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3)
“哎……”勾鼻大汉狂叫,仰面急退。
他到了桌旁,首先抓起自己的竹钩杖。
“劳驾。替我把腰囊和包裹收拾好。”他向中年大汉陶天雄平静地说;“我不愿和你们计较,你们……慢着!阁下,你如果想动刀子,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陶天雄的手僵住了,腰刀已出鞘半尺,但竟然不敢再拔,脸色大变。看了他的轻松镇静神态,和刚才丝纹不动承受打击的光景,陶天雄失去拔刀的勇气。
挨了两耳光的勾鼻大汉晕头转向,不甘心地大吼一声,莽牛头向他的腰胁凶猛地撞去。
他大手一伸,五指如钩,扣住了大汉的脑袋,扭身信手一带,五指一松。
勾鼻大汉嗯了一声,转向闭上的房门撞去。“砰”一声大震,房门崩塌,大汉也反弹倒地,蜷曲着抱头挣扎,起不来了。
“你不打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他的竹钩杖轻敲着桌面:“小心哦!阁下。小心我要你赔偿损失,那就对阁下大大的不利了。”
陶天雄如受催眠,惊恐地替他收拾抖散的衣物,将金银塞入腰囊,手不住发抖,显得慌乱心虚。
“好啦好啦!我自己来。”他将竹钩杖放在桌上,自己收拾。
另一位一直在旁戒备的大汉,突然乘机在他的左例发出一枚三棱镖,射向他的左胁要害。
“不可……”陶天雄及时大叫,要制止大汉发镖,但已晚了一刹那。
他像是早就料到有此一着,身形丝纹不动,左手反手一抄,及胁的三棱镖到了他手中。
“我要还给你。”他亮镖向发射的人说;“你用暗器偷袭,存心要我的命,我不能饶恕你。阁下,你准备接回你的三棱镖。”
“跪下!老七。”陶天雄沉叱:“是什么人教你一声不吭,用暗器偷袭的?”
大汉老七脸色大变,惊恐地向没有门的房门退。
“陶香……香主,这……这人太……太强了……”老七惊恐地说:“我……我……”
“跪下!”陶天雄沉叱,伸手拔刀:“你还敢强辩?你丢尽了本坛弟子的脸,你……”
老七不敢再退,颓然跪倒。
“把手伸出来。”陶天雄走近咬牙叫。
“香主请大发……慈……悲……”老七爬伏着叫号。
“算了算了。”晁凌风将镖往老七的身边一丢:“陶天雄,你还算条汉子,用不着把责任往手下的人推。你也有错,明知捉错了人,仍然不想承认错误,还想将错就错以掩饰你的无知无能,怎能怪你手下的人也用不正当的手段妄为?”
缺了门的房门外,突然冲入两个人,像一阵狂风,一刀一剑几乎同时攻到。
竹钩杖一闪,铮铮两声脆响,刀剑被震偏,杖影再闪,从中楔来一记快速利落的分花拂柳,随即响起两声着肉的怪响。
“哎唷……”刀剑的主人狂叫,丢了刀剑向两侧暴退,几乎摔倒。
“似乎你们有很多人。”晁凌风到了桌旁收拾行囊:“人多人强,算我怕你们,好不好?”
“罢了!”陶天雄泄气地说:“咱们这些人学术不精,受到你老兄的教训,算咱们栽了,没话说。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
“这就难说了,陶老兄。”他将腰囊系妥,抓起包裹挂上肩:“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后会是否有期,谁也不敢断定。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祸福操在你自己手中,日后见面,再有这种情形发生,你一定会后悔,所以你最好心理上早作准备。再见,诸位。”
他大踏步出房,不久便到了镇上唯一的小街上。
家家闭户,好像一座死镇。
但巷口屋角,不时可以发现手中有刀剑的人隐伏。
这种路旁的小镇,又小又穷,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三四十户人家,与唯一的小街,但住宅零星散落。
小街的几家店铺平时就没有几个客人光顾。但举目四顾不见人踪,气氛就足以令人心中不安。’
绕出街口,便是南北官道。
北端的镇口外,是一座风水林,松树三五百株,传来阵阵松涛声。官适从松林西面绕过,视界可远及三里外。
三里之内,不见人踪。
似乎近午时分,旅客大概纷纷打尖歇脚了。
松林前,陶天雄抱肘而立,脸色凝重,目不转瞬地目迎他走近。显然是抄小巷抢在前面等候的,神色中流露出凶兆。
他心生警兆,脸色渐变。
“陶老兄,咱们再见是不是太快了些?”他在路中心止步,向站在林前的陶天雄说:“林子里的几个人,是你老兄的同伴吧?”
“他们是在下的顶头长上。”
“哦!幸会幸会。”
林子里共有三个人,同时绥步出林。
领先那位佩剑的青袍中年人,天生的山羊眼不带表情。
“陶香主已将经过情形已一禀明了。”青抱中年人声调也呆呆板板:“当然,他断定捉错了人。”
“他本来就捉错了人。”他沉静地点头。
“但在下不以为然。”
“阁下又有何高见?”
“青龙帮的地盘,下游虽然仅及太平府,但太平府距南京近在咫尺,与南京的道上朋友,多少有些交情。”
“有此可能,可惜晁某对这些事毫无所知,也不想知道。”
“据在下所知,龙江船行确是经营海舶,海舶不往上越过南京。龙江船行的东主追魂拿月杨震寰,为人四海颇负时誉。虽然没有人能证明他与青龙帮的帮主龙王有交情,至少在水上行业上,他不可能与龙王没有交往。”
“晁某还没到过南京,此次算是第一次前往龙江船行,杨东主的事,晁某毫无所知。”
“在下却不作此想。”
“但不知尊驾……”
“你已经知道得太多。”青袍中年人语气一冷:“为免走漏风声,必须将你留下。”
“把在下留在此地?岂不耽误了在下的事?”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阁下。在下会派人彻查你的身份,甚至会派人至龙江船行求证。如果证实你的确与青龙帮无关,在下会释放你,当然要等到本堂与青龙帮的过节解决之后。阁下,你愿意留下吗?”
“抱歉,在下一点也不愿意。”
“你……”
“你们不能把自己看成天下的主宰,你们无权任意发施号令迫害他人。”他的脸色逐渐难看:“你们已经无礼地对付在下,已经毫不讲理地掳劫挟持在下将近一个时辰,在下不计较,你们应该心满意足了。阁下,不要再次作出不合乎情理法的事,那对你们毫无好处的。在下要走了,告辞。”
“你不能走。”
青袍中年人往路上移步,挡在北面迎面一站。吸口气功行百脉.山羊眼中突然涌出冷电寒芒。
“不要再作笨事,在下看你不是个笨人。”他向前迈步。昂然向对方逼进:“让路,借光。”
他的神色倒还和气,但口气未免托大了些。青袍人脸上看不出狞恶的神情,心中却大感愤怒。
“在下留客!”青袍人进马步左手一引,右手闪电似的来一记金豹露爪,连抓带擒迅疾无比,抢制机先极具威力,劲气袭人,爪上的真力陡然进发。
“免了!”他切掌斜挥,还以颜色回敬一招手挥五弦,攻胁肋声到掌到,速度似乎比对方快了一倍。
青袍人经验老到,斜身移位沉掌化招,另一手随脚切入,现龙掌反击上盘。
双方攻拆皆反应超人,一沾即走招式不敢用老,彼此各怀戒心,先用伙速的试探性攻击,以估计对方的斤两,保留了五成实力。
人影闪动逐渐加快.进退移位令人眼花缭乱。
十余招之后,表面上已可看出优劣。
晁凌风的左手挟了竹钩杖,肩上挂了包裹,事实上他仅用一只右手化招攻招,而且攻势占了七成。
他退的幅度有限,进则长驱直入,化招之后的反击回敬锐不可当,常令青袍中年人顾此失被,不得不被逼撤招移位自保。
另两位佩刀的壮汉看出情势不利,紧张地从两侧逐渐逼近。
“用绝学擒他!”一名壮汉急叫。
青袍中年人早知情势不利,立即一声沉叱,真力贯于双手,招发摘星捞月,上插双目下攻阴裆。
招出风雷骤发,速度突增三倍,全力进攻要以深厚的内力紧迫强压,逼晁凌风百忙中接招,如山内力必可将晁凌风接招的右手击毁。
贴身了,双手已将晁凌风完全置于控制下。
另一名壮汉,却脸色骤变,看出了危机。
“小心他的脚……”壮汉大叫,突然飞扑而上。
叫晚了,晁凌风的右手也加了劲道,身形半转,右手下沉、斜切,右脚随即拨出。
拨的劲道不可能太大,但青袍中年人却禁受不起,惊叫一声,斜飞出丈外,右脚在着地时向下一挫,几乎屈一膝跪倒。
同一刹那,扑上的壮汉右肩肿挨了一掌。向前扑出攻击,反而背部挨掌,可知必定一扑落空,反而被对手俯在身后加以痛击。
“哎……”壮汉的腰干够硬,但双腿拒绝承受下传的沉重打击劲道,向前一栽,跌了个大马爬。
第二名壮汉抓住了好机,悄然拔刀、悄然扑上、悄然刀发指天誓日,顺拔刀的刀势向前挥出,自下至上劲道惊人,飒飒刀气一涌而出。
已刀落空,晁凌风已从刀尖前闪退、旋身、移位、竹钩杖也用上了指天誓日,乘势挥出。
“噗!”竹钩杖也击中壮汉的右肩肿。
壮汉刚中杖,刚被打得向前冲,青袍中年人已冷哼一声,喝声似殷雷。
“接飞刀……”喝声震耳欲聋,飞旋着的电虹连珠似的飞出,向身形尚未稳下的晁凌风破空连续飞射,控制了丈宽的正面空间。
“叮叮叮叮……”
竹钩杖幻化出淡谈的闪动虚影,被击中的飞刀一一下坠,六把飞刀似在同一瞬间全部被击落,无一幸免。
“该死混帐东西!”晁凌风破口大骂;“你们竟然想下毒手要我的命,你们必须付出同样的代价。”
青袍中年人大吃一惊,打一冷战,双手还各有三把飞刀,似乎忘了发射。
“没有人能站在原处不动,用兵刃打落我迫魂夺命刀三把连珠飞刀。”青袍中年人意似不信地高叫:“你用一根竹杖,站立在原处打落了六把……”
“你手中还有六把,左右各三。”晁凌风说。
他剑眉一轩,脸色一冷:“右手刀长八寸,左手六寸,六寸的才是追魂夺命刀。发来吧!我等你。”
“在下不信邪!”
吼声中,刀如满天电虹,六刀齐发,而非连珠发射,右手掷左手拂,六把刀劲道平均,上三下三,威力笼罩了八尺正面空间。
相距仅丈二左右,快得令人肉眼难辨,即使身形再快,也无法闪避,更不可能用兵 刃击落一把半把。
死定了,追魂夺命刀名不虚传。
可是,怪事发生了。
上三把飞刀走直线,下三把走弧形,飞行的轨道无法预测。
但竹钩杖不但闪动如屏,而且完全项测到飞刀的飞行路线。一声暴响,竟然像在同一瞬间,击中了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射来的六把飞刀。
飞刀不再向下坠,而是向上下四方激射而出,打击的手法神乎其神,不可思议。
青袍中年人的脸,突然变得苍白失血,猛地一跃三丈,窜入松林如飞而遁。
“啪”一声响,人影闪动如电,一竹杖敲翻了刚爬起的那位用刀偷袭的壮汉。
“你逃得了?”晁凌风向追魂夺命刀的背影怒叫。飞跃而进。由于敲翻了爬起挡住去路的壮汉,因此起步晚了一刹那,追魂夺命刀已连跃三起落,远出十丈外去了。
另一位仁兄也挡在路上。是陶天雄。
“不关我的事……”陶天雄狂叫.向侧扑倒让路。
身躯还没触地,便感到狂风一掠而过。
人倒地扭转身一看,晁凌风已经不见了。
“哎啃……”被敲翻的壮汉在地面滚动狂叫。
最早被敲了一杖的另一名壮汉,已先片刻爬起。
“这……这家伙到……到底是……是何来路?”壮汉战栗着叫.嗓音走了样:“没……没有人能……能对付得了他。陶香主,咱们平……平空树了已个可……可怕的劲敌,大事不……不好……”
“糟!咱们赶快追上去接应。”陶天雄悚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