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跑至十楼拉开安全通道门刚好电梯门开,老孙第一个走了出来,一扭头就看到我了。立即大步朝我走来,边走还边道:“老常你也太不厚道了,坐出租车居然还逃单,俺身上哪里有钱啊,后来还是舍了我的一个好东西那司机才肯放行。”
我从他身旁越过,只当没看到人。见前方手术室的灯正亮着,心抽了一抽,走到护士台前指了手术室的门问:“这里面是刚才送来溺水的人吗?他还有救吗?”
护士把我打量了一番后问:“你是病人家属吗?有没有登记过?”
我忍不住又要发作,老孙先一步赶过来拦住了道:“护士妹妹,这是我家小妹,刚送来一个溺水抢救的人是我家二弟,你给报个信进去手术室多久了?医生有没有把握把人给救回来?”没料那护士低了头在桌上档案那处翻了翻后道:“你们说的那个溺水的已经送进病房了,在1010号单人间,别嚷嚷,病人需要休息。”
我先是愣了下,转眸又看了眼那手术室的灯,里头的不是秦辅?还是老孙拉了我一把,在耳旁道:“送进病房那就没死呢,走,咱过去看看到底送来的人是大哥还是小哥。”
自他上来后我没跟他提过秦辅的事,所以他并不知道溺水的人是秦辅。
在楼层上绕了一大圈才在东区的角落里找到了1010号房,老孙手贱先我一步推开了门,然后人就堵在门口一动不动。我把他往旁边推开了些向内一看,身体倏然僵住。
原本以为秦辅怎么着就算是救回来了也应该是虚弱地躺在那病床上,可没想到我站到门口看到的一幕是他坐在病床上不说生龙活虎吧,至少没有一点虚弱迹象,手还停滞在半空中。即在老孙推门前的一刻他正激动地在说着什么,而病床一侧,秦辅的正对面坐着的人不是古羲又是谁?还是已经恢复了本来面貌的古羲。
他们的目光都同时落在我的身上,秦辅固然惊愕,而另外那道浅浅悠悠如常,就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我不是对这目光太过熟悉,第一次见时都会错当成他不认识我。
身旁的老孙干咳了两声后道:“不好意思啊,找错人了。”他是看这两个人都是陌生面孔,而我又安静地杵在门边,以为是推错了门。
但是下一瞬秦辅就开口了:“常小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老孙不说话了,我的名字之前就告诉给他了,哪怕是中间多加了个字也没差,他肯定判断出来这个人是我认识的。再联想之前我火急火燎的样子,以他那活络的思维就能想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他往后退了一大步,将门口的位置彻底让给了我。
只是站在门前,我却没有一丁点要向内迈进的意思。只死死盯着那道身影,从齿缝中迸出话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辅也是人精,自然知道我问的不是他,耸耸肩后就躺了下去,跟没事人似的。
古羲朝我轻勾了下嘴角倒没再瞒我:“自然是从大门走出来的,路上的时候接了他电话就过来看一眼了。”秦辅听后有忍不住笑骂:“老子为找你就剩半条命了,让你过来你还不愿意是吧?”古羲眼都没眨:“有半条命在就是还没死,再说了谁让你下水的?”
这回秦辅扭头来看我了,意思显然,我不自觉地就反驳:“我可没叫你下水。”
“呀,常小愿你这是过河拆桥呀,当时你那脸色凝重的恨不得马上又一头栽进水中,你说我一个男人能眼巴巴地看着吗?”秦辅不满地对我嚷,语气倒是不像三年前那样生硬,有那么一丝将我当成自己人的意味。
不过我知道,他是故意给古羲在岔开话题。
我冷冷地咧了下嘴算作对秦辅的回应,但是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古羲,依旧盯着他一字一句问:“你根本就没打算和我一块从那里出来对吗?”
古羲轻笑了下,从袋中摸出烟盒来刚要点,秦辅就在旁道:“能不能顾忌下我这个病人?这还是在医院呢。”可古羲就当没听到,从烟盒里抽出两支来,一支丢给了秦辅,一支自己叼在嘴上,随后就用那只银光闪闪的打火机给点燃了。
秦辅见状也不多话了,接过打火机自己也把烟给点了。
这两个人肆无忌惮地根本没去顾忌这是医院,我默默看着等古羲抽了一口烟后才听他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后面情况?当时出口被封想上去也上不了,自然得另谋出路了。”
我想要再冷笑,可是嘴角僵硬地连牵动一下都不能,浑然间只觉得胸口五味杂陈,这世上最会睁眼说瞎话的人莫过于眼前这人了。真当我天真呢还是好骗,一个可以在暗中调度秦辅去水域上方接应又以银光为信的人,他会有算漏的时候吗?
哪怕沉念之后明白他让我最先上去是保我,可是经历种种最在意的还是他对我隐瞒。即便是到了如此境地,一切事实摆在面前,他也还是不愿道出实情。
强烈的无力感让我就像脚踩在棉花上虚软,突然间就没了再问的念,只垂落了眸光轻声道:“你只要告诉我,何知许出来了没有?”
在我话落的瞬间空气倏而凝滞,从内而散的冷意凌然扑面,同样的语调却是冷了八度的声音在问:“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三年不见你倒是对他依然上心,可你恐怕不知道封了那水口的人正是他!”
我心中一震,抬起眸惊愕地看着他。
古羲原本悠然的目光此时已经变得萧冷,与他对视就像一道冷箭直愣愣地射进我眼中,不会觉得疼,却也被锁定在那视线之下不得动弹。
察觉到衣袖被从身后拽了拽,老孙的声音就飘了过来:“老常,你给我理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后面听了半天壁角,已经自个悟出了些东西来。但这时我哪里有心思去理会他,头也没回就甩开了他的手,可老孙却知难不退还往门边又挤进了一些,探问的语气:“那个啥......你不会是大哥吧?”
尽管我已经领略过老孙的贼精了,但还是暗中有些惊异。古羲前后不光是脸面不同,就连嗓音也都变了,单凭刚才我们那隐晦的对话就已然猜出了古羲的身份。
不过以古羲的脾气就更不会理睬他了,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视线也没有从我身上游离半分。这时还是秦辅出来打圆场,不过他把话题转移了,略微讶异地看着老孙问:“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也不用我开口,老孙在有人接话后立即自我介绍了:“我是跟老常一路的,哥们不是我夸张啊,刚才老常在渡口就跟疯了似的横冲直撞一路到了医院,还一口气跑了十层楼找到这里,就我们老常对你的这片心意你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
我的嘴角抽了抽,这老孙真是猴子搬来的救兵瞎捣乱的。那边秦辅起先听着还有点感触地在看我,等听到最后那句时就跟吃了只苍蝇那般难受。
而那道一直锁着我的目光终于敛回了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秦辅,随后秦辅面色一白口中嚷嚷:“好了,我很不舒服要休息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都杵在这了。”
古羲听后就起了身,但还似笑非笑地问:“不用我在这给你看护了?”
秦辅咕哝了句什么话,老孙在我身旁压低声问:“他说了什么?”我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想知道不会自己去问。”其实不知怎么回事自那地下出来后,我的耳力就比往常灵敏了几倍,刚才秦辅说的是:哪敢劳你大驾当看护啊,快点把人带走吧。
不过老孙的耳力本来也不是普通的好,无非是因为之前在囚室时被雨田青光的咒语给整的耳膜受伤。晃念间古羲已经走到了我跟前,丢下一句:“想知道什么就跟着来。”随后就从我身旁位置擦身而过,这才发现老孙不知何时已经把门口那一半位置给让开了去,靠着墙正臊眉搭眼地对古羲腆着笑一脸讨好状。
因为古羲背对着我,也看不到他对着老孙有否做什么,就见老孙那一脸的笑像是瞬间冰冻了般凝固在脸上,而这时古羲已经迈了步子往前走。
我迟疑了下,还是跟了上去。但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悉悉索索声不由回头去看,只见老孙在十米外......扒墙,我蹙了蹙眉,在快速回瞥了眼古羲的速度后****:“你跟着我干什么?”
老孙不扒墙了,冲我苦着脸道:“你以为我想呢,一年没见天日既然能出来自然早就开荤去了,可是......可是......”他可是了半天也没个下文,这时我再去看古羲身影眼见就要走到走廊转弯处,立即丢下老孙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