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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上门挑衅

这个秋天,似乎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

东方炽一个月后,又回到了千绝门。

这一次出门,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感觉他整个人,受了很重的伤,似乎瞬间便老了十多岁,很快显出了老态。

明晓镜依旧每天到城门上等着,期待着或许就能看到颜诺回来,可是,却又一次次的失望。

君陶然劝不动她,只好陪着她一起等。

快十月的天气,已经到了深秋的季节,天气越发的冷了,东方炽回来之后,便一直在养伤,加上还在为东方千若的失踪而心烦,也不管门内的事情,君陶然既要料理门内事务,还要担心明晓镜,一时有些焦头烂额。

刚想劝说明晓镜回去,一回头却看到了她一脸的兴奋:“大哥你看,前面有人来了,是他回来了吗?”

君陶然看向前方,不由得大惊失色,那是一群浩浩荡荡的人马,正朝着千绝门而来,似有不善。

连忙吩咐守门的弟子把城门关上,君陶然也不管那么多,径自把明晓镜拉回城内。

连忙找到东方炽,告知他城外的异常。

东方炽眼中闪过一股嗜杀的光芒:“他们终于找来了。”

“师父你这段时间……遇到了什么?”君陶然有些不安。

东方炽却已经不再那儿,君陶然摇摇头,跟着他出去。

东方炽站在城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前来挑衅的众人,嘴角微微一笑。

城下有人叫嚣道:“好你个东方炽,终于肯从你那乌龟壳子里出来了?”

东方炽只是笑,不理会他们的出演不逊。

君陶然和宁致远站到东方炽旁边,看到城下了人都披麻戴孝,再仔细看时,便看到城下还摆着一副棺材,尚弦一脸悲伤地跪在灵前,顿时便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东方炽终于和尚满天交了手,而且侥幸胜了……怪不得,他前些日子回来时,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

东方炽似乎杀了尚满天,似乎并不解气,只是看向尚弦身旁的那两个人,冷声道:“顾渔、宗凡,没想到你二人竟然还敢到我这来,你们不知道我杀了尚满天之后,下一步,便是要把他身边的恶犬也杀了吗?”

“东方炽,你不要太嚣张——”尚弦自地上站起来,昂首看向东方炽,一脸的悲愤:“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我就要为父报仇,顺便为江湖除了你这一祸害!”

他神情凛凛的一番话,顿时引来周围人一致叫好。东方炽却是有些黯然,他明白,尚弦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冰冷的眼神顿时砸向尚弦身后的那两人,嘴角噙起一丝冷笑:顾渔、宗凡,你们二人且等着,我定会让你二人……生不如死。

“东方炽,看招——”还在沉思,耳旁却传来尚弦的轻叱,东方炽轻轻巧巧地避让过,顺手又把尚弦打回城下。

东方炽低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的不忍,脑海里突然闪过骆夕颜的样子,轻轻一笑,他们都太过善良,连报仇都想报得光明正大——可是,若是手段不够卑鄙,怎么能报得了仇?他觉得,他应该好好教教眼前的这孩子——就当是他杀害尚满天,给他的补偿算了,因为,现在他还不能死,东方千若还没找到,颜诺也没了消息,他不能死。

所以,对不住了……东方炽心下坦然,却是对尚弦微微一笑:“尚公子,你应该明白,就连尚满天都不是我对手,更何况你?”

“是你杀了他?”尚弦满眼喷火:“是你杀了他……”突然想起那个爱笑的女子,难道此生他们注定无缘,不仅输了比试,而且,两家还成了仇敌,若有一天再见到东方千若,他……该以何种面目对她?

东方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淡淡道:“是又如何,他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我不会杀你,”东方炽睥了他一眼:“现在的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你父亲也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而你,连他的三成都不到,这样的你,不配让我出手——想报仇的话,回去好好练练吧,我等着你来报仇——”

顾渔却不理会尚弦的失神,在一旁高喊道:“东方炽,你终于承认了?

又转向众人:“各位听到了吧?他亲口承认他杀害了尚盟主——各位还等什么,这样的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一时间群情激昂,东方炽却是看了顾渔一眼,冷声笑道:“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还真是一个好词儿啊——不过,东方炽还当不上这称呼,要说武林败类,他尚满天才是最大的武林败类,连带他养的两条狗!”

“顾渔、宗凡,你们以为你们做的事情就没人发现吗?”东方炽冷笑:“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三个月前,我放出话,说昆仑镜在我手上,”东方炽冷笑:“你们不过是为了昆仑镜罢了,何必摆出一副为尚满天报仇的姿态来,刚说你们是狗,还是过于抬举你们了——你们连狗都不如!狗尚且知道护主,而你们——”

“你休得胡言乱语!”顾渔似乎有些忌惮,连忙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又对众人道:“东方炽出言不逊,诸位还等什么?”

“等等——”一道清冷的声音阻止了众人,一袭红衣的骆夕颜走到面前,冷眼看着他们:“谁都不许杀东方炽,他的命是我的!”

“骆阁主,”尚弦皱起眉头:“此时关系甚大,还请骆阁主不要阻拦。”

“对啊,”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宗凡突然道:“骆阁主你还是退下吧,难道你想与这么多江湖人士为敌。”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原以为骆夕颜就会识趣地退下,哪知骆夕颜只是微微一笑,转向宗凡:“为敌?我才没这闲心做这种事,我只是不希望东方炽被别人杀死罢了——”

“更何况……”她突然扬起声:“我便是与整个江湖武林为敌了,那又怎样?”

她看向尚弦:“你想要报仇,我也想要报仇,那我们各凭本事,如何?”

尚弦正点头,听得周围人一阵大呼,回头便发现顾渔和宗凡二人趁机偷袭东方炽,却没想到东方炽早有防范,轻轻松松就把他二人打了下来。

东方炽不怒反笑:“趁乱偷袭,果然是君子行为,只是你们还太嫩了些,行为还不够卑鄙,我让你们知道,什么才叫做卑鄙。”

说罢只是云淡风轻地一挥衣袖,两只暗箭齐发,堪堪向二人掠去。

情知箭上必然有毒,顾渔和宗凡两人连忙拉过近旁的两个弟子,为自己挡住这一箭,不理会一旁尚弦震惊的眼神,顾渔笑着向东方炽道:“你的手段也不过尔尔。”

“是吗?”东方炽没有动,只是轻轻一笑。

顾渔正欲回答,忽觉臂上一麻,眼睛不由得瞪向东方炽:“你个卑鄙小人!”

“我当然卑鄙,我从来没有掩饰过我的卑鄙,我也告诉过你们我就是一卑鄙小人,是你们没听进去罢了,”东方炽微微一笑:“我是真小人,所以那些旁门左道,我并不排斥,不过——怎么,你们这样的正人君子,也喜欢用偷袭的手段?”

东方炽说罢,笑着跃下了城墙,不理会周围人的虎视眈眈,径自走到两名受伤的弟子旁边,一手使其嘴巴张开,一手把一粒药丸扔入对方手中。

解完两名弟子的毒,东方炽走向顾渔与宗凡,眼神肃杀:“我说过,我手下绝对没有枉死之人,你们两个差点害我破了例——”

顾渔和宗凡早就动弹不得,看东方炽走近,不由得大怒:“东方炽,你好卑鄙——竟然连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

“都说了我卑鄙,”东方炽笑:“若不使出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怎么证明我卑鄙?”

他气势凛然,就站在人群中,周围人竟然也没一个出手的,眼里皆是防备,只是眼神示意周围的人上前,自己却都开始慢慢的退后。

“这就是所谓的武林正派?”东方炽满脸的不屑,看向还站在原地不动的骆夕颜以及尚弦,眼里满是激赏。

骆夕颜看向他:“现在我依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活着等到我能杀你的那一天!”

又看了看众人,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是那么迂腐的人,如果能杀了你,我是不介意用一些非常的手段的。”

“那么,”东方炽大笑:“我等着。”

“东方炽,”尚弦咬咬牙上前:“我现在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这杀父之仇我总有一天还是要报的,但是眼下,你能不能放过我两位师叔?”

“你希望我给他们解药?”东方炽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瓶子,看到顾渔和宗凡一脸的期冀,东方炽把瓶中的药丸倒在手上,走向那两人:“想要解药?”

顾渔宗凡虽然觉得丢脸,但是求生的欲望让他们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东方炽微微一笑,手中一使力,药丸和小瓶子在他手中顿时化为了齑粉,他看向那两人,微微一笑:“解药我有,可是我不会救这两条恶犬。”说着把手上的粉末轻轻拂开,仿佛沾了灰尘一般若无其事。

“你……”那两人早已经无法动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东方炽把解药毁掉,顿时只听得“哇——”的一声,却是两人吐出一口黑血,脸色越发的难看。

两人又看向骆夕颜,眼神期待,解药被毁了,但骆夕颜总有办法吧?

骆夕颜恼他们方才出言不逊,却只是微微一笑,为他们把了把脉,随即笑道:“这毒,我能解。”

看着那两人眼中霎那间闪现的光芒,骆夕颜又道:“可是研制解药要一年的时间,现下他们两人,活不过三个月了……”

两人顿时又看向东方炽,他却只是笑:“你们也看到了,解药被我毁了。”

“我说——”他有些恶质的笑,走近了顾渔身边低声道:“这也是你们咎由自取吧?更何况,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下手自然很有分寸,我是要尚满天生不如死,所以我不会杀他——可是他竟然死了,唯一有可能的动手的,只能是你们两个在他身边的人,我说的是也不是?”

“你们想让我背着黑锅?”东方炽笑:“那我便背了如何?只不过如果你们不付出一点代价,这黑锅我背得还真的有些不甘心呢——”

尚弦无法,不管怎么样,的确是顾渔他们偷袭在先,让他面上有些挂不住……想了想只好上前,命人把那两人抬回去,又转向东方炽:“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来报这杀父之仇,在那之前,也请你给我好好的活着!”

又看了看骆夕颜:“骆阁主,再会!”

骆夕颜微微一笑,看了东方炽一眼,也随后离开。

城下众人皆默然,东方炽就在眼前,杀还是不杀——这是个严峻的问题。

正主儿都走了,他们……还要动手吗?

难道……是要走,那也太没面子了一点吧?

而且,东方炽不是说了吗,昆仑镜在他手上,就这样走了,有些太可惜了吧?

正当两难之际,钟灵毓自人群中走出,彬彬有礼地向东方炽道:“钟某不才,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寻仇,只是希望东方门主请颜诺出来一见,如何?”

“你是钟家那小子?”东方炽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很上心:“颜诺我已经派他出门办事,此时不在门中。”

“既然他不在,那么可否请东方门主做主,将在下的未婚妻……也就是颜公子从芙蓉镇掳回的女子,交还给在下?”

钟灵毓很聪明,很随意的一个“掳”字,瞬间便把众人给刺激到了,纷纷开始谴责起颜诺的行为,并对钟灵毓抱有同情。

君陶然在城门上听了他的话,有些默然,交代了宁致远一些话,便悄悄地离开了城门,他不放心明晓镜的处境,还是回去看着她比较好。

东方炽冷眼看着群雄激昂的表情,却只是默然地看了钟灵毓一眼,他是护短之人,颜诺是他的弟子,不管颜诺做了什么,他东方炽都会护着他,不说明晓镜是自愿的,哪怕真的是颜诺掳来的,只要颜诺上了心,他就不会就这么把明晓镜拱手送出来,哪怕对方是钟灵毓,哪怕他自己也不喜欢明晓镜,认为是因为她,颜诺才不愿娶东方千若。

“我说过,我无意寻仇,”钟灵毓见他不言语,有些失望:“但是夺妻之恨和杀父之仇比起来,也同样深重……在下只是希望把人带回,并不想出手,还请东方门主不要逼我!”

他这一番话顿时又把众人的激情点燃,一时间大声叫嚣的声音此起彼伏。

东方炽却依旧是默然,钟灵毓却又突然道:“方才东方门主说,昆仑镜在你手上?”

“是又如何?”东方炽淡笑不语。

“可是我却知道,昆仑镜不在你手上。”钟灵毓低下头:“你拦着不让我见到颜公子,只是因为,真正的昆仑镜,在颜公子手上。”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下来,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东方炽却只是笑:“你如何笃定,昆仑镜就在颜诺手上,昆仑镜不过是一个传说,谁也没见过,你凭什么认为,它就在颜诺手上?”

“那东方门主凭什么认为,昆仑镜就在你手上?”钟灵毓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东方门主也没见过昆仑镜吧?”

“那又怎样?”东方炽没想到自己用来引顾渔上门挑衅的谎言轻易被揭穿,却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

“匹夫无罪,怀璧自罪,”钟灵毓笑:“我知道昆仑镜就在颜诺身上,可是我不关心,我关心的,不过是我的未婚妻而已,如果东方门主把她还给我,那我帮你把这些人劝退如何?”他笑着看了看两眼冒着光的众人,向东方炽微微一笑。

东方炽却似并没把众人眼里的狂热放在眼里,只是微微一笑:“不必,他们一同上来又如何?”

众人皆被他的狂妄气到,却也还是颇有忌惮——毕竟这是一个连武林盟主都敢杀的人,当然有资格狂妄。

钟灵毓看着他们,笑道:“我听说昆仑镜是上古宝物,得之者得天下,也听说十七年前红叶山庄便是因为这件宝物而成为了江湖的公敌,在一夕之间被人毁灭,但是却没有人找到过昆仑镜——不知道为什么,几个月前东方门主却突然发话说昆仑镜在你手上,而又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颜公子呢?”

他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了,城门上,宁致远听了他的话,脸色却突然一僵,随即黯然。

东方炽冷声道:“一向听说,钟公子温文尔雅,性情宽厚,不知为何要在此放出这样的谣言来蛊惑人心?昆仑镜是在我手上,你们不用多想!”

“是不是谣言,见了便知,”钟灵毓笑:“请颜公子出来一见便知——可是,颜公子去了哪里呢,为什么千绝门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却躲着不见人,怕是……心虚了吧?”

“对对!”周围人喊道:“把颜诺叫出来,叫他出来!”

东方炽看向钟灵毓:“你不必鼓噪他们,我知道你想干什么,鼓噪他们动手然后你好脱身潜进千绝门?”

钟灵毓笑:“是又如何?”

东方炽笑:“可是我不会让你如愿,如果动手的话,我会先动你——”

话音未落,他的剑堪堪向钟灵毓刺去。

众人见东方炽突然出手,而且竟然是要伤了钟灵毓,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想要护住钟灵毓,一直跟在钟灵毓身边的叶子言和陆青见状,很快把钟灵毓护到身后,两人对付东方炽。

见叶子言和陆青成功的拦住了东方炽,钟灵毓微微一笑,轻易地从人群中退出,向东方炽一笑:“东方门主对不住了——”

“致远,拦住他——”东方炽被众人缠住,只好向城上的宁致远喊道。

可是宁致远却没有动,他还在发呆,他还在震惊于钟灵毓说过的话——昆仑镜在东方炽手上,东方炽却把它交给了颜诺,而不是身为他女婿的自己?

他苦笑,果然,在东方炽眼里,颜诺才是让东方炽满意的人吧?而他什么都不是。

他,果然是忌妒……恨着颜诺的……

钟灵毓微微一笑,回头给东方炽一个笑容:“你想护着颜诺,可是我想带走我重要的人,大家两不相欠——”

刚想离开,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不止他,连城下的让人也是,时间仿佛停滞了。

众人皆大骇,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闻半空中传来隐隐的木鱼之声,隐隐的,还伴有人轻微的念经声。

声音越来越近,却只是空闻其声不见其人。

一个老和尚突然出现在远处,他衣着褴褛,须眉皆白,却神采奕奕,赫然是当初明晓镜和颜诺在竹林中遇到的老和尚。

却又有哪里不一样,眼见这他越走越近,模样却慢慢改变,每走一步,便觉得年轻了十岁,眼见着他从垂垂老矣的老者,变成了年轻的小沙弥,又慢慢开始变老,待走到他们近前时,却又是先前的老者了。

看样子似乎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听说过或者看到过他,此时眼中皆带着疑惑:他怎么来了?

突然感觉自己能动了,众人都明白这是那老和尚的神通,连忙向他一施礼。

老和尚向众人回礼,却又看向钟灵毓,半晌,长叹一声:“痴儿竟是如此的不悟!”

又看向东方炽:“不知可否借一净室一用?”

东方炽似乎对他颇为恭敬,连忙道:“当然可以。”

老和尚转向众人:“今日老和尚有一桩尘缘欲解,诸位可否行个方便?”

“大师既然说了这话,岂敢不从?”众人连忙还礼,互相看了一眼,渐渐四下散去。

只留下一些人,还站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有些尴尬。

老和尚看了他们一眼,却是笑了:“诸位若不愿走,那便请留下来做一见证吧。”

又转向东方炽:“请——”

众人随后跟上,他却突然停下来,看向正想离开的钟灵毓:“施主请留步。”

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叹道:“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骆夕颜有些狼狈地出现,恶狠狠地瞪向东方炽,她早就回来了,也刚好听到钟灵毓说的那番话,此时见到东方炽,不由得越发的仇恨。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老和尚叹道:“还是请施主先放下仇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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