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莯抱起飞染,正奇怪她明明自小练武,警觉性怎么会那么差,就见她睁眼看了看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微微一怔,转念间回过味来。嘴角微微上翘。他的飞染不是警觉性差,而是她一早知道是他,所以放下了戒心。他仿佛看到,他们离婚礼又进了一步。
不同于宋青莯的好心情,陶氏看到他抱着飞染,吓得嘴唇发白。她想要从他手中接过小主子,宋青莯理都不理她,径直走入飞染的闺房,轻轻把她放在床上,又为她掖了掖被子,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颊。
陶氏眼眶微红,恨不得上前拉开宋青莯。
许久,宋青莯终于站起身。陶氏赶忙跟了上去,一下子跪倒在门槛后面,把宋青莯堵在了屋内。她比手画脚,嘴里 “哦哦哦”叫唤,两滴豆大的眼泪滑下了眼角。
宋青莯不耐烦看她在比划什么,冷声说:“如果飞染是弃婴,我纳她为妾又何妨?”
陶氏跪着上前,不断摇头。可是当她触及宋青莯的目光,她呆住了。
“飞染并不是弃婴。”宋青莯说的是肯定句。
陶氏使劲摇头,表情仿佛在说,飞染是息嗔师太的徒弟,仅此而已。
宋青莯冷眼看她,心情越发沉重。待陶氏安静下来,他才一字一句说:“我会娶飞染为妻。”
陶氏呆住了。国公府的嫡三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弃婴!
“你没有听错,而且我已经禀明了父亲母亲,只等飞染再大些,我会三书六礼娶她进门。”
陶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
宋青莯接着又道:“往后你不需要处处提防我,更不需要时时不忘劝她离开京城。你只需做到两件事,一,照顾好飞染的生活。二——”
宋青莯略一停顿,压着声音说:“从这一刻开始,你要牢牢记住,飞染是镇国将军府二小姐蒋瑶的女儿,她的父亲是驸马甄彦行。”
陶氏再一次呆住了。
宋青莯追问一句:“你能记住吗?”
陶氏重重点头,眼中饱含热泪。
宋青莯即将迎娶她的小主子,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国公府人口简单,成国公夫妻是好人,宋青莯有才有貌,主子能有这样的归宿,就算让她死,她也愿意。
这个念头才闪过她的脑海,她看到了桌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的,她冲上前拿起水果刀,照着自己的心窝往下戳。
宋青莯措不及防,抓起茶杯打在她的手腕上,杯子和水果刀同时掉在了地上。
陶氏屈膝下跪,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宋青莯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事实上,他并不清楚陶氏是否知道飞染的身世,他不过试探她罢了。
他安排飞染成为息嗔师太和甄彦行的女儿,说到底不过是私生女,可陶氏竟然因此想要以死明志。
陶氏此举说明了两件事,她很可能知道飞染的父母是谁,而且时至今日只有她一人知道。此外,飞染的身上恐怕有一个大秘密。
回到书房,宋青莯枯坐许久,实在想不出十五六年前,京城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想到她盈盈的笑脸,他暗下决心,不管她的父母是谁,以后她只有一个身份:他的妻子。若是有必要,他会不惜一切,让那个秘密永远石沉大海。
第二天一早,宋青莯不得不承认,林瑾明的效率极高,而且他绝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温润无害,因为他送来了两具尸体。
林祥没有多言,宋青莯也没有追问,他只是平淡地告诉林祥,既然林瑾明找到了凶手,凶手又畏罪自杀了,那么陆安、陆康的死可以结案了。
飞染从田大成口中听说这事,想也没想冲入宋青莯的书房,生气地说:“大人,以前你不是这样办案的!”
宋青莯反问:“那我是怎么办案的?”
“你一定会弄清楚,凶手是怎么杀人的,又是为什么杀人。最基本的,你一定会让仵作查清楚,所谓的凶手是不是自杀的。”
“尸体是林世子派人送来的。”宋青莯陈述事实。
飞染的眼眶红了。她对宋青莯很失望,对林瑾明也很失望。她一直觉得他也是好人,可他就这样随随便便杀了两个人,即便他们是林家的下人,这样也是不对的。
她抬起头,鼓着腮帮子说:“师傅教过,哪怕是一棵草,一株花,都不能随便糟蹋,更不要说人命了。”
宋青莯见她这般反应,心中五味陈杂,酸溜溜地说:“你是生我的气呢?还是生林世子的气?”
“都生气,可是我和林世子不熟,所以我更生大人的气!”
宋青莯失笑,伸手就想揽她的肩膀。
飞染拍开他的手,跳开一大步,愤愤地嘟囔:“总之,大人不能这样草草结案!”
“你不满我‘草草结案’,自己却偏信了别人的话。”宋青莯摇头叹息,一脸委屈。
“所以大人这是将计就计……”
“嘘!”宋青莯夸张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兮兮说:“此事你知我知,再不能让第三人发现,知道了吗?”
飞染立马扬起笑脸,用力点头,同时不忘拍马屁:“我就知道,大人绝不可能放任真凶逍遥法外。”
“用得着这么现实吗?”宋青莯摇头,“刚才不知是谁,怒气冲冲跑进来兴师问罪。”他伸手掐她的脸蛋。
飞染自觉理亏,不敢闪躲,只是笑眯眯看他。
宋青莯的目光落在她的红唇,忽然想起昨天偷亲她的情景。如果他能再亲她一下,即便挨她一个耳光,也是值得的。
“飞染……”
“你别过来!”飞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连后退三四步,双颊酡红,心口“嘭嘭”乱跳。昨天她竟然梦到,他抱她回房,帮她盖被子。自从她长大之后,就连师傅都不再抱她了。
她坚定地坚信,一定是自己在做梦,可她不敢找别人求证,她如何从他的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室。
“大人,如果你不好好说话,总是动手动脚,我可要走了哦!”她虚弱地威胁。明明她可以转身就跑,可她紧张归紧张,却很喜欢和他呆一块儿,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