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志同道合 (2)
“你不带剑,你不想招摇生事,但别人可不像你这么想,何况身在城外,而且是在夜间。”
“你的意思……”
“马上就会有人跳下来,把巷子两头堵死。”他指指巷顶:“很理想的地方,鼠斗于窟力大者胜,用人墙就可以把强敌压垮。哦!不是你的人吗?”
“我没有同伴……”
“那我们就上去。”
说上就上,一挽蔺小雅的小腰肢,一鹤冲霄扶摇直上,轻灵飘逸速度不徐不疾,似乎他是个失去重量的人,带一个人上跳轻而易举。
后面的小琴也向上飞升,轻功使极了。
这两端,人影同时疾降。
刚升上屋顶,两侧人影正好会合。
“去你的!”杨一元大叫,双掌一分,闪电似的与冲来的那三个人影撞上了,风雷大作。
蔺姑娘也不慢,人化流光,虚影连闪,把巷对面屋顶扑来的三个黑影,一掌一个像打拍苍蝇一样,眨眼间便打落巷下去了。
与杨一元接触的三个人,已先一刹那狂叫着,从屋顶骨碌碌向下滚,滚落里面的院子,发出落地的砰然大震,眨眼间六个人都不见了。
“走!下面上来的人一定非常厉害。”杨一元叫,领先越屋飞掠。
“他们真敢乱来呢!”蔺姑娘主婢跟在他们后面,一面飞掠一面嘀咕。
“他们没有什么不敢的。”杨一元说,“他们冲我而来,把你们也算上啦!”
“我才不怕他们呢!”
“老天爷!你比我还要胆大狂妄。我怕,所以逗他们奔东逐北逐个收拾,就不敢直捣魔宫,一看人多我就跑。”杨一元举手示意,跳下横街,“喂!怎么走?”
“跟我来。”
不久,到了街边缘,蔺姑娘主婢领先,飞越院墙跳入一座小院子。
“主人睡了,不会出来。”蔺姑娘说:“我借住东厢,已经好几天了。”
小厅堂有一盏长明灯,小琴进入内间,出来时擎了一座双支烛台,厅中一亮。
蔺姑娘肃客就座,和小琴耳语片刻,“小琴下厨是很能干的,当然我的手艺也不错。”
“呵呵!原来你根本没有请客的准备。”
“我没有把握能请到你赏光。”蔺姑娘晶亮的明眸笑意极为动人,说轻薄些真有勾魂摄魄的扭力,“你居然肯赏光,我……我好高兴。说真的,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会怪你,拒绝一个丑八怪似的女人邀请,是十分正常的事。”
“你真是一个丑八怪吗?妙哉?哈哈!”
“妙什么?”
“我最近一直和一些千娇百媚,美如天仙的大小美人缠夹不清,有一个丑八怪在身边做朋友,可以耳目一新了。你来这里好几天了,有何贵干?”
“打算走一趟密县开阳山,消息不够详尽,不敢冒失闯去。密县地处偏僻山区,外人出入难隐形迹,没有八九成把握,不宜打草惊蛇。”
“找中州五子?”
“原来知道他们在混沌下院,还有几个妖孽。可是我们来晚了,他们离开新郑几天啦!无法查出去向,只好在这里枯等。没料到五天前得到消息,说五子已经死在归德府,语焉不详,我们进退两难。杨兄!能把详情见告吗?”蔺姑娘娓娓道来,凤目中杀气涌现。
“他们确是死了,但不是我亲手杀的,他们作法自毙,七个人魂灭魄变异,该说是互相残杀而死的,神魂俱灭自食其果。你不用找他们了,混沌宫也不是你一个小姑娘敢去的地方。”
“我要找的正主不是他们。事情是这样的。”蔺姑娘叹息一声:“三个月前,我们途经河对岸的卫辉府北面的长乐集,那儿的村民大办丧事。有三家人共三十六口,午夜无缘无故全部死亡,死状原因连高手忤作也无法查出,只知表面症状是惊怖而死。
而三家人中,各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失踪。我们一时好奇,跟在忤作后面验尸。最后在集后的白马庙,找到老庙祝的尸体,是坐化的,浑身没有任何伤痕。据两个牧童说,早两天曾经看到有两个穿道装的人,在庙中出入过。我找到庙祝的睡处,发现床板写了两个人的绰号,掀开席才能看到。”
“哪两个绰号?”
“五方揭谛,圣手无常。”
“哎呀!”杨一元恍然,“逃走了一个。”
“杨兄!你说什么?”姑娘一怔。
“五方揭谛朱茂坤,往昔的南天一教使者。圣手无常富天豪,某一秘教的教主。这两个人巫术通玄,精诸阴阳玄化秘法,与中州五子有相同的爱好,难怪他们走在一起。如果我所料不差,混沌宫可能就是他们练秘法的享乐宫。天理循环,上苍惜我的手报应他们,并非是我比他们高明多多,真要比拼,七比一我的胜算不大,真是天亡他们。”
“杨兄!你是说……”
“掳定少女灭门,已可确定是这两个妖孽所为。这三位少女,你……你很难救她们出火坑了。”
“在混沌宫?”
“五方揭谛也死了,与中州五子死在一起。圣手无常一定也在场,他是唯一逃出天劫的人,可知他的修为,七人中他是最高的。
我想,他目下,一定躲在混沌宫,大兴土木加强防险的准备,他知道我早晚会找到他的。派这些凶魔追逐我,即使不能把我毙了,也可以争取时间,把混沌宫建成金城汤地。”
“看来,我非前往混沌宫一走不可了。”蔺姑娘凤目中的杀气更浓了。
“你还要去?即使知道那些人非常可怕。”
“是的。”
“你管闲事的兴趣不浅呢!”
“不是管闲事,杨兄!我只是觉得,做一些我能做的事,不管是好是坏,做了比不做心安些。”
“但你知道力所不逮。”
“总得试一试呀!杨兄!世间的事如果深思熟虑,每件事都以利害再三权衡,每件事都是困难重重力所不逮的。但如果永远没有人去做,也就永远做不成了,是吗?”
“这种想法有点不合实际,如果勉强去做……”
“一定会失败,是吗?我觉得失败算不了什么,就算把命赔上,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世间哪一天没有人死?问题是死得是否值得?”
“高论。”杨一元懒洋洋地说。
“杨兄!我觉得我从小苦练奇功,起初什么也不懂,弄不清辛勤苦练到底有何好处,为了什么?别人什么都不练,还不是一生一世活得平安愉快,后来……”
“后来怎么啦?”
“我爹娘教训我的一些话,我逐渐觉得有道理。”
“你爹娘怎么说?”’“道理其实很简单啦!”
“比喝口茶简单吗?”杨一元兴趣来了。
“如果不练,那就一切为自己,平平安安过一生。练了,就必须好好利用它,为他人做一些有益世道人心的事,这就是练武的目标。
做一些有益世道人心的事并不难,问题是你想不想做,与是否有决心做,有了目标,就必须全力以赴。所以,我……我也许不自量,但我的确有心去做,成功与失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正在做。”
“好!我们一起来做好不好?”杨一元郑重地说。
蔺姑娘凝注他片刻,神情相当凝重,突然握着他的大手,脸上绽起笑容。
“谢谢你,杨兄。”姑娘显得有点激动。
“有一顿好酒菜,就算是谢我了。”杨一元拍拍她的肩膀。“呵呵!小气鬼,酒菜在哪里?”
“来啦!来啦!”小琴笑吟吟提着食盒,出堂轻巧地将酒菜排放妥当。
“我想,你是不是也有你我一见如故的感觉?”杨一元自己斟酒,有点兴奋,“我有,甚至有志同道合投契的感觉。”
“我在街对面,目击你折辱那个姓王的。”姑娘抢过洒壶,替他敬酒,自己也斟了小半 杯,”我觉得,我和你是多年的好朋友,甚至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一起俏皮捣蛋,专向高大强悍邻居孩子挑战的伙伴,好熟悉,熟悉得好像我们一直就是在一起的。哦!你认为是不是很好笑?”
“难怪你挽了我的手臂那么自然,还真把我吓了一跳。”杨一元说,“怪的是我居然也没对你起疑,现在还觉得反常呢!想起来真的很好笑,你我都疯了。”
“敬你。”姑娘微笑向他举杯,“为你我的疯子交情干杯。”
“为你我一见如故干杯。”
“小琴,别再忙了,该进食啦!”姑娘向后面叫,重新替杨一元斟酒,自己也斟上半杯。
“不准你喝。”杨一元取过了蔺姑娘的酒杯,“女孩子在外一切都得要当心,酒能误事。”
“我能喝一点,不要紧啊!从小我喝惯了药酒……”
“不行,这不是药酒,听话。”
“我……我能叫你一声大哥吗?”
“我有两个妹妹,都比你大,她们都成家了。呵呵!叫我大哥保证你不会吃亏,谁敢欺负你,哼!只打破他的头,我两个妹妹,就把我当泰山石敢当,她们只要大喊一声三哥,对方就会鼠窜而走。
因为那些人都知道,三哥随时都可能出现,给他们一顿狠揍。”
“那我也叫你三哥。”姑娘小嘴甜得很,“哦!两位姐姐一定很漂亮。”
”差不多吧!小时候皮得很,又瘦又丑。但一到十三四岁,邻居的孩子就把她们当凤凰捧,经常打破头,我跟着倒霉,烦都烦死了。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多,从小到大古怪事层出不穷。”
“你们男娃娃才真的讨人嫌,哼!”
小琴也和他们同桌进食,三个人吱吱喳喳,尽聊些成长期的趣事,真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杨一元是三更后才回店的,他发觉行囊曾经被行家彻底搜查过了,连他的剑也被拔出查验,但并没损失任何财物。
他重要的物品,皆盛在百宝囊内,百宝囊是江湖人不离身的宝贝,系挂在外衣内不会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