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眸就对上何知许的眼睛,温和的笑意隐在眼底,他说:“回去早点休息吧,空了就来时光。”我点点头,也不跟他多客气就推门下车,可当脚刚着地就觉一道强光射来,把我眼睛都射得睁不开来。
用手遮了光等眼睛适应后发现那是车头灯照射过来的光,很刺眼,依稀可见一辆黑沉的车蛰伏在暗角里。我站定在车旁微微眯眼,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鹿野在小区门外拦住我,也是被车灯刺了眼。
我大约知道那是谁的车了。
耳旁传来何知许的询声:“Alice,需要帮忙吗?”侧转眸,看他已经走到了我身边,刚想说不用,就听油门轰响引擎启动,暗处车子竟然在向这处快速冲来。
当何知许把我推靠在车门上用身体挡住我时,仍还在发懵。刺耳的刹车声就在近旁划破耳膜,下一秒,车灯暗了,眼睛从强光到骤暗的交替,加上沉寂无声,让人心里发堵的慌。
离得这么近,已经能看清车子型号。若说之前它是蛰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的猎豹,那么这时就是将侵略性好不掩藏的陆地之兽——古羲的路虎。
没给我机会多作犹豫,那扇门已经开了,坐在车内的身影呈露于视线里。
公寓楼下的路灯坏了有段时间了,一直也没有人来修。所以他整个人都隐在阴暗中,月光稀疏地照来,只看到那双幽冷的眼。
我心头颤了颤,默默划过那个名字......古羲。
从他走出车到我跟前,都只敢惴惴不安地把目光投放在他的脚上,自己都在骂自己没出息,就不过是在“时光”画画调节心情忘记了时间,又没有做什么错事,心虚什么?
修长的手无声抬起,我盯了眼就移开目光,以为他是要与何知许握手,可等了会也不见身旁的人伸出手去握。不由讶异地侧眸,看到何知许正噙着浅淡的笑容平视前方,不用想也知他正在与古羲目光相对。
“小愿,今儿你是不打算过来了,是吗?”古羲轻轻缓缓听不出喜怒的语调的声音传过来,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伸出来的掌并非是要与何知许相握,而是在对我召唤。
手刚一动,竟然被身旁温凉的掌给握住,然后听到何知许清和的嗓音在说:“古先生,最好还是问一下Alice的意愿吧。”
空间静滞了一瞬,古羲没有收掌反而击拳而来,何知许躲无可躲手背硬受了一拳,我即使被抓握在掌中也能感受到那一拳的力量,只见那手背快速肿了起来。而下一秒,我只看到古羲的长指在他手腕处轻轻一弹,握着我的手就松了,臂上一紧,整个人都被古羲给拽了过去一头撞进他怀中。
惊愕地抬头,正看到古羲冷冷一笑,目光冰如寒刀,但不是对我。他沉沉盯着何知许,口中是警告:“奉劝你不要妄自介入为好。”
难能见何知许面色沉冷下来,他在与古羲对峙着看了片刻后道:“Alice是人不是物,上回你用‘时光’让我妥协,并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不想她在中间为难。希望古先生能够对人有几分尊重,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知强取豪夺。”
我听得心惊胆颤,这是第一次见向来温润好说话的何知许眉眼间有着怒色,而他的话更是完全不给古羲留一丝情面。我都不太敢回望古羲这刻的神情了,单从那将我手臂抓得生疼的掌力也知道他这会儿定处于沉怒中。
不过,以为下一瞬古羲就会爆发脾气却并没有,他反而笑了,不掩语中的嘲讽:“多谢提醒了,现在我要和我家小愿一同上楼回家,不知阁下有没兴趣上去喝一杯茶呢?”
何知许沉默片刻,对我缓了声道:“Alice,我先走了,若有事......”他看了眼古羲紧握着我的手处,淡笑了下,没再继续说下去。
在车子缓缓驶离视线后,古羲反而松开了我径自转身而走。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等到进到电梯空间狭小时,只觉他浑身散发着清冷气息,而那眉眼始终都没再来看我。出了电梯,反而是我走在前,他在后,等我拿钥匙去开门才发现身后门响,回头只见颀长身影没于门内,而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他去了那边的屋......
我的公寓因上次敲砸事件后门锁就换了,这次回来还是他给我的钥匙,所以他那一直有备用钥匙。每次回来他也都是从我这屋走,那边门从未进过。
我默然开门进屋,站在门边目光落于那垂纱上。与他那边不过一纱之隔,这会都能听到他走动的声音,只要我走过去挑开垂纱就能看见他。
可是,他拒绝的态度那般明显,整个人都透着疏离与冷漠。
事实上也不容我迟疑了,因为一声干脆利落的关门声穿过垂纱传进耳里,从声音方位判断那是进了卧室。我叹了口气,知道他这人脾气一来十匹马都拉不住,与其撞他枪口上去,还不如等明早再仔细解释吧。
回头我在洗漱时不由想,古羲在闹什么?我对他的情感都被他给剖析的体无完肤了,即便今夜何知许送我回来那也代表不了什么呀。念及何知许心中微微有些模糊的感触,之前不会觉得,可是今天从看到那副被重新订好的画架起,就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在涌来。直到刚刚,他竟然为了我直面古羲还硬受了一拳,后来又被古羲逼退开,我意识到事态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上回两人无声的硝烟没有当我的面,回头我就被迫走进古羲的古堡,等再回“时光”时被告知已离职。刚刚听何知许说古羲用“时光”相迫,逼得他不得不低头,也是不想我在中间为难,我知他不会说假,而古羲也确实会这般做。
那时即便对我还没感情,但我在他眼里已属于不驯,超出他容忍范围,所以哪怕还受着伤也亲自出马,单刀直入切准了何知许的要害。
梳洗完出来觉得有些饿,在“时光”一下午就吃了那块华芙饼,走进厨房间拿了一些冷冻的水饺出来打算煮了吃一点。一边等着水开一边心思还在今晚这事上打转,全然没发觉身后清冷的气息在弥漫。
等到我水饺起锅装进盘子时,后面伸来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端走我才愣愣地回转头,只看到某个背影消失在厨房门边。反应慢了半拍才追上去,看见垂纱帘动,室内却空无一人,是又......过去了?若非锅上的水还在冒着热气,会怀疑刚刚是自己臆想了。
只得从冰箱里又拿了八颗水饺,也懒得重新烧水了,就着刚刚煮了水饺后的开水把冰冻饺子丢进锅里。这次我全神贯注盯着锅里的饺子,耳朵却竖起听外边动静,但直到我再度把水饺盛起放进盘中也没听到外边再有异动了。
默默端着水饺盘子和酸醋碟子回到客厅,又控制不住地往垂纱飘去一眼,这算是......在和我冷战吗?怀着这一疑问,直到我吃完饺子填饱肚子又漱口后躺在床上,古羲都再没出现。
失落地看窗外星光稀疏,浑暗彷如心情写照。
胡思乱想一阵后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可又很快被强烈的存在感给惊醒过来。眯开眼就看到有道身影从门边堂而皇之走近,站在床尾盯了我两秒,目光在昏黑中相对半响,我干涩地轻唤:“古羲。”他终于动了,缓步走至我身边低了眼帘看着我,关了灯光线太暗,他又是站在背对窗口的方向,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只看见幽沉的眼闪着光,令我生出一种被丛林野兽锁住目标随时都有可能被扑杀的感觉。
事实真不是我错觉,因为下一秒他就突的欺近压了下来,唇覆上来时有些重,明显带着情绪和发泄意味。我的手刚想去推他,就被他用一只手给禁锢着压在了头顶,离得这般近看他脸上其实是面无表情,只是看我的眼神很沉。这个吻有些狠,用舌挑开我的唇就侵占进来,翻搅着我的唇舌要与他共舞。
从腰处伸进来的手掌似乎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抓捏的微疼,但不会太过重,只确定不是温柔的。随着那掌缓缓上移,即将触及敏感部位时我微微有些发慌,就要在今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