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被他这么一说,马上安静下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过了大概有两分钟,那个从上海来的施工队长对王国华的老婆陈娟说:“你是家属,是你代表还是怎么说?”
陈娟眼睛一瞥,说:“我是一个女人,哪里斗得过这么多男人?还是你代表吧,你是王国华的家庭代表,是他的堂兄,当然是你来最好。”
张越看他的第一步效果不错,就没有立即说话,静观其变。周青在一旁,暗自佩服,这个张总果然脑筋清楚,说话也有分量,孟总说的不错,到西州来,要跟张总好好学学。
只听到堂兄说:“那好,就我来代表王国华一家。”
张越咄咄逼人地说:“你为什么可以代表王国华一家?请问你是什么人?马上在陶经理那里填写一张表格,填好了再跟我说话,否则我是不会和你说话的。”
那个家伙只能老实地去填表格,陶坚在一旁看得心里暗赞,只有张越才有这样的气势,别的谁都做不到。
王国华的侄子,毕竟是个只有18岁的小伙子,他这次之所以出头,张越已经分析到了,小伙子有想法,他想出来替代王国华!现在,算他运气不好,遇到张越这种厉害角色,小伙子当然是不敢说话的了。他在这种场合,哪里有说话的份儿啊?
“好了。”
张越拿过这个队长填写的表格,看了一下:“王国富,好,你们是同辈的,你应该是堂兄是不是?你能代表王国华说话?你们大家都同意吗?”
其他人断断续续地说:“同意!”王国富是从上海开着汽车到西州来的,当时他到医院的时候,许多人看到了他的那辆破桑塔纳汽车,想想这个人是个老板,心里畏惧,现在当然都以他为首了。
那个时间,有一辆破桑塔纳,还是挺体面的。
没想到的是,他在张越的眼睛里简直是一钱不值,于是,很多人都后悔了让他出头做代表。他是个在上海做队长的人,怎么能完全满足在西州的这些人的利益呢?
“好,既然大家第一步已经完成了,那么我们开始正式谈话,请你说一说你们家属的想法。”
王国富看了一眼陈娟,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现在是这个情况,什么情况呢?就是说,大家已经看到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一个施工队长还打官腔?真是好笑。快点说你的想法,废话少说。”
张越的脸色越来越沉重,让在座的所有人都觉得害怕。
王国富搞了个大红脸,他实在是不了解张越这个人的情况。
张越本来是公司从其他竞争对手那里挖过来的,公司是希望他能够镇守南大区,当南大区的区域总经理,但是他推脱说江南人不适应华南的气候和人文,还是坚持要留在江南地区,所以才在这里做个分公司经理,新近升级为分公司总经理,管辖一个城市的业务,其实他是公司公认的工作能力很强的一个人,在他的眼里,施工队长根本就是一群没有素质的人,纯粹是借公司的力量来混钱的,不管是上海的还是哪里的施工队长,都一样,无非就是先富起来的农民,怎么可能有和自己对等说话的份儿?现在又是要强出头来谈一些他们根本没有理由来谈的事,更加让张越感到这些人的贪婪和无耻。
张越盯着他的眼睛,等他说话,王国富终于憋出了一句:“我们的施工队是替公司工作的,现在人死了,公司总要有个说法吧?”
“那么,如果他的爷爷死了,公司是不是也要有一个说法呢?”
陈娟旁边的一个老女人马上大声地说:“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能说人家爷爷死了?人家爷爷好好的。”
陈娟马上小声地说:“妈,王国华的爷爷早就死了,你不要说了。”
张越眼睛一瞪,说:“究竟谁说话?你们自己搞搞清楚。”
王国富感觉自己有点控制不了自己这边的局面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张越采取的是进攻姿态,他一说话,就把对方的情绪搞得很复杂,马上就出现了分歧,现在轮到他发表意见了。“各位,你们在座的,有些是死者王国华的亲属,有的是施工人员,还有一些人我不认识,我就不具体了解了。我想说明几个问题,第一,公司是严格按照劳动法的规定来处置所有施工人员的事务的,只要符合劳动法规定的,我们公司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执行;第二,本事件的性质是,王国华在家里出现了意外,在治疗过程中没有及时跟进,最终伤重不治,我也很遗憾,但是我们不能确定王国华是工伤,到目前为止,王国华所有的信息都反映了他是在晚上受的伤,晚上他去过哪里,和谁在一起,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如果大家一定要追究他的损失,很简单,要搞清楚他的死因,而且要搞清楚他的治疗为什么没有及时开展?我建议你们家属马上报案,让公安部门来搞清楚。”
张越说这个话,是有原因的,在发生事件后,陶坚曾经来征求他的意见,说总部可以申请伤残基金进行补助,但是张越担心以后施工队伍中由于安全意识薄弱,再次产生事故的话,公司的损失就会源源不断,虽说那不是自己的钱,但是既然在这里做分公司经理,拿了他一份工资,就有必要为公司负责,这是职业经理人起码的要求。
这时候,陈娟的脸色开始不对劲了,她的神色越来越慌张,几乎有些坐不稳了,她故意在椅子上晃了几晃,就一头趴在桌面上,旁边的女人紧张起来,急着问了几句,好象是她们那里的方言,大家都没听懂,有人在议论说:“听说她的肚子里有了,可能是动了胎气。”
这显然是陈娟愿意达到的效果,很快她就被仿佛是从贵州赶过来的亲属扶着走出工程部。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的离开,现在她一走,谈话就无法进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