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魅影魔踪系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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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融融无猜 (1)

第 六 章  融融无猜 (1)

从小径返村的那位村民,看到树下还没断气的女随从,发出惊恐的尖叫,引起村内一阵急促的犬吠。

四海牛郎几个人出来了,一群村民也好奇地涌出。

两名随从十分尽职,驱散村民布下警戒网,由主人救治女随从,查验致命的原因。

其他的人,警觉地在四周搜寻可疑的事物痕迹。

女随从生机渐绝,已失去说话的能力,大概是神针织女在拔钟时弄了手脚,扩大了伤口,增加内出血的份量而无救了。

像这种外形小暗器,通常不会致命的,除非贯人颅骨,或者命中心房。

“抱回去救治。”

四海牛郎有点心惊,在这里不便脱衣裤检查,也没想到创口在背腰:“气候炎热,也许她中暑了。”

“不可能,中暑应该全身发干,李姑娘却全身冒冷汗。”飞豹抱起女随从,不同意主人的判断:“我怀疑……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

“追踪的人到了。”飞豹语气肯定,抱着人奔向村口。

四海牛郎脸色一变,警觉地转头四顾,本能地摸摸佩剑,揭开牛角铛的革囊掩盖。

三十步外的桃林前,出现神针织女的身影。

四海牛郎看到她了,并没在意,以为是这座村的村妇,但目光停留在村妇的长布卷上。

看出征兆了,那是江湖朋友掩藏兵刃的普通手法,长布卷不呈弧形,是剑而不是刀。

刚向前迈出一步,神针织女抖开了布卷,果然是剑。

“你这畜生牛郎,我织女主动来找你了。”神针织女高声叫:“免得你小心翼翼冒险渡鹊桥,掉落天河会被淹死的。”

一跃三丈,他像一头疯虎向织女扑去。

神针织女一声轻笑,飞退入林冉冉而逝。

一阵狂赶,从前村追至村后,始终无法拉近。

神针织女的身影,在草木丛中时隐时现,轻功比他高明一两分,想追上谈何容易。

“我知道你厉害,所以我不会和你光明正大拼命。”飘忽不定的悦耳嗓音清晰人耳:“我会等候机会来临的,用尽手段送你下地狱。牛郎,我织女在天底下人间世等你,一定要杀死你,一定。”

“我也要把你弄到手,一定。”他不追了,知道比轻功地注定是输家:“届时你将后悔出生到这世间来,你最好找处阴沟洞躲上一辈子,别让我找到你。”

“你少做清秋大梦,我会躲你?”神针织女在二十步外现身。她气定神闲呼吸丝毫不变:“我会像缠身的冤鬼,在你身边神出鬼没候机索债,你必须旦夕提防,走在街上也将心惊胆跳,随时得防备我在人丛中,给你一枚致命的无影神针。你不追吗?”

“还不是时候。”他扭头便走,心中暗懔。

在人丛中给他一针,确是防不胜防,看到化装易容术相当高明的村妇外型,他真的心惊了,在大庭广众间接近他,他也将毫无所知。

“咱们回头见,不死不散。我的好牛郎,你千万保重,不要死在别人手中,因为我要亲手杀死你。”

“你……”他猛然转身。

神针织女不见了,把他吓了一跳,消失速度之快,真有如鬼魁幻形。

“这鬼女人是一大祸害。”他心惊地喃喃自言自语。

他们不敢多逗留,天一黑,六个人悄然出村,隐没在村后的田野里。

一个神针织女,已经让他们大感不安,等飞虹剑客的大批高手赶到,他们将插翅难飞。

漏网之鱼,速度是极为可观的。

神针织女以为他们在村内死守,等发觉他们失踪,已经是次日清晨。

她不急,志切复仇的人,有的是时间,她是很有耐心的,毅力更是惊人。

落荒而逃,人地生疏,想完全掩起行藏,那是不可能的事。更不利的是:有两个受伤的人需要照顾。

神针织女有坐骑,寻踪觅迹她的经验并不差。

小径与大道会合,在田野中难辨方向,三岔路没设有将军箭或指路碑,不知身在何处,何去何从。

大道不是官道,相当宽阔,反正横亘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远在五里外林木森森处的村庄,不在大道旁,想找人问路也无人可寻。

向右眺望远在数十里外的隐隐青山,那是太行群峰,这才可以确定方向,这条大道走向是东西已无疑问。

她驻马三岔口,迟疑难决。

已经追踪了两天,猎物的去向她一直就掌握正确,对方是昼伏夜行的,她也紧蹑在后等候机会。

但她无法完全控制对方的动向,无法赶到前面去制造机会狙击。

看足迹,猎物是向东走的,没错。

对方已确定脱出飞虹剑客她老爹的势力范围,不再顾虑大群高手追逐,所以不再紧张,行动不再慌张,不必用迷踪术愚弄追蹑的人,向东走已可确定。

四海牛郎怕的是她老爹,怕她老爹率领大批高手追赶,很可能带有可怕的弓手。

她在四海牛郎眼中,根本就没有份量。

当然她的偷袭暗算,所造成的伤害极具威胁,所以四海牛郎虽然没把她放在眼下,而在其他爪牙的心目中,却具有严重的威胁。

向东走,去向显然是山东,也许半途向北折,从山东转赴京都。

如果对方放弃前往京都的打算,她该怎办?

她没有杀掉四海牛郎的能耐,追踪等候机会,需要多少时口难以预断,她能继续不断长期追蹑吗?

她向北望,向来路远眺,除了田野、行树、飞鸟……其它一无所见,空旷苍茫。

“杨敏,你在何方?”她凄然低呼,凤目中有泪水。

她是暗中追逐杨敏前往京都的。顺便追蹑四海牛郎。

四海牛郎所加予她的侮辱刻骨铭心,她难以忘怀。

可是,第一天就把杨敏追丢了。

她认为杨敏必定前往京都,怎么知道杨敏反而回头重返顺德南下?

她对杨敏所知有限,只看到表面的假象。

杨敏也不想进一步了解她,使她对自己的美貌和才华产生怀疑,像她这种才貌双绝的美人,杨敏怎么会对她毫无表示?何况是她主动向杨敏亲近的。

四海牛郎这位自大的大英雄,就对她展开暴烈的行动。

也许,是心理出了问题:得不到的,就拚命去争取。

她在设法争取杨敏,这个忽视她的大男人实在可恶。

要否继续追蹑这个坏男人四海牛郎,她心中难决。追踪那个好男人,她必须向西重回大官道北上京都。

恨在这里,爱在京都。

选择爱呢?抑或选恨?

问题是,恨就在这里,就在眼前。

而爱,却远在京都,她触摸不到,甚至感觉不到,印象没有身边的恨强烈。

人的惰性是:攫取身边容易到手的东西。

向东或向西,她委决不下。

小径有声息传出,她的反应极为敏捷,左手的护管套内,滑出一枚无影神针,滑入掌中完成待发状态,警觉地扭头回顾。

她偷袭四海牛郎的爪牙,也防备被人偷袭,对任何征候也不敢掉以轻心,任何时候皆保持极端警觉,随时皆准备行致命的反击,反应极为敏感。

小径旁的挡风行道树下,踱出一个背了包裹,须发如银的老人,红光满面,精神奕奕老当益壮,手中的黄竹杖,是江南制品。

她对这位老人不算陌生,但也完全陌生。

四海牛郎那时夜袭她家,这位老人神不知鬼不觉也在她家中现身,为杨敏以毒外反击、毙了毒针李三姑而喝彩。事后这老人如何消失的,在场的人毫无所觉。

“老前辈为何跟踪我?”她大感诧异,敌意消失了,扳鞍下马,将针纳入管套的插袋。

“老夫以为跟着你,便可等到叫杨敏的小子。”老人拍拍自己的脑袋苦笑:“显然我这老脑袋瓜不中用了,料错啦!原来你们各方人马,你追我赶热闹得很,杨小子却不在其中,老夫又栽了。”

“又栽了?”她笑问。

她也是跟踪杨敏的,已经栽过一次了。

“第一次在南京,三跟两跟就跟丢了。幸好没老糊涂,在浦口渡查出他往北走,在广平府才追上他。现在,又把他追丢了。”

“老前辈为何要跟踪他?”

她脸色一变,凤目中冷电乍现:“希望不是对他不利。老前辈,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我知道,所以你追蹑四海牛郎。”

“那……”

“老夫不算太老,闲得无聊,不时在外走走松松筋骨,看看天下众生相以免老怀寂寞。”

老人倚老卖老,口气却不服老:“在南京偶然发现这小子在秦淮教坊区充大爷,在花船画舫与地头蛇大打出手,大闹赌坊一掷千金,勇悍如虎轰动秦淮风月场。老夫一时好奇,想摸清他是何方神圣。”

“这与老前辈无关呀!他年轻……”

“年轻最忌酒色财气,陷入太深,一定会沦入魔道。我看他不像个坏胚子,一旦沦入魔道,天知道日后会引起多大的江湖风暴?”

“老前辈准备规劝他?”

“这……他许想收他做门人,所以要冷眼旁观一段时日。必要时,老夫会……”

“会制裁他?四海牛郎比他坏一万倍。”她愤愤地说。

“四海牛郎声誉并不差,学坏是最近三两年的事。权势达到某一颠峰,便会争更大的权势,愈来愈好名好色,这种人多如恒河沙粒。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天下间能和他公平决斗而获胜的人,屈指可数,老夫还真奈何不了他。”

“杨敏兄就整得他灰头上脸。”她得意地说。

“所以老夫感到甚是奇怪呀!那天晚上老夫现身,用意是伺机支援地的。”老人直摇头:“他在秦淮风月区,凭的只是一身蛮力与硬拚敢拚的亡命气势占上风,怎么可能谈笑自若、把这位气傲天苍、功臻化境的未来江湖霸主,整得灰头土脸的呢?”

“老前辈了解他多少?比方说,他的家世,出身……”

“不知道,所以要暗中观察呀!那小子不会来了,老夫回头再找线索。”

“他要到京都。可是,他在大屯镇失踪了。我爹有不少朋友,在真定朋友更多,已出动不少人手,留意他的行踪暗中保护他。所有的朋友,不论昼夜皆在路旁相候,就是不见他现身。我追到真定的营口村,这才转而迫蹑这位亡命无耻大英雄。”

“那么,他不曾北上了。”

“这……我到京都等他。”

“唔!不对。”

“有何不对?”

“这小子可能遁回南京了。”老人自以为是:“他一定是准备到京都充大爷逍遥寻乐的,说不定有意前往皇帝在皇后街开设的教坊快活,在这里出了事,消息很快便会传至皇都。人怕出名猪怕肥;成了众所注目的人,他哪能快活得起来?说不定反而成了众矢之的,被京都的权贵把他弄入东西厂和内行厂快活呢!”

京都,指京城或皇都。

京师,指同布政使司(省)的组织。

京师与南京两地称为直隶,与天下十三布政司的组织相等。京师下辖八府三十七州,县一百三十六。南京稍小些,下辖四府,直隶三十四,属州十七,九十七县。京师南京两直隶,地界是连在一起的,南北贯连,交界处在永城宿州附近。

朋友初结交,如果对方说是京师人氏,可别误会他是住在有皇帝的京都人,京师大得很呢!皇帝住的城叫京城、京都、都城。京都人不会自称京师人氏,神气得很,比其他省份的人高一级。

“老前辈的猜测……”她意似不信。

“不是揣测,老夫是就事论事。那小子一定溜回江南去了,老夫回江南等他。”老人不再多说,大踏步走了。

她也不须到京都了,银牙一咬,上马向东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