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寂澜当即就表示不可能。刘伯伯是知道她家里具体情况的,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走得近的亲戚。平白无故带个小孩儿去学校,这事儿她说不清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赶得及回家换趟衣服,最重要的是把这家伙送回去,省得他一只半大不小的龙半路上又出什么幺蛾子。
谁知拽着人衣领子刚一转身,刚才眼前那条大道拧着弯瞬间变成一堵墙,还是贴着暖色小碎花墙纸的墙。许寂澜晕头转向的四下一看,差点没叫出来,怎么……怎么就到家了!
回过神来垂下眼看向那只龙,果不其然人家正得意洋洋歪着小脑袋瞅自己,一面还十分大度的摆摆手:“你不是要更衣么,这回不用担心时间不够了。”
许寂澜皱起眉毛:“你窥视我的想法?”
夏同学并不白皙的小脸儿浮现两团可疑的红晕,一扭脖子粗声粗气的狡辩:“本尊以为有妖孽作怪……”
许寂澜一愣,随即恍然,这家伙肯定是把手机当成什么妖器了,所以才警惕的窥视了自己在与人交谈时的内心想法。这么一想,许寂澜也就不太计较了,只是瞟了那背着一双小手站在一旁的龙王大人一眼,转身进了卧室换了一身平常上课穿的衬衫牛仔裤,不到三分钟就收拾好出来了。
一到客厅,发现小家伙依旧是之前用法术幻化的那套与自己配套的黑色运动服装扮,连龙角都好好的收着,头发颜色也没变回原本的青色,不禁有点奇怪。谁知人家一扭过头,张嘴第一句话就是:“去哪?”
许寂澜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学校。”
结果下一秒,俩人就手拉手站在了B大门口。具体地址是龙王窥视许寂澜心理时获悉的,这时只要许寂澜一个准信,龙王大人眼都不眨一下,就带着许寂澜直接从自己家的客厅穿越到了几十里外的大学校门口。值班老师拎着两瓶矿泉水刚要进屋,一看见许寂澜立刻停住脚步,笑眯眯的问候:“小许来啦?快进去吧,李院长刚给我来过电话。”
许寂澜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一转头,就见龙王大人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再看人值班老师,说完话就没事儿人一样进了屋,好像压根没注意到她旁边还站了个脸生的小孩儿。
见许寂澜看自己,夏黛溟小盆友不屑的哼了一声:“他看不到本尊。”
许寂澜有点好奇的伸手摸了把龙王大人的小脸蛋儿,诶,触感跟平常没啥两样啊!心里正纳闷呢,再往人脸上一瞅,得!许寂澜一时好奇心盛,忘了这位龙王大人小心眼又爱暴躁的脾气了。瞧这小脸儿黑的,大眼睛瞪的……
许寂澜也知道自己摸人脸的事儿做的不大妥当,因此及时且谦逊的诚心表达歉意:“对不起,我只是……”
龙王大人凶狠狠的瞪了许寂澜一眼,小手一伸,又把许寂澜的手拽了回来,牢牢攥在掌心。
许寂澜不由得担心自己在别人眼里会不会像个神经病,跟团空气又道歉又伸手的。结果龙王大人很是气恼的扔了一句:“障眼法,凡人察不出端倪!”
许寂澜坦然了。一方面还觉得挺新鲜,也没多想,就跟平常一样,拉着夏同学的小手往里头走。
周末的校园里来往的人并不多,只是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热闹了些。见龙王大人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别扭劲儿,许寂澜只能憋住自己想笑又不方便笑的煎熬心情,轻声解释:“是一种游戏,一边五个人,比赛谁能最先将手里的球投入那个高高的筐子。投进的球根据具体情况计分数,在规定时间内分数高的一方最终得胜。”
许寂澜尽量拣龙子能听得懂的词汇简略描述打篮球赛的规则,龙王大人倒也听的认真。听完之后又问:“赢的一方可有奖赏?”
许寂澜想了想:“平常大家一起玩的话,大概会由输的一方买些水或者请吃个饭,但因为都是认识的,也不会太输赢结果。要是正式比赛的话,里面会涉及更多问题,赢的一方是有钱拿的。”
也只能这样大概解释了,不然牵扯上国家队、职业球员的事儿,估计就是到天黑了也说不完。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学校里最高的那栋教学楼走去。因为龙子施了障眼法,常人既看不到他的存在,也听不到许寂澜跟他交谈的内容。在路上行人的眼里,许寂澜就是垂着手臂一个人静静的走着,脸上也没什么特殊表情,和其他步履匆匆的行人没什么两样。
乘电梯到了七楼,副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许寂澜轻敲三下门,轻声叫了声“李院长”。
很快门由里面被拉开,许寂澜见李行剑绷着脸来看门,屋里沙发上还坐着两个穿警察制服的,先朝几人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就跟着李行剑进到房间里面,并在沙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龙子也没往远去,就站在许寂澜坐的椅子旁边,小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目光先将屋子里三个人逡巡一圈,接着就再没离开过许寂澜的侧脸。
许寂澜倒没注意小家伙的举动,坐下来之后就坦然接受对面两位警官的打量。又从李行剑手里接过一杯白开水,轻声道了声谢,也不多话,等着眼前两人先发问。
李行剑接到两名警官投过来的质疑视线,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琢磨着怎么开头儿。过了一会儿,才叫了声许寂澜的名字,叹了口气说道:“许老师,刚才在电话里怕你知道了会着急害怕,所以……这个事儿,我刚才没全跟你说清。”
往两名警察那里看了眼,李行剑紧皱着眉,脸上也显出几分痛惜的神情:“咱们系里的刘铭同学,今天早上被人发现在教学楼的画室里自杀了。”
许寂澜脑子“嗡”的一声,好半天才低喃出一句:“自杀……”
对面那两个警察也开始搭话了,俩人都是小年轻,左手边一个年纪稍长的先开口了:“许老师,听说昨天最后一节课是你上的,刘铭同学在课上有什么特殊表现吗?”
许寂澜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没直接回答那个警察的提问,而是看向站在一边的李行剑:“院长,昨天下午我走的时候,跟传达室的值班老师说了,画室里还有个学生没走,让他过去帮着看看,别走太晚……”
李行剑点点头:“这个事儿刚才我已经跟警察同志反应过来,昨天传达室的那位王老师也在电话里说明情况,跟你说的正好能对上,没有问题。”
许寂澜不明白了:“可是咱们教学楼不是晚上六点整锁门的么?他怎么可能在画室里呆一整宿没人知道呢?”
即便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整栋楼一个人都没有,电闸也拉了,乌漆吗黑的画室里就那么傻坐着,这也不是个事儿啊!怎么可能不打电话给同学或者老师求救?又或者他故意事先藏在厕所之类的地方,躲过了检查门窗电源的老师,等人锁了楼门之后又出来,在画室里待了一整宿?
许寂澜脑子里各种猜测天马行空的飞掠,眉尖也渐渐蹙起。刘铭昨天画的那幅画最终在她的脑海里明晰起来,背景那种混乱又不详的赭色渐渐在她眼前晕染开来,与那幅画中央女子手里拎的血淋淋的人皮汇成一道沁着血水的河流……
一连被人叫了三声,许寂澜才回过神,随即就对上两名警察怀疑且不满的目光。
旁边的李行剑倒是体谅的笑了笑,拍了拍许寂澜的肩膀,又看向两名警察:“毕竟是个年轻女孩子,而且这个刘铭,我记得小许老师跟我说过,学习成绩也是很不错的,挺有天分一个孩子。”
“许老师也是吓坏了,两位警官也能体谅吧!”
许寂澜不由自主的顺着李行剑的话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沙发上两人:“我能问问,刘铭是怎么死的吗?”
之前问话的那个警察犹豫了下,还是给出了回答:“割腕。”
许寂澜拧眉:“在画室?”
那警察点了点头:“用的是你们调油彩的那个什么刀……”
调色刀。
是用来在调色板上调颜料的,也有画手直接拿刀做笔在画布上作画,钢片做的,有尖头也有圆头。昨天整间教室只有刘铭手上有全套的油画工具。许寂澜还记得当时瞥那一眼,刘铭手里的刀具刚好是尖头的。
警官再次重复了之前问话。许寂澜简略的答了,并没有太多提及刘铭昨天课上的异样。只是说昨天别人都只是打底,而刘铭是调了颜料直接作画。
刘院长在旁边直叹气:“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有天分又肯努力,有什么想不开的……”
警官又陆续问了些散碎的问题,许寂澜都一一答了,个别的还有刘行剑在旁边作补充。最后大家都站起身要走的时候,许寂澜问了句:“两位警官有没有看到面前那幅油画?”
俩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摇头。其中一个话多些的更是直接嗤了一声:“他面前那张画板上喷的都是血,有啥画这会儿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