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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府的下人找到那处宅院时是个晴朗的下午我和莫容宣正坐在花架下喝茶,我站起身将手中的黑玉棋子丢入罐中,苦涩的笑自己,原来这一盘棋,竟不得不回到叶府再周旋下去。
我跪在后院佛塘里,潜心抄着经文的叶夫人停了手中的朱笔,冷冷一笑:“你也知道回来?你还有胆子有脸回来?”
佛座上的菩萨宝相慈悲庄严,我扭头看向她的脸,对于她,叶家的当家主母若兰我名义上的母亲,我嘲弄地笑着:“母亲,这里是我的家,我如何不应该回来。”
她跨上来一步,伸手狠狠地甩上我的脸。眼前金星乱冒,我被打得跌倒在地,却仍跪直了身子喘息着笑。她真是可笑,她也真是可怜,十五年来除了这样对付我,竟是不出其他招数。
我等着她举起鞭子,我等着那一重一重血泪斑驳的鞭影。其实这些年来,我连哭都是很少的了——我知道怎样才让她更痛苦!我学会了咬牙忍住,我不会让他这让遂心。
她举到半空的鞭子顿住,佛堂内死一般的沉寂。只因她问我,她说:“你如何认识了莫容宣?”
慕容宣,长安慕容宣,慕容世家的公子,那个要来江南区叶家小姐的慕容宣。
“我没想到你竟如此心如蛇蝎,叶箫对你那么好,什么都愿意跟你分享,你却还要千方百计的想着来抢她的未婚夫。你果然是冥宗夜柔那个贱人生下的下流东西。”
鞭子终于在我的久久沉默中呼啸着落下来。“你做梦!”叶夫人若兰贴近我的耳朵,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佛堂外的春已到了深处,不知何处有一阵风来,那些开的粉白粉白的花朵,就像凋谢般铺了一地残骸。
我已经有二十天没有见到慕容宣,被困锢在我的小房间里,犹如漫长的二十年。
我听廊外行走的婢女说,帝都长安来的慕容公子果真一表人才。又听他们说,只怕县衙府里去岁的探花郎也没有他那般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明明只是个相处才十几天的人,也许回头转身就没了任何交集,我却觉得那像是与我生命有关一样的倍觉荣光。
我趴在窗棂上看她们嘻笑着走远,抬头时才发现衣袖上那一点殷红,一滴一滴的血,从鼻尖淌下染红那一片白袖。
叶夫人若兰说:“我怎么会亲手杀你。”
叶夫人若兰说:“你做梦!‘
——那冰冷的,漠然的,失意的手。
我扶着窗棂缓缓跪坐下去,眼前是娘亲凄凉微笑着的脸:“笙儿,你一定要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