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影迷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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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

第2章 (2)

夏侯冠英是千幻剑客的长子,十八岁出道便一鸣惊人,获得绝剑公子的名号,八年来罕逢敌手,在江湖遨游神气得很,固然天生侠骨令人尊敬,也令人害怕,脾气火爆,喜欢用剑来讲理。

在江湖道上,他的仇家比朋友多好几倍。任何人如果被他认定是歹徒恶棍,肯定会日子难过。

水妖是地区性的大爷级人物,多少知道一些江湖英雄豪杰的底细,对江湖上所发生的一些重大事故,消息相当灵通,所以一看拜帖的具名,便感到有点心惊。

这些英雄豪杰登门拜会,不是好兆头。

礼貌性的拜会,通常受到欢迎的。

“趋府拜会相当冒昧,三爷海涵。”绝剑公子客套毕话上正题:“在下的来意,三爷想必了然於胸了。”

“很抱歉,新春期间,兄弟的往来贵宾甚多,只是贺节的应酬,商务还没正式展开呢!”

水妖任威客套地坦然说:“兄弟与诸位素昧平生,辱承枉顾,极感光彩,但不知夏侯公子的来意,所指何事?”

绝剑公子的脸色,立即沉下来了,认为水妖有意撇清,装糊涂敷衍。

“哦!你会没有敢作敢当的豪气。”绝剑公子冷笑,说的话令人受不了:“不要妄想推得一乾二净好吗?你水妖任威不像没有担当的人呀!”

自以为强者的人,十之八九犯了先入为主,自以为是的毛病,不会把认定的事更改看法。

目下的情势,绝剑公子这些过江的强龙,就是强者中的强者。

“夏侯公子,你的话好奇怪。”水妖毕竟是地方之豪,在本地有身分有地位,有点受不了啦:“你我素昧平生,非亲非故,光临寒舍好像是礼貌上的拜望,说的话却像兴师问罪,像话吗?我一点也不明白你们的来意,听得一头雾水,能不能明示?我水妖任威不是没有担当的人,有家有业名列镇江的豪绅,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我任三爷是奉公守法慷慨好义的地方名流,你说吧!我在听。”

在江湖,凌云庄来头大,获得江湖朋友的尊敬或畏惧,声望地位高高在上。但在王法所及的杜会中,绝大多数官民百姓,不知凌云庄是啥玩意,在社会规范中也毫无地位可言。

在一些嫉恶如仇的官吏眼中,把武林人或江湖人,看成作奸犯科的暴民罪犯,必须制裁根绝以正人心的蟊贼,有机会偶或可以利用的奸民,利用毕就清除的垃圾。

这是说,在镇江城,水妖的社会地位,比绝剑公子高出多多。一旦反脸相向,绝剑公子一落入官府,那就注定了是大输家,很可能上法场。

水妖的话不亢不卑,豪绅的气势压下对方的气焰。他的绰号称妖,其实与妖邪无关,只是突出他的超尘拔俗水性媲美水中的妖怪而已。

屏後踱出一位高瘦的中年人,是与水妖品茗的两朋友之一,主人会客,朋友识趣回避,这时看出气氛不对,因此出厅为朋友主持公道。

“我希望贵宾保持拜客的风度。”这位朋友拍拍皮袍腰部,表示袍内有玄机:“初次见面不伤和气,有话好说。鼓不打不响,钟不敲不呜。任三爷是本城的豪绅,确是有担当受尊敬人物,希望诸位遵守作客之道,有理讲理不需打哑谜勾心斗角。”

“地方豪绅,坐地分赃。”录魂使者冒失地逞口舌快意,脸色阴沉不住冷笑。

“你说甚麽?”朋友鹰目一翻,冷电四射。

“你没耳背。”

“你再说一遍试试?”朋友踏前一步,鹰目中杀机怒涌。

“你是谁?”录魂使者居然有点气慑。

“镇江府刑房的小吏,听命於推官大人处理刑名案件。我姓杨,杨波。不用费心打听我的底细,在大街上随便找人问,一提便知。”

一府的推官,管定了一府刑名,国法的维护者,奸民的克星。

“好了好了,我来说。”绝剑公子明时势,摇手阻止录魂使者采取行动:“去年岁杪,扬州湾头镇江都旅店所发生的事故,任三爷是否知道?”

“不错,知道。咱们镇江山多田少,有很多江南人,到江北扬州谋生,来来往往,重要的消息传闻,是传得很快的,消息次日便传抵镇江了。”水妖眉心紧锁:“诸位是为了这件轰动大江南北的血案而来?据我所知,同一天晚间,另一家平安老店,也发生同样的血案,死伤之惨,不下於江都老店。”

“江都老店的血案,是冲在下而来的,在下共有九位亲友,住宿在江都老店,有两位亲友被杀,波及店中不少旅客遭殃。”

“原来如此。”

“事先匪徒有人扮旅客卧底,所以偷袭相当成功。任三爷认识江南浪子梁宏吧?”

“岂仅认识而已?他是我以重金礼聘的师爷,但有事才找他办理,平时他可以自由活动,两年来宾主极为相得,我尊敬他这个人。去年秋天,他被张东主请去押贷上京。张东主留京来不及同返,他与几位其他栈号的东主南旋,携有张东主一万二千两银子货款。对,他那天就在江都老店投宿,四个人胆都快被吓破了,连夜逃抵扬州,雇船逃灾避祸。朱陈两位东主,返家後大病十日。梁师爷跑到下湖庄朋友处过年,这期间好像每夜都在做恶梦。哦!诸位认为他有何问题吗?”

“但愿你的话是真的。”绝剑公子当然不信他的话:“也许你并不认识我,与我无仇无怨,没有偷袭我的理由。可是,你能保证江南浪子的清白,能保证他不曾参予其他犯罪组合吗?”

弦外之音,隐约指出水妖是某一犯罪组织的主谋,因此录魂使者一开口,便是:地方豪绅,坐地分赃。

“你说得对,我并不认识你,谈不上甚麽仇怨,更不可能有名利之争。据我所知,也是大多数镇江人所知,梁师爷绰号称浪子,为人豪放不羁,生活相当裕如,他是一个为自己生活的人,所兼的差事决非为了谋生糊口而工作。讨厌与人组会结夥。他的行为举动,从不瞒人有目共睹。他经常往外地走动,接受邀请押货前往京都,行踪一清二楚,沿途行止有案可稽。你们如果把他当成匪徒的卧底同谋犯,错得离了谱。”

“我要见这个人。”绝剑公子语气坚决。

“我负责通知他,他肯不肯见你们……”

“他会肯的。”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水妖说:“他虽然是我聘雇的人,但他有行动自主的自由,我不能以雇主的身分强迫他接受指使,当然我无权保证他的私人事务由我负责,诸位满意吗?”

“你们最好不要到下湖村找他。”杨波冷冷地接口,出面干预的意图明显。

“为何?”绝剑公子虎目怒睁。

“他曾经担任下湖村的民防壮勇操练总教头,战阵武技冠盖江南四府。每年的民壮秋季大阅,下湖村的成绩连获三年总冠军。那一带的村镇子弟,把他当成虎贲勇士,他也是唯一获得戴虎贲冠的官方有案教头。只要他一声令下,所有村镇的民壮,都会出动把你们碎成肉泥。下湖村的民壮,一伍人可以击溃十倍以上的正式卫军。你们走吧!也许你们有击溃下湖村铁阵的能耐呢!”

虎贲勇士,意指皇帝的亲军侍卫。在军中,则表示勇冠三军的将领。

民壮的总教头,通常由官方审核考试而礼聘兼任,只有弓马战阵武技超绝的人,才配戴虎贲冠。一旦民壮奉命出动作战,就是当然的指挥官或队长。

在军中,虎贲冠已被淘汰了一千年。目下只有皇帝的亲军侍卫中,偶或可看到恩准颁授的虎贲冠。

一个虎贲勇士的标准武装,极为壮观。冠外形如盔,两侧各插有一根黄黑色的彩色野鸡尾毛。这种野鸡称鹖鸡,原产地在山西上党,生性好斗,斗死方休,作为勇士的象徵。

除了鹖鸡毛之外,披的甲前有徽褂,背後有章帜,肩上有旗号。拥盾、背弓、佩刀、持矛或戟戈。

满清入关,仍保持古风,虎贲改满名为巴图鲁。不同的是,冠上的羽毛改为青鹘的蓝翎,但挂在脑後而非竖起,像是脑袋拖了另一条尾巴。

京戏里舞台上的武生,就是变像的古代虎贲勇士装扮,只不过野鸡毛加长了两三倍,十分美观。

背上的章饰队志,换成四面漂亮的小旗。真要打仗,不累死才怪。

似乎猛禽的羽毛,普遍成为中外古今的勇士饰物。

美洲的印第安人,就用白头鱼鹰的毛做帽饰,也悬挂在胸侧。欧陆的某些山地民族,也在帽侧一边插上一根羽毛。

一伍,指作战的最小编组,五个人,有五种武器,进、止、坐、跪、退,依号令战斗攻防,军令如山。如山的军队,是冲不垮的。

杨波的意思简单明了:去等於是找死。

在乡间出了人命案,毁尸灭迹轻而易举。

这并非威胁侗吓,而是具体的危机。以三二十个乌合之众的江湖龙蛇,前往有民壮组织的村庄行凶闹事,十之八九会瓦解冰消,後果极为严重。

“我在通津坊西津大街,高桥西侧的还京老店等他。他如果不来,我会去找他的。”绝剑公子口气仍然强硬,其实心中有点虚:“我这种人办事,会盘算各种危机,而使用何种手段达到目的,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打扰了,告辞。”

喝乾了杯中茶,四人昂然出厅。

“我会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留意案情的演变。”随水妖送客的杨波,一字一吐大声说:

“不论公了私了,谁敢无法无天,诬良为盗肆行报复,我保证把这些人送上法场。我说话算数,记住了。”

派人前往下湖村,来回四十里左右。江南浪子如果进城会面,那也是第二天的事了。这期间,得进行调查的工作。

像绝剑公子这种人,不会在获得警告之後,大白天前往下湖村自找麻烦,外地人在乡间惹事招非,那是最为愚蠢的事,除非具有强大的实力。

用江湖手段报复,就可以扳回劣势。派两个可以高来高去的高手,摸进村去杀人放火,保证鬼哭神嚎,不会留下罪证。江南浪子显然是江湖道上的人物,不敢忽视江湖手段的威胁而置之不理的。

西津大街的还京老店,是第一流的高级旅舍,规模不小,旅客的品流相当高。

绝剑公子来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十馀人之多,包了一座小院,属於上流旅客。

已经是申牌时分,在外面打听消息查访线索的人,正陆续返店,带回一些调查结果。

横天一剑年长些,具有成名人物的老成气质,是最後返店的人,与绝剑在客院小客厅商议所调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