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她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幸福的影子,依旧木着一张脸,将所有的灵气都收进瞳孔深处,扑克脸上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
“你还记得前年,小染给你寄书,你去邮局取,然后迷了路,不知怎么绕上了高架桥下不来,群发短信求助?”苏若故意先找着以前的趣事说,虽然白小米一动不动的坐在他的对面,不笑不哭不说话,可是他总有种下一刻对面女人就会把茶杯砸到自己头上的感觉。
她那呆若木鸡的表情,是在酝酿一场风暴吗?
苏若喝了口茶,维持着笑容:“最后,还是报了警,被警车送回家……然后你晚上继续若无其事的写文,还把这一段写到男主角的身上……小米,你怎么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丢给其他编辑,可是我……别这样……你可以再回来写文,我继续当你的责编……”
苏若想逗白小米开心,可是还没说完,就看见坐在对面的女人,眼泪迅速的聚集起来,然后大颗大颗的掉落,更为可怕的是,白小米的表情根本没有改变。
她依旧保持着扑克脸,只有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不停的落下泪水。
仿佛那泪水,不是从她身体里流出的液体,只是天上的雨露。
还能回去吗?如果当初她一直在高架上徘徊等待,那该多好!
“小米,你要是恨我,骂我也行,打我也行,不要哭……求你了!”苏若的心揪成一团,他平时的幽默全没了,现在拿着面巾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给她擦眼泪,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苏若根本无法伸出手。
就任那眼泪一直滴落,像一颗颗浓硫酸,砸在心上,让苏若的心腐烂成泥。
好歹,哭也该有哭的表情……这么面无表情的流泪,会让人更揪心。
到底被伤成什么样,才会让灵魂和身体分离?
苏若在这一瞬间,突然感觉到,白小米不是为自己哭。
他没那么重要。
这样的泪水,他品尝过,除了爱情……只有爱情……才能酝酿出这种悲伤。
“我……想回到……高架桥上。”白小米动了动唇,发出她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语。
哪怕是等待警车,也不愿让生活变得如此糟糕。
“你可以回来继续写文,只要你愿意。”苏若更听不见她的话,只能重复自己的话,不管是为爱情还是事业流泪,他都不会坐视不理。
“我讨厌背叛过的人。”白小米突然闭上眼睛,低低的说道。
“原谅我,那是因为工作……还因为,我的私心……”苏若不得不解释着,只希望她快点恢复正常,哪怕嘲笑他追打他,都比这样哭好,“我不想再逼着你写文,不想让你彻夜无眠的赶稿……因为……你说你要结婚,准备要宝宝……”
白小米猛然睁开眼睛,被“结婚”和“宝宝”两个字刺激的脸色发青。
她真傻,那时候居然想着结婚生子……
苏若被白小米凌厉的目光看的微微一愣,不由打住了下面的话,柔柔弱弱懒懒散散的白小呆,这幅要吃人的表情真可怕。
“你怎么在这里?”白小米定定的看了苏若几秒后,突然用疑惑的口吻问道,仿佛她刚刚看到苏若。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上一秒悲痛欲绝,这一秒像是重新格式化,又回到了最初,如果不是睫毛上的泪花,微红的眼睛,还有沙哑的声音,苏若真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我月初调到的分部……你不会在电话里没听出我的声音吧?”苏若面对这样的小呆,心里慌乱又难过,没敢对她说,他的办公室,就在帝辰大厦对面的写字楼中。
即便不见面,离得那么近,在空中只相隔百米远,苏若站在办公室窗口,常常闭上眼想象对面楼中的白小米在做着什么。
“没在意听……”白小米用一种认真的眼神,研究着苏若,最后视线落在他手上的面巾纸上,“今天你请客,我没带钱。”
“当然,你想吃什么?”苏若其实很想问,白小米在电话里把他当成了谁,可是因为刚才被她流泪的模样吓到,现在一心顺着她的意思和话语。
“随便。”白小米把苏若手中的面巾纸抽过来,折成一朵玫瑰的模样,然后慢慢的撕掉,看上去又恢复了百无聊赖的天然呆状态。
只是苏若知道,白小米不正常,难怪白若羽一定要自己打电话,这幅模样的小呆,让所有熟悉她的人都不放心。
默默的吃完一顿饭,一直都是苏若在说笑话,而白小米偶尔扯起唇表示微笑。
苏若看到她吃的很少,很多时候都是拿着筷子在发呆,等结账的时候,她立刻起身往外走,像是等不及想躲开人群。
“小米,把你的新书发给我。”苏若追上去,见白小米无心打车,只是沿着街角没有方向的走着,他终于谈到了工作。
也许只有说起工作,才让他不那么手足无措,在反常的白小米面前,像个傻瓜。
“这次不用你做任何事情,我给你安排好一切,包括连载和出版,还有网站的推荐。”苏若知道她懒,所以补充说道,“你只要把全文发给我就行。”
“哦。”白小米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小米,你是不是……跟他吵架了?”苏若再也忍不住,问道。
“嗯?”白小米终于抬起头,用一贯专注的眼神,看着苏若,慢吞吞的说道,“我在想结局要不要修改。”
“天气太热,你等我把车开过来,在车里谈,好吗?”公司对苏若很好,给他配了车还准备了房。
只是白小米一直低头往前走,苏若怕她出事,亦步亦趋的跟着。
“嗯。”白小米果然站着不动了,在树荫下,像只迷了路的小动物,迷茫的站着。
苏若立刻跑回去开车,今天的白小米,让他的心没来由的疼。
她平时的呆,不是此刻的呆。
白小呆在发呆的时候,也是透明晴朗的,不会有那么多的云雾缭绕。
虽然白小米否认和老公吵架,苏若依旧觉得她是感情上出了问题。
只是她不愿说,他也无法再问。
白小米紧紧握着手机,一路上无论苏若说什么,都是游离的状态,只偶尔冒出一个字,直到她的手机响了起来,那张天然呆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喂?你在哪?”秦怀玉当然知道白小米在哪,他用不太耐烦的口吻问道。
“……”白小米感觉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为什么不在家?你知道我多忙吗?今天特意从公司赶回来,结果你……”
“我马上回来!”白小米在秦怀玉不耐烦的数落中,终于找到了舌头,用很轻很飘的声音说道。
然后挂断手机,白小米转过头,对苏若说道:“送我回家,快点。”
苏若立刻猜到了是谁打电话过来,他见白小米心情不好,所以带她兜兜风,一路上白小米都没有说话,接到老公的电话,立刻变了一个人似的。
苏若的心又刺痛起来,他就知道不该听白若羽的话,和白小呆再见面。
有些伤口还没好,又溃烂起来……
“好,你老公找你了?”苏若故意用轻松的口吻问道。
“能再快点吗?”白小米觉得自己的状态在战斗中,连眼神都变的冷锐起来。
而苏若只觉得她太在乎那个男人了,不过是一个电话而已,就像战士执行命令一样。
秦怀玉站在窗口,端着一杯白开水,俯瞰着车来车往的马路。
已经到了该退场的时候,他要做的利落干净点,千万别在最后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门铃响了起来,白小米临走的时候,连钥匙都忘记带。
从猫眼往外看去,她的那张脸,苍白的像一张纸,带着雾气的眼眸,闪动着莫名的光芒,仿佛是要将生命点燃般的光芒。
秦怀玉拉开门,一股旋风就冲了过来,那力道,几乎要把他撞倒。
白小米胸口起伏着,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对不对,她只想……把这个男人给“强、暴”了!
如果那些照片是真的,那他的身体完全没问题,只是对自己没兴趣而已。
没关系,没兴趣的话,她让他尝尝被强上的感觉。
既然他敢欺骗自己,她为什么要再考虑对方的感受?
自己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来,除非他真的不行,那些照片都是假的……
“小米,你做什么?放手,不然我会弄疼你……”秦怀玉原本要按照计划来进行,可没想到一开门,就被白小米抱住,被硬推到沙发边,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
白小米把他压在沙发上,知道秦怀玉没有用力挣扎,否则她不会这么轻易的扑倒。
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比疼痛,她昨天的心已经痛过,再也不可能有什么疼,能比上那种痛苦。
“白小米!”秦怀玉皱眉,原本以为她这么不要命,是想揍自己一顿,可是发现不对,因为这女人居然在拽他的皮带。
难道是被那些照片打击过头了?所以现在连理智也丢失?
或者,她是想抽出皮带抽打他?
她的脑中永远装着与别人不同的东西,秦怀玉直到她咬住自己的唇,才惊觉,她是想——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