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给他任何破坏我灵魂的时间和空隙,他猴急的样子使我想到了电视里的小丑角色,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他藏在某宾馆的橱窗后面,两三个女人,正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我的气不打一处来,向前大骂他,我说你纯洁吗?你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他扬手给了我一巴掌,将我所有的美梦瞬间打醒。
身后,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踱了过来,他抡起拳头,将那个家伙打得屁滚尿流,看到经伟,我哭了,哭得不可收拾,梨花带雨。他的脸上淌满了泪水,他将那个家伙当成了发泄的对象,他的嘴里不停地说着:你个狗东西,她是我的妹妹,你不知道吗?连我妹妹也敢欺负,我揍死你。
我拉着他的手,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我没有答应他回乌鲁木齐的请求,尽管他向我道了歉,并且叙述了种种母亲的好处和义父的仁慈,我告诉他,我要回阿婆街,你也不要再过来找我了,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个地方的,因为那是我和外婆的家。
他最后对我说,你不要再恨妈妈了,她是为你好,外婆真不是她害的,她死于心脏病突发,希望你能够相信,并且能够原谅她。我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他走了,我沿着他的背影将目光伸长了好远,我好想让他停下来,告诉他内心深处的所有伤悲。我蛰缩在外婆的老屋里,一件件地收拾外婆的遗物,外婆的家凄凉无比,好长时间的物是人非,使得满目疮痍,我在家的附近修了座花园,这里太落后了,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它,好让外婆地下有知。
接下来的许多日子,我选择了劳动,阿婆街没有几户人家,这里落后,消息闭塞,住在这里,几乎与世隔绝。我找到了几位大学时的同学,让他们利用闲暇时候过来看一下,我想开垦这里的旅游资源,顺便地,我还联系了百十里外的邮政部门,好让这里的电话能够畅通。
三年后,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我的青春也开始散发出一片生机,通过我的不懈努力,这里的面貌开始改变,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在外婆逝世五周年时,我看到了母亲和义父,身后站着经伟,当时,我突然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一种从内心深处自然而然迸发的向往,但我压抑住这种情感,我不是那种随便在别人面前表露自己的女孩。
我想起了外婆以前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同时有几种目光望着你,那就是你的幸福和快乐来了。我好迷惑。
6.他们一改原先的矜持,与我说着笑着,他们谈着过去的事情,与我共同分析这里落后的场景,他们说这里人好景好,他们愿意留下来。我跑到外婆的坟前哭了,也许某些情感,已经藏在心里好些年了。我的生父也过来了,他人年轻了许多,身后还跟着一个与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人,他问母亲,他对你好吗?母亲笑笑,很好的,你呢?父亲点点头,很好,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也许当初,他们的分手是一种必然的结果,他们分别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虽然留下一个我卡在生活的缝隙间苟延残喘,如果牺牲一个人能够换取两个人特别是我最亲的人的幸福的话,我选择愿意。义父过来了,他准备了丰盛的午餐,经伟亲自下的厨,那个晌午,我喝了许多酒,叫了父亲母亲,然后还叫了经伟哥哥,然后,我哭了大半夜。母亲过来看我,对我说了许多我不知道的往事,她说外婆那晚的确喝了她做的南瓜汤,但第二天一早,便发现外婆呼吸困难,赶紧叫医生,乡下医生腿慢,过来时,已经没知觉了,后来,医生说,她身体不好,不能喝南瓜汤。
她还说,我走后,她一直好想留我在身边,但她知道我的脾气倔,不会答应她的,于是,她便让经伟去看我,希望通过他的努力使我回心转意,她说相信你的哥哥,他是无心的,他好想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他们都是疼你的人,他们善良,我幸运遇到了他们。
外婆,你究竟是怎么离开这里的,我该问谁呢?其实,所有的过去还用得着追究吗?
关于外婆离开的秘密,我相信是场意外了,因为,不管谁是谁非,都是无心的,也许某些爱会产生背道而驰的效果,但毕竟目标是明确的,他们都爱着外婆。
他们说过的,他们愿意留下来,用一生的时间,从那一刻起,所有的前嫌均已冰释了,因为他们是我最亲的人。
爱是心里永远的圣经
那一年的那一天,当父亲搂着她弱小的身躯在寒风里看着母亲和另一个男人毫不留情地远去时,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烙下了永远的创伤,从此,她开始痛恨女人,痛恨像母亲一样决绝并且年龄相仿的人。
母亲走了,但日子还得过,这可苦了父亲,记忆里,从自己四岁到八岁的时间里,父亲总是埋着头苦做工作,他白天需要上班挣钱,然后下班后到学校里接她回家,晚上呢,便趴在桌子上拼命地写作,多少次,她瞪着小眼睛从梦里醒来时,灯下仍有父亲疲惫的身影,而此时,墙上的钟已经习惯地敲了十二下,她叫父亲,父亲对她摆摆手,说马上就好,明天邮出去,就会有稿费啦!
终于有一天,在她下学时,有一个女人代替了父亲的位置来接她,那个女人她认识,她长着一双极像母亲的眼睛,看到她时,她仿佛看到了可恶绝情的母亲,她赌气不随她走,她说她是方阿姨,是父亲的同事,她回答她知道,我见过你的,在一次酒会上。
父亲打通了方阿姨的电话,他们嘀咕了半天工夫,好像说一些关于她的事情,方阿姨让她听电话,她接了,是父亲的声音,她说爸爸,你在哪儿呢?父亲说在忙着接待一个客户,在另一个城市,今天晚上恐怕回不去了,父亲让她晚上和方阿姨一块儿睡,并且嘱托她要乖,要听话才行。
她极不情愿地随着方阿姨走着,虽然方阿姨一路上一直在讲笑话逗她开心,但她在骨子里讨厌她这样的女人,她弄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与她相识,并且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关系。
她晚上睡觉爱做梦,梦中常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方阿姨以为她病了,不停地用手摸她的额头,她醒了,看到一个像极了妈妈一样的女人躺在自己身边,那一晚,幼小的她居然失眠了。
早上醒来时,却发现枕头上湿了一大片,原来,她做梦时梦见父亲走了,所以,她哭个不停,所以才有了泪染枕巾的画面。
方阿姨跑前跑后的,给她做饭,然后送她上学,看到她对自己这么好,分手时,她送她一份感激的眼神。
几天后,父亲回来了,给她带来了许多好吃的东西,晚上,父亲问她在方阿姨家过得怎么样,并且问她方阿姨这个人如何。
她弯着头想了半天,最后回答父亲,她像妈妈,不好,妈妈太无情了。
只是两句话,父亲沉默了半天,最后他问她,如果让方阿姨当你的新妈妈,你觉得怎么样呢?听到父亲如此之说,她一下子哭了起来,她说父亲不要她了,要方阿姨,她说方阿姨不好,怎么看怎么像恶毒的女人,同学们说后妈都会害人的,电视上也常有这样的故事,老师也说后妈不好等等,说得父亲也掉下了伤心的眼泪。父亲告诉她,只是给她打个比如,不是真的,她才破涕为笑。但父亲洗衣服的水平确实太差了,一个好端端的衣服经他一洗,保准丑态百出,于是,她建议他要么送干洗店去吧,或者让自己尝试着洗一下。父亲想了半天,说好吧,我们送干洗最好了,这样子我的宝贝女儿的衣服上就不会有水泥点子出现了。父亲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和她的衣服,然后拿了出去,第二天下班时,衣服取回来了,上面还有香皂的芳香味道,她高兴得不得了,说爸爸万岁。但几次后,她有一天下学早自己回家时,却发现方阿姨正在自己的家里洗衣服,方阿姨可能是腰疼的缘故,一会儿揉揉腰,一会儿用手去拧衣服。第二天穿上洗好的衣服后,她闻到了一种阳光的味道,她在内心里说,其实方阿姨还是挺好的。
几年后,她已经上初中了,并且住了校,终于有一天,父亲来学校里接她,说让她回家团圆,回到家时,方阿姨正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有个小男孩,父亲告诉她,从今天起,方阿姨就是你的新妈妈了,这是小波,你应该管她叫弟弟,你们要多亲近。
父亲结婚了,这也是父亲征求她的意见才下的结论,他们的爱情僵持了将近五年的时间,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但这对于她来说,有些无关痛痒,她想着,既然父亲喜欢,就这样吧,反正多个人多双手,总会能够替父亲分一下忧愁。
但要命的问题还是同电视上一样出现了,家里有两个孩子,这就意味着如果有两只苹果的话,就只能一人一个,这就打破了她原本要强的性格,她喜欢独吞所有的,包括父亲手里的东西,这样的习惯,父亲已经纵容她多年了,但现在,父亲却改变了态度,非要自己将到手的成果分一半给弟弟,她不肯,父亲发了火,在新妈妈面前,他骂了她。
方阿姨赶紧过来,她哄着弟弟,说姐姐有病呢,让姐姐多吃点,等过两天再买给你。
夜晚,她喜欢同父亲一起睡,而父亲呢,却说让她和弟弟挤到一张床上,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她以哭声来还击父亲。方阿姨妥协了,说这样吧,两个孩子分开睡,你一个我一个,谁也不偏向谁。这样的决定对于她来说是最好不过了,第一次,她觉得,面前的女人有点不同于母亲的味道。
有好些次,父亲由于外面应酬的问题晚上无法回来,她需要一个人睡在床上,但她却害怕得很,老是觉得眼前有鬼影在晃动着,但她又不能向方阿姨低头认输,她问她时,她回答道,没问题的,她喜欢晚上一个人睡觉。
她害怕得狰狞起来,一个怪物出现在眼前,她大叫起来,一个身影走进她的房间里,她抱起她,走进另一个房间。
一天晚上,她烧得厉害,恰巧父亲不在家,这可急坏了方阿姨,弟弟又胆小,也不敢放在家里,没办法,方阿姨便用自行车驮着他们去医院,她和弟弟挤在狭小的自行车后座上,她迷迷糊糊地发着高烧,有好几次差点从自行车上掉下来。
半路上,天下起了雨,离医院还有一段路程,她着了急,于是,她狠心地将自己的儿子丢在修理自行车铺的老人面前,然后驮着她冒雨去医院,她们只有一件借来的雨衣,为了不让她着凉,方阿姨将雨衣完全给她披上,而自己则将身体暴露于风雨中。
她病好时,方阿姨却病倒了,看着躺在床上的方阿姨,她感觉有一种晶莹的液体从眼中淌出。
十五岁那年,父亲被诊断出得了严重的心脏病,这对于她和方阿姨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这个刚刚组建的家庭,面临着七零八落的危险,在父亲的病床前,她哭个不停,父亲消瘦得不得了,她拉住父亲的手,不停地晃动着,不愿意去学校念书。
方阿姨拉起她,告诉她不要担心,她还鼓励她要正确地面对困难,最后她们约定,只要有足够的信心,她们相信父亲会很快康复。
父亲出院后,基本上无法做重活,每天只能做一些很简单的事情,医生说不让他多动。
所有的担子都压在方阿姨身上,她不仅要承担家里的劳动,还要照顾生病的父亲,另外,为了能够供她和弟弟上学,她还参加了早晨的环卫工作,这可以节约大部分的时间,每天天不亮,她便起床,做好饭后,便匆匆地出去,两个小时后,她满身疲惫地回来,揉揉惺忪的睡眼,又开始一天的劳作。
她知道家境的艰难,在学校里拼命地读书,她本来身体就弱,一不小心便会染上沉重的感冒,她不想告诉家里,她知道方阿姨处境的艰辛,所以,如果有病的话,她就会采取吃些药挨的态度,有一次,实在挨不下去了,她便躺在寝室里,迷迷糊糊地做着昏天雾地的梦。
不知是谁告诉了方阿姨她病的消息,她冒着大雨赶到学校里,当她睁开眼,看到方阿姨的身影时,她一下子哭了起来,方阿姨将她搂在怀里,温暖的液体正从瓶子流进她的身体里,那一刻,她忽然想叫她一声妈妈。
她们的精心照顾还是没有挽回父亲的命运,有一次天下雨,家里没人,父亲冒雨去外面收衣服,回来时,一脚踩空,就永远没有再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她忽然感觉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走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喊她乖乖女儿了。
办完父亲的丧事后,她对方阿姨说要整理自己的物品,说要将它们搬到学校去,方阿姨细心地看着她,对她说哪都不要去,这里才是你唯一的家,你父亲走了,我和弟弟就是你的亲人,以后我们共同努力,你和弟弟刻苦上学,我在家里做你们的后盾,你们要全部考上大学,为你的父亲争口气。
她努力地点点头。
高一那年,学校里组织了绘画比赛,她报名参加了,她左思右想后,选用了关于母亲的题材,回到家里,她对方阿姨说想给她画张像,方阿姨高兴得不得了,问她画画做什么。她说想参加学校的比赛,画一幅关于母亲的画。
说到母亲两个字,方阿姨吃惊地抬头看着她,目光相触后,她忽然发现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她拿起画笔,飞快地就着温和的灯光画了起来,不大会儿,她的笔下,一个温柔母亲的形象跃然纸上。画完后,她没有让方阿姨看画,她也没有坚持,她其实不知道,她想送一个惊喜给她。在所有的参赛作品中,唯有这篇关于母亲题材的作品从众多作品中脱颖而出,意料之中的,她得到了第一名的殊荣。颁奖那天,她特意从家中请来了她,颁奖时,主持喊了她的名字,让她上台领奖,她站起来说道,请允许我的母亲和我一起上台。台下所有的掌声都是送给她们的,当她搀着方阿姨的身体慢慢走上舞台时,泪水淹没了她们的双眼。以后的日子里,她会永远地搀着方阿姨,她们的骨子里虽然没有流着相同的鲜血,但同样的命运将她们推到了生命的前台,她有责任永远地陪着她。她知道,唯有爱,才是她们心中永远的圣经。
我用了十八年时间,才学会了爱你
我与美玉一起回家,手却伸向自己的口袋里,将一场王力宏演唱会的门票攥得死死的,生怕它长了翅膀般飞到九霄云外。美玉见我紧张的样子,冲我开玩笑道:我知道你藏有秘密,可是,我要告诉你,我的爸爸和妈妈,会陪我一起去看王力宏的。我生气地将门票拿出来,扔到美玉的脸上:你明明知道我没有爸爸,为何这样折磨我。
美玉见我生气的表情,赶紧解释着:不过,你马上就会有爸爸了。
我相信她说的话会一语成谶的,因为王一凡这些日子一直在整理自己的婚纱,外婆则在旁边煞有介事地帮着腔,什么底色不好了,应该换个颜色等等。她们完全没有顾及我的个人感情,如果王一凡再嫁人,就等于我在十八岁时,重新遇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注定让我讨厌一辈子。我不敢相信这样的现实,因此,我怨怼,我落寞,我不说话,只是气急败坏地摔了门,背着书包去走我的高考独木桥,我发誓,如果王一凡结婚那天,我就会离开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