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箫的惊呼遗落在风声的一瞬间,我来不及转身,来不及做最最后的挣扎,叶府中百里挑一的神驹在癫狂中将我连人带车卷入那处毁灭般的悬崖。
也许是十五年来冷静自持小心苟活保有的最后一点算计,我在骤然袭来的粉身碎骨的疼痛里,还记的嘲笑了一下自己:叶笙,你真是蠢!你看看你,那应该摔下来的人,明明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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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可是为什么好像都是我童年的回忆。
娘亲是真正温婉美丽的女子,比起那个坐在高坐上绫罗满身的贵妇可亲得多,可是我听到的形容她最多的称呼却是‘冥宗的贱人’。叶府里每一个下人都可以公然嘲笑羞辱她,每一次在那端庄的贵妇挑起事端后,就会有执家法的宗族长老手中如毒蛇般度长鞭抽在娘身上。
我七岁那年,新出生的弟弟干满两个月,胖乎乎白嫩嫩眨着一双宝石般的眼睛的婴儿已经会向我甜甜的笑。娘亲搂着我,叫我不要去羡慕妹妹叶箫的花衣裳羡慕她享有全府人的宠爱。娘亲说:“笙儿,等弟弟长大了,他会叫你姐姐,他会保护我们,他会是叶家的男子汉。”
我用袖子抹一抹唇上的血痕,被当家主母叶夫人抽过的嘴巴似乎不再那样疼。我和娘亲窝在那间简陋的下人住的破房子里好像看到了希望。
我在七岁生日的梦里看见终日勤于专研灵术的爹爹终于慈爱的摸了我的头发,夸奖我是叶家的好女儿。我看见娘亲不在受人欺负,看见那为了一生至爱不惜叛变冥宗自毁一生功夫的美丽女子也可以香名门闺秀若兰一样被人尊敬,是叶府的女主人。我甚至看见我长大的弟弟,那连名字都不曾有的英俊少年,神采飞扬地叫我姐姐,护我一生安好无忧无虑。
——一生都不曾看过那样绝望和悲凉的场景。
弟弟无声无息的躺在娘亲怀里,连爹爹也亲自来劝,他说:“夜柔,放开他,他已经死了,不在了,我们必须正视这个事实。。“
她们从娘亲手里夺走弟弟时说的是:“让他入土为安,尽早入土为安。“娘亲跌坐在尘埃里,好像已经不会哭泣,只是面色青白地茫然笑着,嘴唇颤抖,却没有一个清晰的字。
爹爹抱走小小一团的弟弟,我声嘶力竭的扑上去,我咬上他的手臂。那长年沉迷于见到的武人皱起眉头,却没有推开我。
我摸到了弟弟冰凉的脸,没有呼吸的鼻子,再也不会对我笑的眼睛。。我才确定,他是真的死了,我的弟弟,那被叶夫人若兰强行抱走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