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染虽然觉得自己不该和自家大人共骑一匹马,但她很喜欢他搂着自己,任由疾风拂过脸颊的感觉。她很想答应他,可她不舍得扔下大白。
在她的软声恳求下,宋青莯勉强答应,让她一个人试骑踏烟。他本以为踏烟的火爆脾气,一准把她摔下马背,他已经准备好,在马背下接住她,结果踏烟只是叫唤一声便认命了,邀功似的冲他甩了甩尾巴。
这一回,宋青莯骑着大白,确确实实追得很辛苦。幸好飞染还算有良心,没有无情地抛下他。
午后,当两人赶至八角镇的时候,都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宋青莯昨日便派人前来准备住宿餐饮,他正要带着飞染去用餐,就见青石大街上人头躜动。
“大人,我们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飞染朝人群张望。
“你肚子不饿吗?”宋青莯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
飞染摸摸肚子,她很饿,可是……
“大人,上一次我被很多人围着,差点被冤枉……那时候,我第一次看到大人……反正,我们过去看看吧!”
宋青莯恍然明白过来,对飞染来说,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他宠溺地笑道:“好,我们过去看看。”
人群中,魏铭身穿布衣,狠狠一脚踹向抓着他裤脚哀哭的妇人,趾高气昂地嚷嚷:“把你们县令叫来,小爷可不是你等贱民惹得起的!”
他的一声“贱民”,几乎把在场的百姓全都惹怒了。他的身后,十三四岁的少年脸色惨白,冷眼斜睨地上的妇人。他同样穿着布衣,但眼神中流露出的优越感却是骗不了人的。
宋青莯一眼就认出,少年是甄彦行与顺昌长公主的独子甄山文。他怎么会和魏铭出现在八角镇,还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
飞染不认识甄山文,却不可能忘记被自己打了耳光的魏铭,以及瘫坐在地上哀哭的妇人。她正是当日诬陷她撞人的陈五老婆。
一晃数月,同时遇到两位故人,应该怎么办呢?飞染抬头朝宋青莯看去。
宋青莯对她摇摇头,悄然握住她的手。
飞染脸上一热,想要挣脱他的手掌,反而给了他可乘之机,与她十指紧扣。
没由来的,她的心中生出丝丝甜蜜。几个月前,他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在人群中看到她的狼狈,所以决定帮她呢?她家大人真不愧是热心的大好人。
人群的中央,魏铭死死护着甄山文,脸色由白转青,却仍旧梗着脖子说:“你们这帮刁民,竟敢仗着人多,堵了本少爷的去路。等你们县令来了,把你们统统抓去大牢关起来!”
“啊,啊,啊!”陈五的老婆夸张地哀叫几声,喘着粗气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说罢,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
魏铭后退一步,嘴里嚷嚷:“你死了与我们何干,县令怎么还不来!”
甄山文轻轻扯了扯魏铭的衣袖,低声说:“魏六哥,不如给她些银子,把她打发了。”他环顾四周,更小声地说:“大家都在指指点点……回到京城,我立马把银子还给你。”
听到这话,魏铭心中暗暗叫苦。他们刚到八角镇,甄山文的钱袋子就被偷了,而他早就被家里扣了零花钱,身上只有几两碎银子。他和甄山文偷偷离京,穿着粗布衣裳,压根没带值钱的东西。这会儿不是他不想给钱,而是实在没钱。
其实别看魏铭面上气势汹汹,他心底虚得很,毕竟他不敢肯定八角镇县令认不认识他,知不知道乌衣子爵府,愿不愿意让他刷脸。如果遇上个老昏官,说不定把他们当骗子投入大牢。
事实上,除了倒在地上哀哭的陈五老婆,以及混迹在人群中的飞染和宋青莯,大部分百姓都把魏铭和甄山文当成了骗子。
“大人,魏六少为什么这么狼狈?他身后那人是谁?”飞染低声询问宋青莯。
宋青莯不答反问:“你觉得,他撞着人了吗?”
“我不知道。”飞染摇头,看着陈五的老婆说:“她看起来像是受伤了,又好像没有。”她蹙眉,“她骗过我。师傅教过我,我要相信,世上都是好人,不过凡是骗过我的,就不能再相信他们了。”
宋青莯闻言,表情一窒,突然有些后怕。若是飞染发现,他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她……他不敢往下想,只能紧紧抓住她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她恨他,他也绝不会松手的!
飞染眼见魏铭几乎变成千夫所指的罪人,他身后的少年眼中流露出惧色,她于心不忍,问道:“大人,虽然这里不是京城,但我们真的不管吗?”
宋青莯早有腹稿,低头在飞染耳边交代几句。飞染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满是笑意。待宋青莯说完,她推开人群走向魏铭,又忍不住回头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宋青莯心虚地笑了笑。若不是他想弄清楚,甄山文何以出现在八角镇,他才不会理会魏铭的死活。
人群中,魏铭和陈五夫妻俩同时看到了飞染。
飞染按照宋青莯教的,低头观察陈五的老婆,只见她眉头微蹙,哭声略一停顿,立马移开视线,更大声地嚎哭,她立时明白,陈五夫妻又在“宰肥羊”。
她拿出捕快的令牌,扬声说:“我是衙门的捕快,这位大嫂受伤了,哪位是大夫,帮忙看一看,我这里有银子。”她晃了晃装满方糖的钱袋子。她不可以说谎,但俞捕头教过她,办案的时候要懂得变通。
魏铭从咋见飞染的惊愕中醒悟,愈加惊讶于她的举动,不由自主捂住脸颊。本来他打定主意找飞染报仇的,毕竟他“京城四少”的名声全都是被她毁掉的。可他的父亲教训他,就连赵维明都斗不过宋青莯,他们唯有忍气吞声。
他堂堂魏六少,从来没有被女人打过,他怎么都要出了这口鸟气,这才舍了千娇百媚的美人,故意与甄山文交好,鞍前马后“伺候”他。他就不信,宋青莯连皇亲国戚都不怕。
魏六少的理想很丰满,只不过他若是知道,宋青莯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赵维明,而是赵维明背后的顺昌长公主,甄山文的母亲,他恐怕会气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