她看了看前座，恰好余纱纱今天又因为感冒而请假没来上课，连唯一能帮她的人都没有了，心底不由得涌出一丝慌乱来，没有心思再去做本来就做不出来的考卷，径自拿出自己的素描本画了起来，但却越画越烦心。
叮铃铃——
下课铃声很不适宜地响了起来。
老师吩咐每个人把考卷都交到讲台上面去，一听这话，年月蓝就呆了，看了看顾凉西正拿着试卷离开座位便咬了咬唇，低声拜托他：“帮我交一下好吗？”
“好。”顾凉西想也没想地就拿过她的试卷往讲台上走去，年月蓝见他交了试卷之后就出去了，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下来，闭上眼睛趴在了课桌上。
什么也不能做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到放学下课，天完全黑了之后再回去，这样的话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看到了吧？
因为小腹的疼痛，年月蓝的脸色都白了，整个人趴在桌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头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就在这个时候，顾凉西突然之间来到了她的身边，将一个用黑色塑料袋包起来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她的身边，又小声地叫她：“年月蓝？”
年月蓝先是抬头看到了黑色的塑料袋，伸手去摸了摸，立刻就明白了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侧过头一看是顾凉西，苍白的脸立刻就红了，缓缓地低下了头。
顾凉西纵身从后面跳进了座位里，小声地对她说道：“额……年月蓝，我想……你……应该是需要……这个的吧？”平常的爽朗和大方消失了，换上的是青春年少应该有的青涩与脸红，他不敢看年月蓝，而年月蓝也不敢看他，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仿佛中间隔了一座让彼此都无法看到对方的大山。
青春期的男生和女生碰见这样的事情，除了不知所措，应该再不有人会像他这样细心还特意跑去给她买卫生棉了吧？
无法想象这样的他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去学校里的商店里，也无法想象他在买这个的时候，别人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从认识这个男生开始，他所做的事情是带着温暖的，仿佛无时无刻都在用他特有的灿烂气息包围着她。
除了爸爸和许新泽，她再也找不出还有谁能像他这样对她好的人了。
“对了……”顾凉西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塞到了年月蓝的身上，“这个先借给你……挡一挡……你现在先去洗手间里……”
年月蓝默默地接过衣服系在了自己的腰间，拿着那一包卫生棉就往外面跑去，离开之前还小声地对顾凉西说了一声“谢谢”，还没跑到洗手间上课铃声就响了，她慌了慌，连跑进洗手间时都没有注意地踩到水差一点摔倒下去，好不容易站稳了，抬头前从镜子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眼前一下子变得迷蒙了，她吸了鼻子，转身走进单人洗手间里关上门。
换好卫生棉后出来洗手，她又将顾凉西的外套系在腰间，将卫生棉放进了他外套的口袋里，用凉水将脸洗干了后，这才走出洗手间。
重新站在教室门口时，如她所想的那般，全班几十双眼睛包括讲台上的化学老师都齐齐地望向了她，年月蓝立刻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一股异样的感觉也瞬间从脚底漫延了上来，说不出的难受。
“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化学老师扶了扶眼镜，目光之中透着几分不悦，却还是语气沉沉地让年月蓝进了教室。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看着年月蓝的唐心甜甜美地笑了笑，凑到同桌的女生身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那女生听后笑着点了点头。
年月蓝脚步飞快地穿过讲台往自己的座位走来，可刚走到路中间时，腰间系着的外套被突然伸出来的手一把用力地扯了下来，她大惊，脸色顿时变白了，而这一刻教室里也传出了哄笑的声音，顾不得什么的她蹲下身捡起了包套，手忙脚乱地系在了腰上，飞快地跑回了座位。
“看见了没，看见了没？”
“她裤子上有血，真丢脸。”
“她是不是尿裤子了啊，哈哈。”
“你是傻逼吗？尿裤子了会是红色的吗？当然是……”
后面的话年月蓝没有听见，但前面听到的那些话就已经足够让她的脸红到透，只能趴在自己的桌上抬不起头来，身体里就像有股火焰在燃烧，即难受又愤怒，身体也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连强忍着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呢？
十七年来从未遇见过，因为难以接受都没有去想是谁扯下了她的外套，年月蓝一个人趴在课桌上默默的流泪，几乎把衣服都给哭湿了。
突然，身旁传出来“啪”的一声响，顾凉西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声音冷冷地哼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一点班会同情心都没有，平时的思想都学到哪里去了。”
顾凉西的语气太强势，连化学老师都忘记了要去指责他在课堂上喧哗，下一刻，他的话峰一转，直直地望向了唐心甜：“唐心甜，你身为班长，居然做出这种伤害同学的事情，你也是个女生，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份了点？”
唐心甜从来都没有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过，漂亮的脸蛋一下子就一阵青一阵白了，她咬了咬唇狠狠地瞪了顾凉西一眼，猛地坐座位上站了起来：“顾凉西，这件事情又不是我做的，你凭什么说我？”
“不是你做的，也是你叫人做的。”顾凉西一针见血，“你别以为我没看到是你叫你同桌让坐在走廊边的人趁年月蓝走过来时扯她的衣服的，如果不是你，那就是我眼瞎脑残了胡乱污蔑你。”
唐心甜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也不敢去看讲台上的老师。
教室里静悄悄地，几乎连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听见，再也没有人敢讨论这件事情了，顾凉西这才向老师道了个歉，化学老师不指责反而表扬顾凉西为班里的同学着想，厉声地批评了唐心甜所作所为，对年月蓝在课上不听讲也没有多加理会了。
年月蓝哭得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放学后了，班里的同学都走得只剩下只个人，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无意识地侧过头去，正好看见收拾着东西的顾凉西。
顾凉西没有想到她会突然之间醒过来，微微一笑：“你醒了啊，很少见你在课堂上睡觉的，老师也没有说你，你太有人品了。”
年月蓝没有说话，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放在课桌上半打开的素描本，不自觉得有些心慌，连忙收了起来，一鼓脑地将东西全都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该回去了，年月蓝。”顾凉西笑得提醒道。
“嗯。”年月蓝轻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顾凉西从后面的空座位上跳了出来，见年月蓝没有动静，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了年月蓝，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噢，我没事。”年月蓝有些不自在地答道，“只是有一点不舒服，又被唐心甜欺负了，心情不太好。”
“被唐心甜欺负？”顾凉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了看年月蓝，又看了看唐心甜的座位，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今天唐心甜请假并没有来学校，怎么可能会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