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遇在时然家呆了一小会儿还是放不下心,下楼正说去凯乐广场就见曲馨站在小区门口徘徊张望。
宁遇见状蹙眉,大步流星走到曲馨跟前:“曲馨?你怎么会在这?”
这头曲馨也正因为联系不到时然着急着,看到宁遇忙道:“你是水龙……宁遇!然然呢?她是不是已经去凯乐广场了?我跟她讲电话讲到一半就断了,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宁遇眼眸微沉,“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曲馨定了定神,这才把自己怎么来的,又怎么故意设套说自己在凯乐广场的事都说了。曲馨道:“我给然然打了第一通电话后就直接把那个手机扔了,我是在出租车上借司机的手机给她打的第二通电话,可说着说着就被挂断了,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楚我说的。你说……她要是真去了凯乐广场,跟昕宇撞个正着,会不会有危险啊?”
宁遇还算镇静,一面安抚曲馨一面迅速做出判断:“你别急,她出门前手机就没多少电了,突然中断通话估计是手机自动关机了。我现在就去凯乐广场找她,你留在这,如果她回来,你通知我一声。我的电话号码你记一下,1388XXXXXXX。”
“好。”曲馨依言记下宁遇的电话号码,心里依旧火急火燎的,如果然然因为她受到半点伤害那她就真的罪大恶极了。“宁大哥你快去吧,如果找到然然你也给我报个平安。”
宁遇嗯了声,又告诉了曲馨时然家的开门密码,嘱咐她上楼等这才匆匆离开。可离开了没两秒,宁遇又折转回来,曲馨不明所以:“你这是?”
宁遇皱眉:“我想了想,留你一个人在这也不安全。这样,我先送你去刑侦大队,然后再去找时然。”
曲馨唯恐耽误了时间,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管我,宁大哥你赶紧去找然然。昕宇不知道这儿,我在这很安全。”
“走吧,”宁遇不由分说,“我们抄小道过去,也就三四分钟的路程。送了你过去,我也顺便好取车。”
见宁遇态度坚定,曲馨这才点了点头:“好。”
宁遇带着曲馨出了小区大门,拐弯就进了旁边巷子。这条小巷子直接连通着公安局那条大街,是眼下最近的路。
两人进巷子走了一大半,宁遇的电话就响了。眼见是时然打过来的,宁遇紧忙接起来,可还来不及出声就听那边道:“不要进巷子!”
“什么?”
电话那头时然情绪激动,声线都微微颤抖着:“宁大哥你听我说,千万千万不要穿小巷,会有危险!林昕宇他——”
“曲馨!”时然话还没说完,宁遇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嘶吼。他下意识回头,就见林昕宇双目通红地站在两人身后。
知道林昕宇不在凯乐广场,宁遇悬着的心骤然放下来,只低低对电话那头说了句“待会儿再打给你”就匆匆挂了电话。
曲馨因为林昕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够戗,第一反应就是往宁遇身后躲。可这一举动反倒激怒了林昕宇,他神情犹如修罗,呲牙裂目着就要上前撕碎两人:“贱人!贱人!你竟然真的背着我勾引别的男人,你怎么对得起我?”
说来也是悲催。
其实林昕宇早在掐曲馨脖子时就已经后悔了。彼时意识稍稍清醒过来的林昕宇看着被他压在身上,一边咳嗽还一边发抖的曲馨,只觉天都塌下来了。
他放开曲馨,想要道歉却连组织语言都困难。他在心里默默问自己,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如果今天自己没及时回神,是不是曲馨就已经……
林昕宇怔仲之际,曲馨就趁机开门跑了。林昕宇担心她这么晚出门出事,可又不敢再接近她,只能默默地在后面跟着。
曲馨朋友不多,爸妈最近也去了海南度假,林昕宇猜测她多半会去时然家。原本林昕宇盘算着,只要看到曲馨进时然家他就离开。只要确定她是安全的,其他的事就等明天再慢慢说。
可没想到他却跟丢了出租车,在附近转了一大圈才看见曲馨刚才坐的那辆车从果盛小区开出来。林昕宇无奈,只能开着车在附近瞎转悠,可转悠着转悠着就见宁遇带着曲馨往一又深又暗的巷子里走。
面对此情此景,林昕宇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噔的一声,彻底断开了。他火速熄火下车,跟着两人进了巷子,然后就到了眼下——
看着宁遇和曲馨“相互依偎”的模样,林昕宇彻底了丧失理智:“枉我还担心你出事,一路跟着你,结果你居然跑到这来跟男人私会。”
曲馨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摇头:“没有,我没有。”
林昕宇这会儿哪还听得进去曲馨说什么,说话间就扑了上来,要手刃“狗男女”。宁遇一抬脚,轻轻松松就把林昕宇踹回了原地。伴随着曲馨的尖叫,宁遇三下五除二就把林昕宇打趴在地上。
眼见林昕宇还想要起身,宁遇也没客气,上去又是一拳,当即打得林昕宇眼冒金星。明明干着暴力到不能再暴力的事,但宁遇说起话来还是冷冷淡淡的:“林昕宇,你清醒点,看清楚我是谁。”
“你放开我,乌龟王八蛋,”林昕宇挣扎着,嘴巴还不干不净的,“你勾引别人老婆,你不得好死。”
宁遇懒得跟他废话,伸手就要给林昕宇戴手铐。这头曲馨一看亮闪闪的手铐,心顿时又软下来,求情道:“宁大哥,算了,算了吧。他也没对我怎么样,而且他不是故意的,是有病。”
宁遇抬头,正想跟曲馨说什么,林昕宇趁着这工夫脑门往宁遇膝盖上一顶,宁遇吃痛,手上松懈,林昕宇趁机一个鲤鱼打挺就翻爬起来。可他站起来身后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跑,而是伸手来拽曲馨。
曲馨吓得连连往后退,宁遇胳膊用力一推,把曲馨推到离两人七八米的地方,上前就要再制服林昕宇。
“别过来!”灯光昏暗的小巷里,林昕宇突然亮出晃闪闪的匕首,惹得曲馨又是一呼。
“昕宇,你真的疯了?!你哪儿来的刀?”
林昕宇表情扭曲,勾着嘴角似笑非笑道:“想不到吧?呵呵。”
宁遇面不改色:“林昕宇,你现在把刀放下,我还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干什么?想抓我去坐牢啊,宁警官?”林昕宇阴阳怪气道,“告我袭警?呵呵,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不袭击你!”
“那你想干什么?”
闻言,林昕宇嘴微颤了颤,这才看向远处的曲馨,语气也在不知觉间低下来:“馨馨,我就问你一句,你爱不爱我?”
曲馨整个人都吓傻了,这会儿哪还知道爱不爱,只带着哭腔道:“昕宇我求你,先把刀放下。”
“我就知道你不爱我,”林昕宇嘴角牵起一个诡异的幅度,“就算以前爱,现在也不会爱了。我这个鬼样子,谁会爱我陪着我,连我家里人都嫌弃我想害我呜呜呜……你要走我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我今天不该打你,可我控制不住啊,曲馨我对不起你……”
林昕宇一边说一边就又开始痛哭流涕,宁遇见林昕宇情绪有所松动,正想趁势夺刀,可脚刚刚迈出半步林昕宇就警觉地握紧匕首对着他吼:“你别过来!”
宁遇举起双手,循循善诱:“林昕宇,你应该明白,这么把小刀伤害不了我,我之所以一直不出手是因为我一出手性质就不一样了。你现在把刀放下,有什么事我们心平气和地谈。”
“你吓唬我啊?”林昕宇呵笑,“你以为我怕你吗?我都跟你说了,我不袭警,这刀子也不是拿来对付你的,我他妈是拿来戳自己的,行不行?”林昕宇话音刚落,就冲自己大腿狠狠扎了一刀。
“行不行!”伴随着曲馨的呼唤声,林昕宇手起刀落,又朝自己胳膊扎了一刀。宁遇趁势冲了过去,伸手就要夺林昕宇手上的刀,谁料林昕宇一个转身,直接举着匕首就朝宁遇刺下来。宁遇躲闪不及,只能用胳膊勉强挡了一刀,等脚再站稳,人已被林昕宇逼到墙角,而他手上的匕首也已近在咫尺。
曲馨看着两人僵持不下,精神已接近崩溃,哭喊着:“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呜呜。”
她双手抱头蹲下去,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了,她不过是想好好谈场恋爱,可最后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时然她们就能轻轻松松地招人喜欢,可自己到头来就是一场空呢?
曲馨越想越难受,行吧,不就是一个死吗?她陪着昕宇去死,陪着他一块下地狱!
这么念想着,曲馨就随手捡起地上的啤酒瓶,嘴里念念叨叨:“这都是你们逼我的,逼我的……”
说着就猛地往前冲刺,也不管眼前的人到底是谁,照着对方的后脑勺就狠狠砸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时间骤然静止了。
曲馨屏息敛气,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才听到闷哼一声,然后眼前的人骤然倒地。
畏畏缩缩的,曲馨埋头看了眼,只听脑子里有个声音凶狠道:“你砸错人了!那是宁遇!林昕宇早就被他制服打晕过去了。你砸的是宁遇,你打死了警察,你完了完了完了!”
“不不不,”曲馨惊恐地丢掉作案工具,捂住耳朵疯癫自语,“不是我,不是我……是你们逼我的……逼我的!!”像是要保护自己,曲馨又重新缩回墙角,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念有词。
这边,经过短暂的晕厥后,宁遇又被后脑勺的剧痛给惊醒,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过身来,想要爬起来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行了。还好的是,此时此刻林昕宇已被自己敲晕,暂时没什么危险了。
宁遇的眼前开始渐渐模糊,做了多年刑警,他知道这时候不能睡,可眼皮却一点点地,不听不顾地开始阖上。
黑暗来临前的一刻,宁遇突然就看到时然向自己跑来,她挽着他的胳膊,执拗而认真地说:“既然今晚不加班,那就留下来陪我吧。”
宁遇噙笑,忍不住轻轻喊了声那个心尖尖上的名字:“时然——”
时然,我好失望,原来这才是你让我留宿的真正原因啊。
最后一丝光终于离自己远去,宁遇轻轻地闭上了眼。
远处,急促的警笛声也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