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队，我对不起你，还好你现在身体也没什么问题，我还请你能放过我。”
“不是什么放过不放过的事情，你赶紧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弄死我？”
“那都是你的师弟王守中要我干的，我完全没有道理要害你。”
“是小王，那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王斌低下头，支支吾吾地把王守中跟他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所长和指导员在外面听完，互相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个王斌所说的对方那些话，完全不具备要治那个叫王守中的人罪的依据。
“王斌，我搞不懂，要我说，王守中也不能逼着你来害死我，归根到底，还是你干的。”
“周队，你要相信我，我为什么要害你？我和你无冤无仇的。”
“不过那些事可都是你干的。”
王斌：“我如果不干，王守中不会放过我的，今天不就是吗？如果不是你出手，小丙就已经杀了我了。”
无论说什么，周青还是觉得王斌所说的完全没道理，王守中的确可以胁迫他，但是做与不做，完全取决于他自己。
“我不听他的，我自己又有什么办法？”王斌说了自己跟随王守中的难处，周青立即反驳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干？你是有手艺的人。”
周青似乎是在做思想工作，而不是要指认王斌加害自己的罪。
这次谈话，也是周青主动要求的，所长受到上司的命令，自然一切从命，很快就安排了。
没想到周青一直在和王斌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甚至是在抬杠辩论。
周青说：“我们这些手艺人，如果都像你说的一定要挣到大钱，吃喝玩乐，那是一定会走到你那一步的。”
“你以为大家都能像你一样，挣到大钱，还有漂亮女人陪着，你的命好，就不要说风凉话。”
“我的命好？哈哈哈，我就差一步被你一把火烧死，我还算命好？”
王斌浑身一震。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王斌，你就不要抵赖了，民生别墅的那一把火，就是你烧的，你就是一头蠢猪，王守中几句话，就能让你去做杀人放火的事情，你说说你是不是一头蠢猪？”
“你不要在这里说这种话，周队，王守中暗示我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承认，可是他给我多少钱你知道吗？他能一次性给我50万，你能吗？”
周青有些激动：“我真是不懂了，有了钱，就算什么都有了吗？我问你，你那50万，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他一次性给你50万，你还要继续跟着他？你不是有了一大笔钱了吗？”
“50万也不算多。”
“刚才明明是你说那是一大笔钱，现在又说不多？”
“我跟你没法说，你跟我说这种话，自己呢？你挣了几千万，你肯分给我吗？”王斌横着头挑衅般看着周青。
“没错，我的确挣了几千万，而且只不过是两年多的时间，可是这个几千万，可是我通过十几年的经验，转化出来的一种装修做法，我的公司和别人做的装修不一样，他们是裁缝的做法，我是制衣厂的做法，我当然应该比他们挣钱。你们不也是做装修吗？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挣到这么多钱？”
“我没有你那种本事，我要在美居做包工头，张越不肯。”
“王国富不是给你安排了一个包工头吗？你怎么没做成功？”
“我，我，你们那是在西州做，我们在上海遇到的刁民太多了。”
“王斌，你的毛病出在你满脑子里只有钱，你从来没有想过好好帮人家做事情。我们做装修这个行当的人，做得好功德无量，做的不好罪过很大，现在的房地产公司，质量做得好的本来就不算多，到头来想要住得好，还是要靠我们这些人做装修，你不去想人家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房子什么样的环境，你满脑子只有钱，你做不好，还去怪什么刁民？我在上海做了这么多套装修，我就只有遇到一个刁民，还是你假装的。”
“那我要跟你去做，你又不同意。”
周青站了起来：“因为你没有让我看到你是想和我们一起好好从头开始，你那是临时的措施。王斌，我跟你说吧，你的问题，其实还有好多人的问题，都是一样的，人被钱驾驭了，你就完蛋了，人能够驾驭钱，你就成功了。”
听周青和王斌对话到现在，这句话让所长指导员为之一振。
所长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想着想着，突然鼻子一酸。
他也是一个热血青年，抱着保一方平安的志向穿上了警服，二十多年来，立功不少，却也变成了一个必须要溜须拍马、走门子站队伍的人，否则，他连今天这个派出所所长的位置都坐不到，为了保住位子或者进一步升官，他做了不少事情，也学会了收取手下的好处、接受女民警的性贿赂。
每每在深夜，当他从酒劲儿中清醒过来，都会为自己的今天羞愧不已，可是，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整个公务员队伍都是一样的，抑或是整个社会都是一样的。
只有今天，听到这个质朴的装潢老板一番话，他激动得甚至有些想落泪。
不管怎么样，这个社会正是因为有周青这样的人存在，所以有希望。
所长对指导员说：“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喝醉。”
“为什么？”
所长神秘一笑。
过了两天，周青带着小刘和派出所的朋友们告别踏上了返回上海的道路。
“周总，你这就算放过王斌了？”
周青沉吟片刻，转头看着小刘：“谈不上放过，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他都差点把你搞死啊，你不知道我们听到后多着急。换做我，抓住了他，先要毒打一顿解解气才好。”
面对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油漆工，周青自然能理解他们的感受：“是，可是我也想过了，就算我打死了他们，我还是没有起到我要的效果。我问你，人家敢打我，我抓住他要教训他，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