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染跑出院子，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靠着墙壁微微喘息。她不该抢他的东西，可是她明明觉得很糗，为什么心里却是高兴的呢？
师傅对她很好，可是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不对，不单单是高兴，还有激动和紧张，小心肝都快跳出胸口了。
飞染双手摁住胸口，侧头思量，为什么只有和她家大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脸红心跳。难道因为他是上官？
飞染深吸两口气，决定回自己的院子，想了想又朝卷宗室去了。她隐约觉得，若是她能把这里的卷宗全部看完，说不定就能和她家大人一样聪明。
她坐在书桌后，才看了两页，拿出放着碎银子的香囊，从里面挑出先前那对耳环，挂在自己的指尖，任由粉红钻在她眼前晃悠。
今天，俞捕头告诉她，钻石，珍珠，翡翠，就是猫眼石，也比银子值钱。师傅从来没有告诉她，那些东西可以换很多很多银子。
“你也能换很多银子吗？”飞染喃喃自语，把耳环戴在了耳朵上，晃了两下头。她能感觉到，粉钻划过自己的肌肤，可是她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我应该把师傅送的小镜子带下山的！”她一阵懊恼，“师傅总是对的。及笄的时候她就说，我是大姑娘了，应该有一面镜子。以前我为什么会嫌麻烦呢！”
她左顾右盼，拿起桌上的茶杯，对着自己的脖颈照了照，抿嘴轻笑，又暮然想起那天晚上，宋青莯送她耳环的情景，脸上一阵发烫。
“大人真是大好人，对，就是这样！”她重重点头。
宋青莯打发走俞毅，仔细“叮嘱”他谨言慎行，走到卷宗室外看到飞染正低头翻书，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耳环。他记得很清楚，刚才她并没有戴他送的耳环。
他莫名高兴，轻唤：“飞染，你刚才去找我，有事吗？”
“我……没事……没事呢！”飞染不敢抬头看他。
“你不是想看《九州列国志》吗？”宋青莯把正经的民俗游记放在桌上，朝她面前推了推，“这本送给你。”
飞染不解地说：“这本不是刚才那本呢，你看，厚薄都不一样。”
宋青莯语塞，尴尬地解释：“刚才那本太旧了，缺页，这本我才翻看过一次。若是你想要全新的，我让山柏去买。”
“噢。”飞染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追问，“你刚才问我，师傅为什么不让我看。师傅说，这本书上讲了很多好玩，有趣的事，等我长大了，才看得懂。”
宋青莯恍然明白过来。息嗔师太是怕飞染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更加感觉庵堂的生活孤苦寂寞。她从小被关在狭窄的空间，才会每次去八角镇，都那么兴致盎然。她的世界不应该只有囚禁她的高墙。
“飞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真的？”飞染立马放下书本，“我们去哪里吃？白姨每次带我去吃东西，每一样都好好吃！”
看着她的笑脸，宋青莯又郁闷了。除非不得已，他鲜少出门应酬，毕竟读书、看卷宗、练武都需要时间。上次是他仔细打听过，才带她上街巡视，这次他心血来潮，哪里知道什么地方有好吃的。
另外，也最重要的，为什么他的母亲又抢先了！
宋青莯郁闷归郁闷，还是带着飞染出门了。在山柏的提点下，他们去了名唤“江南”的酒楼。
飞染看到招牌，高高兴兴解释：“白姨带我来过这里，这里的点心又漂亮又好吃。”说到这，她又指着街对面说：“大人，你看，那边还有一家‘江北’。听说是同一个老板，他专门四处收集好吃的东西，再让自家厨子做出来。听说，这两家铺子，囊括了大江南北的美食。”
说到这，她小声感慨：“这位老板真的太厉害了！”
“呵呵。”宋青莯苦笑一声。为什么他觉得，是她带着他出门呢？他吩咐小二给他们一个雅间。
小二并不认识宋青莯，但见他们华衣美服，不敢得罪他们，只是客气地说，已经没有雅间了。
山柏慌忙报上国公府的名号，掌柜的也在这时认出了飞染，上前笑道：“陶姑娘，多日不见，这次没有和宋夫人一起来吗？”
“白姨没来呢！”飞染笑眯眯问：“掌柜的，已经没有雅间了吗？”
“有，有，有，陶姑娘来了，怎么会没有雅间呢！”掌柜满脸推笑，亲自招呼他们上楼。
宋青莯哪里受过这等冷遇，幸好掌柜的马上想起他是谁，热情地招呼：“这位一定是宋三公子，宋大人，真是稀客稀客！”
“咦，白姨没有带大人来这里吃过饭吗？”
“没有。”宋青莯的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他完全掌控不了的世界？
掌柜领着他们去了最里面的雅间。待他们落座，宋青莯正想说，随便来几个招牌菜，就听掌柜的说：“宋大人，陶姑娘，小店从南边进了一批木瓜，厨子试做了一道新菜，不知道能否请两位品鉴一下。”
宋青莯看得分明，这话明面上是对着他说的，实际上，掌柜的一直看着飞染，根本就是希望她帮着品尝。他问飞染：“你想吃吗？”
飞染忙不迭点头，又问宋青莯：“大人，什么是木瓜？”在她心里，他什么都懂。
宋青莯暗暗庆幸，自己在宫里吃过，解释道：“木瓜是南方的一种水果，和甜瓜差不多大小，不过它是长在树上的。”
“是，宋大人说得没错。”掌柜的点头附和，“其实木瓜是永安侯世子夫人家乡的特产，自打林世子成亲，每年都会托小店捎带一批。”他一边说，一边吩咐小二把凉面拿上来，又为两人另外点餐。
飞染想说，水果也能做成凉面吗？话未出口，她看到小二端上的冷面，顿时眼放光芒。
碧绿的菜丝，橙红的木瓜丝与纤细的面条纠缠在一起，白净的面条沾上粉红的汤汁，仿佛羞涩的小姑娘。她深吸一口气，酸甜的味道迎面扑来，其间夹杂水果特有的异香，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