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敬轩的感觉中,那个访客应该也是心虚,担心自身的行踪暴露,除了声音压得很低之外,更是显得行色匆匆。他和福临很快看来就达成了某种议定。所以,没过多久,就听到宾主匆匆告辞的声音。
这一切,若非张敬轩闲来无事修习了这门不需要动手动脚的神功,恐怕只是发生在身侧没多远,也都半点都无法察觉。
张敬轩对这番测试的结果还算是满意,不过对那诅咒声也实在是不胜其扰,所以只能收了功力,让自己重新陷入黑暗中,干脆继续练起眼力来。
一转眼,又是两天过去。张敬轩练功已有小成,进入到了一个瓶颈期当中,再想有所进步,已是难上加难。之前还有事情可做,能够抛去一些杂念,可是现在稍一闲下来,脑中的各种念头就纷纷涌上来,挥之不去。若是有人能够在场,就会发现,黑暗中的张敬轩,双目低垂,眉头紧锁,看来很是心焦。
不过没一会,张敬轩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冲自己笑了笑。不好的情绪,是不该沉浸在其中的,所以一定要及时的走出来。
虽说笑了,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在为自己在打气。因为看起来他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可是速度却是太慢了,离复原仍旧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还有那么多的朋友等着他去保护,可是如今的他只能躺在这里,仅仅为了每天多动动手指就欣喜万分,这样怎么成呢?
微微的焦急中,他脑中灵光一现,好像突然想到了某种关键性的东西,那种好像触手可及偏偏又触碰不到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抓狂。
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由远而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张敬轩不由得心中暗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这个时候来捣乱!
他恨不得吼出来,给老子走远点,有事情等等再来吧!
可是他也知道,凭他现在的这种力气,就算是倾尽全身力气大吼大叫,身在外面的福临也是不会听到一丝一毫的动静的。他唯有希望福临现在只是从这里路过。
可惜,目前看来天不遂人愿,张敬轩无可奈何的听到了钥匙的开门声。
这个房间每次都要被上锁的,之前张敬轩还觉得自己被囚禁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自打那天听到了诅咒咒骂的声音之后,他倒是觉得被锁起来也不错,起码安全有保障了许多。
福临一进来,也同时带来了一阵奇怪的风。这一天的福临看起来颇有些不一样了。不过张敬轩因为被他打断了思路,正没有什么好气,所以也懒得去理会于他。
“张兄,这几天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多有怠慢你了,可不要怪罪于我啊。”
福临看来确实是有什么大好事,那种春风得意的劲儿险险的就要溢于言表了。
张敬轩也有些好奇,既然思路已然被打断了,福临又不是有意为之,自己跟他闹脾气也没多大意思,便抬起头仔细的瞧了瞧今日显得奇怪的福临。
这一下顿时明白了这奇怪感从何而来了。
之前的福临穿着的一直都是汉人的装束,多是简单而质地优良的一袭长衫,头戴一顶小帽,只显得儒雅斯文。
而今日,他终于是换了装束。
只见今日的他,换上了一件暗棕色长袍,外罩一件明黄的对襟马褂,内里的长袍也显不同,那袍袖到了末端便逐渐变阔,呈马蹄状。他腰束霁蓝色白龙纹衣带,头戴一顶镶嵌碧玉的凉帽,露出了青白的一片额头。张敬轩知道他这是恢复了满人的装扮,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满人衣着,顿觉十分的新奇,不过不知为何又觉得有几分的好笑。
或许因为福临本身样貌不错,更胜在气质出众,所以张敬轩第一次见这种满人装扮也并没有觉得有多怪异和不舒服。
不过即便如此,他眼中那种隐隐流露出感到有几分好笑的表情仍旧让兴致勃勃的福临多多少少的有点感到小受伤。
不过没有办法,论起衣冠文化来,自然是中华古国为尊,其他的蛮夷之地不被鄙夷就已经不错了。
他决定还是不要纠结于这件事情的为妙。
不过他的这种受伤的小情绪,也埋下了一颗种子,铸就了未来的一场祸及全中华的大祸端,这就是在场的两位目前谁都想不到的事情了。
“有什么事情这么值得九王子殿下如此的高兴啊?”
张敬轩也觉得如此笑人家不太好,便主动开口道。
只不过,当他看到了福临微微转头脑后边拖着的一根有些像小动物的尾巴一般的小辫子,他却终于还是没能够忍住,十分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福临的脸色变了数变,一开始的好心情几乎被冲的荡然无存。
哼!你今日笑话与我,若是所有人都与我一样,是不是你还要笑尽天下之人!
有时候,历史就是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改变了它的轨迹。无声无息。
福临的镇定功夫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他很快就恢复如初,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高兴的事情有好几桩呢,哈哈,不过有的在你听来就未必是什么好消息了。不说别的,现在终于可以启程回家了,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吧。而且你也可以不用那么憋屈了。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大海吗,现在也终于可以如你所愿了。”
福临值得高兴的事情确实不少。
首先在之前谈成了一个大明内部的强助。每一次,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被人从内部攻破的。这样的大功一件,自然可以作为自己回朝之后竞争的资本。
其次,收到了消息,辽东当初袁承焕建造的两座孤城宁远、镇远两镇都已经陷落,袁崇焕旧部祖大寿苦等援兵不至,在拼死撑了半年多之后,只好谈判投降。清兵在这两座城下也吃尽了苦头,如今祖大寿提出投诚,便马上不计前嫌,答应了他的条件。
自此之后,山海关外,满清骑士大可纵马奔驰,再无半点妨碍。而大明只能龟缩在山海关内,唯有被动的防御,几乎完全没有什么反击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