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地一声,树荫下现出两个人影,正是柳崇远的两个侍从。
这二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均穿着黑色的劲装,瘦的满脸阴狠、如同鹰隼,胖的脸上恶肉横生,左脸颊还有一道疤痕,二人眼中精光闪闪,显然都是颇有修为的练家子。
柳崇远冷冷道:“叫这小道人领教领教你们的疾风骤雨,初出茅庐也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真是不懂江湖规矩。”
二人低头应了一声,纷纷抢身而上,高瘦的唤名阿财,他双手一扬,却见无数银针飞了出来,阳光照耀下,一片银光闪闪,仿佛真的下了一场暴雨。
显然这是一个用暗器的高手,赵五郎身影急闪,堪堪躲过第一轮的攻击,但那个矮胖的阿贵又欺身而上,这人用的是两把弯刀,唤名疾风刀,双刀合并,化作一个刀轮,直接飞了出去,飞刀当真快如疾风,在空中旋转几乎看不到痕迹,赵五郎这把躲避不及,被一刀劈中了小腿,鲜血噗地一声就喷了出来。
“五郎!”施小仙脸色一变,失声尖叫出来。
“没事,我还没开始呢。”赵五郎摸了摸自己腿上的伤痕怒道。
这二人练的都是兵器,一个用暗器叫骤雨针,一个用双弯刀叫疾风刀,合起来便是疾风骤雨一般的凌厉攻势。
阿财见赵五郎修为平平,显然有些失了耐心,想要速战速决,他再一扬手,飞出一团银针,他这银针可不一般,叫一母百子针,乃是用精金所制,针极锐利细滑,无孔不入,寻常的术法防御都难以抵挡,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一根针之中又蕴含数百根细小的小针,一入体内,这些细针便会顺着血液经脉流转,最终汇入心脏,将心脏穿透成刺猬一般,若是人被这毒针扎中,必会连续疼痛七日最后活生生的被痛死,是十分歹毒的暗器。
葛云生着急道:“五郎你小心点,这银针大为古怪,千万别被他扎到。”
赵五郎如何不知,他急得满头大汗,脚步更是一刻也不敢停下来,他喝了一声,念了个金身咒,又飞出一张符文,火花炸开,将巨石都穿出一个洞,但这二人身法甚快,一转眼就跃上半空,一人一招,合力起来便是疾风骤雨又至。
弯刀急转,带出强劲的刀风,割得人猎猎生疼,而银针借着风势突然活过来了一般,像一尾尾银鱼在风的缝隙里四处穿梭,根本无法捉摸它们的方向。
这二人单看一个人的招式,只能算是尚可,但二人联手,风雨合力,却当真不容小觑。
而赵五郎学的符箓之术虽然博大精深,但是对阵这等快刀暗器技法,却也有明显的缺点,但便是每一道术法都要捏诀念咒,临机反应着实太慢,一诀尚未捏完,对手已经变了三四招,尤其是赵五郎技艺着实平庸,如何能抵得住这二人的合击
赵五郎连着拍出四五张雷火符,均是招式未到,对手就已经躲开了,这般对攻下来不但毫无成效,反倒自己身形稍稍慢了下来,就听叮叮当当几声,几尾银针已然穿透金光防护,噗地一声就入体而去,赵五郎脸色大变,这银针入体,自己岂不是离死不远了?
他心中一慌乱,脚步就慢了下来,阿贵御刀又至,刀如飞轮一般劈了过来,眼前银光一闪,已是无处可躲。
刀锋急下,离眉心三分不到,一股生疼的刀劲已经破体而入,赵五郎心中大骇。这刀势之快,简直匪夷所思,众人都以为赵五郎这把必死无疑,就连葛云生都失声叫了出来:“五郎!”
忽然赵五郎眼中蓝光一闪,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眼前的景物通透澄净如明镜一般。
这久违的感觉,赵五郎既熟悉又陌生。
他只觉得自己六识俱明,七窍皆通,八脉无阻,身边的万事万物都看的一清二楚,这刀徐徐下滑,慢得如同一片落叶在空中盘旋,这银针游走,如同蠕虫在慢慢滑动,他以前偶尔也有过这样的感受,但从未有过今天这般清楚,就连身边的一棵草,一块石头,它们如何生长、摆动,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了看自己的体内,杂乱的五行之炁慢慢汇聚,分化出五色环绕,脑中的一团烈焱熊熊燃烧,正是自己的火精,而那些银针在自己体内也蛰伏不动,慢慢消融,他又抬头看了看这二人,清晰可见他们身上的气脉血液游走,这武功都是靠气血流转带动肌肉发力,这样一看下去,他们的招式可不是提前看得一清二楚?
这,正是凝神之境!
但赵五郎的在体内灵力的催动下,这感受却远远超过了凝神之境的修为。他伸出双指夹住疾风刀,猛力一甩,而后五指一张一握,化出两枚五指掌心雷,直击阿财、阿贵二人而去,他这几个动作在自己看来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伸、一夹、一握、一甩,但在外人看来,简直快若疾电,肉眼几不能辨。
葛云生也无比惊讶道:“这是……”他虽然也曾见过赵五郎偶尔灵光乍现的时候,但像今天这么异于常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那眼中的蓝色光芒更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正是缔造了符箓门传奇的无极道人。
无极道人是数百年来道门中最具天资的道人,任何道法无一不精无一不通,一张小小的符纸在他手中,便能化出惊天动地之威,也正是凭借无极道人的神威,五百年前符箓门才能一跃成为正道四门之首,号称天下正道至尊。
“道法万千,唯有符箓至尊。”便是由此而来。
不过葛云生毕竟未见识过道无极的真尊,只是在其祖师堂内见过这传奇祖师的画像,双眼之中没有眼眸,都是青蓝色的光芒透射而出,那气势模样与赵五郎此刻表现的是如此相似。
这就是玄天子跟葛云生说过的另一种混元灵力吗?
数年前的那道蓝色闪电……
万法辩真,神明如电,荧惑守心,万物归虚……
往事汹涌而来,一串晦涩难懂的名讳闪现在葛云生脑中,他似乎摸到了道门中的一个巨大秘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知道师父的意思了!”葛云生疯狂地叫道,他一时间情绪激动,忍不住又牵动真气,哇地又吐了口血。
此时,赵五郎双雷飞舞而出,阿财、阿贵二人惊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紫色闪电划过自己的腹部,呲呲作响,再嘭地一声,就被击飞十余丈远,紫电入体,浑身已然被震断了经脉,爬都爬不起来了。
柳崇远勃然大怒,他只道这赵五郎连日来精进甚快,竟然可以在关键时刻反败为胜,一举击败自己的两个侍从,他喝了一声:“借力五行,御草为剑!”
一道狂风卷过,路道两旁半人高的蒲草纷纷被卷上半空,长草原本软韧如丝,但柳崇远双指一点,喝了声道:“化剑!咄!”就见成千上万的蒲草铮地一声就变成一根根笔直锐利的草剑。
草剑碧绿,如同翡翠雕刻成的一般,在阳光下微微发寒。
这御草为剑却是将五行术和御剑术结合起来,当真是十分少见的法门。柳崇远御起草剑杀了过来,漫天绿色的剑锋飞舞,锐利无比。
赵五郎边战边退,身上已被划破了几十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柳崇远见赵五郎毫无还手之力,颇为得意,叫道:“臭道士,到此为止吧!”他单手一旋,所有的草剑聚拢起来,化作一团巨大的青草剑芒杀了过来,青剑森森,如同青色的巨龙一般锐不可当。
赵五郎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颇为冷傲,他道:“御草为剑,虽然看起来颇为壮观,但始终是草木之物,不过是纸画的老虎罢了。”
柳崇远大怒道:“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他也不在手下留情,双掌一转,青芒更急,一道绿光呼啸杀来,已是不留活口。
赵五郎御出一张黄符,朗朗道:“草借风力才能锐利如刀,但你的狂风再急,也不如我这一缕清风。”他弹出黄符,喝了一声:“清风自来,敇!”这是引风咒,寻常的引风咒只能招出几道清风,通常是道人用来消散污秽毒气的,对敌战场上,是万万不会有人用的。
柳崇远哈哈大笑:“我以为你有什么高招,这几道清风可真是凉爽宜人啊,当真是蠢不可及!”
但他狂笑几声后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赵五郎引风入了旋转的草叶之中,这几缕清风竟然借着旋转的风力越转越快,很快就吞并了原有的风势,赵五郎双掌化指一合掌印,喝道:“罡风乱阵,搅动乾坤,散!”
赵五郎的风力突然反向旋转,两股风力一冲,嘭地一声,就将这些草叶全部震飞出去,漫天草叶破碎飞舞,如同下了一场大雨!
柳崇远大惊:“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赵五郎冷笑道:“因为我看得到你这些风转动的痕迹,自然就知道怎么去改变它的风向,让它为我所用,符箓之道,便是本源之道,我知道你术法的本源,想破你岂不易如反掌?”
柳崇远勃然大怒道:“我偏不信,我还赢不了你这小小的符箓道人!”他再一舞动双袖,空中飘散的草叶又抖动起来,这把长长的蒲草颜色一变,竟然都变成寒光闪闪的青锋剑,这是五行转换的法门,也是柳崇远最擅长的术法,他怒道:“这把我不用风,真刀真枪我看你还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