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莯眼睁睁看着马车缓缓远去，飞染正透过窗户，依依不舍望着他。
他把飞染留在提刑司，就是想近水楼台，可以时刻见到她，为什么现在的他们反而更像可怜的牛郎织女？
不行，得找父亲说清楚！
宋青莯急匆匆上了提刑司的马车，直奔成国公府。他得告诉父亲，飞染首先是他的妻子，其次才是他们的未来媳妇。再说飞染年纪小，他得好好教导她，如何为人/妻子，他们需要时间培养感情。
他匆忙回到家，却得知父亲正在待客，来人是永安侯林瑾明。
一盏茶之后，宋青莯被叫入会客室。三人相互见过礼，宋航笑道：“林侯爷刚刚从宫里出来。若不是你刚巧回来，我正要派人去叫你。”
“林侯爷找我，是否有事吩咐？”宋青莯面上客客气气的，心里直想骂脏话。为什么林瑾明总是阴魂不散缠着他？
相较之下，林瑾明也有些难堪。他冒昧找上宋航，是希望他能用父亲的身份劝一劝宋青莯。此刻他们父子一唱一和，他反倒不知如何开口了。
他端起茶杯饮一口茶水，又轻轻放下杯盏。
宋青莯主动询问：“侯爷昨日就回京了吗？”
“是。”林瑾明点头。
宋航假装低头喝茶，房间顿时陷入静默。
宋青莯偷偷看一眼父亲，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林瑾明硬着头皮说：“我们紧跟宋大人回城，本来以为大家都在庄子上的时候，我们已经与宋大人说得很清楚，我们并不认识飞染的乳娘……”
“侯爷是说那件案子啊！”宋青莯笑了笑，“我和飞染自然是相信侯爷的，不过案子是京兆府负责审理，具体的内情我也不清楚。”
林瑾明表情一窒。其实他很不明白，飞染的乳娘死了，宋青莯为什么把案子交给京兆府，没有亲自调查？他按捺不悦，又道：“我刚刚从宫里得知，昨晚上似乎又有人死了，也是与飞染的奶娘一样，被人砸破了头。”
“是。”宋青莯点头，“皇上体恤我正在编纂《验骨》一书，所以昨晚的案子交由大理寺协同京兆府一起办理。若是林侯爷想知道案件进展，大概得去找赵维明大人。”
“青莯！”宋航低斥一声，转而对着林瑾明解释，“林侯爷莫见怪，三郎年纪轻，说话太直接了。”
“宋大人只是陈述事实。”林瑾明勉强笑了笑。他很后悔，宋航出了名的护短，他没有直接说，我儿子并没有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只道他说话太过直接，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其实，他压根不该找上宋航的。
林瑾明与他们寒暄了两句，起身告辞。
宋航没有挽留，吩咐宋青莯送他出府。
两人走出二门，永安侯府的马车近在咫尺，林瑾明突然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说：“人生在世，最悲伤的事莫过于有情人阴阳两隔。”
“林侯爷，今日出宫后，我见过驸马爷了。”
林瑾明很惊讶。
宋青莯正色道：“我答应驸马的事，我会尽力。不知能否请林侯爷告诉我，您和夫人为何突然间回京？”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只是想解释清楚，我们的确不认识飞染的乳娘。”
“林侯爷为什么误会，是我在调查此事？”
“所以真的不是你在调查？”林瑾明更加惊讶。昨日，侯府的下人照例给他们送些琐碎，回禀家里的大小事务。那人亲口说，提刑司的捕快在下人中间问东问西。
他见宋青莯点头，郑重地承诺：“回去之后我会问清楚，再派人告知宋大人。”
须臾，永安侯府的马车驶出国公府，宋青莯望着空荡荡的大门暗忖：看样子的确不是林瑾明引得皇上对飞染起疑心。
“三郎，你在看什么？”
宋航的声音惊醒了宋青莯。他问：“是父亲故意让母亲叫我回来的吗？”
宋航语重心长地教训儿子：“三郎，我从小就教育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不要想着依赖我们。林侯爷明显是为了你才找上门的，难道我不应该叫你回来吗？”
“应该！”宋青莯懒得与父亲争辩，转而请求：“父亲，林侯爷已经走了，不如父亲派人把母亲找回来……”
“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宋航无情地嘲笑儿子，又幸灾乐祸地说：“世上的事真的很奇妙。今日你与林侯爷不对付，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可能有求于他？甚至，你不得不尊他为长辈，逢年过节都得给他送礼磕头。”
宋青莯狐疑地审视宋航，一字一句说：“飞染绝不会过继给他。”
“如果不是过继呢？”宋航似笑非笑，半真半假。
宋青莯心中一惊，又立马掐灭了这个荒谬的念头。陆敏产下男婴后，母子先后过世，这事包括林瑾明在内，很多人亲眼所见，也有尸体为证。林瑾明那么爱陆敏，应该不会养外室。
可是如果飞染真是林瑾明的女儿……宋青莯不敢想象这样的事实。
“父亲，你想暗示什么？”他直接询问宋航。
“没什么。”宋航耸耸肩，“我只是好心劝你，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毕竟谁也不知道，飞染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说罢，他“哈哈”一笑，大声吆喝下人备马，疾驰而去。
宋青莯被宋航的话撩拨得心烦意乱。他烦透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真想立马带着飞染远走高飞，时时相伴左右，携手畅游山水间。
同一时刻，飞染也很想与自家大人私奔。
她一口都没吃上西洋糕点，却被迫换下了捕快的制服。这会儿她身穿齐胸襦裙，腰缠几尺长的缎带，裙子是层层叠叠的轻纱，身上缀着各式饰物。不可否认，这样的打扮很华丽，很新奇，也很漂亮，可是她穿成这样，要怎么抓坏人？
“白姨，我真的要再换上这身吗？”飞染苦恼地看了看手中的新衣，又瞧了瞧堆得如小山一般的衣衫。这么多衣裳，她试穿到明天也穿不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