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黑道·菩萨杀
4399200000033

第33章 假公济私的大屠杀正式开场(3)

“说什么呢,人姑娘也不容易,别老背后排揎人。”“哟,这么快就护上啦!不过要说起来,万芳阁里这么多姑娘,除了咱五哥当妈妈的不说,真就数惠兰拔尖,还有醉妃那小浪货。嗳,江哥,我瞅醉妃也惦记上你了,你不妨一手一个做个两头大,总之千万别让她俩掐起来,要不能把院子都掀喽!”

江楚寒甩开小弟搀扶的手,舌尖铿锵一弹,“滚——蛋!”富贵抓着头乐,“哥,你行不行?”“骂人哪你?!”笑着回身手一摆,拖拽着步子进二院。直等目送大哥入内,富贵才折返,仔细闩好了江家大门,纵身跃出墙,骑马而去。

四下无人,江楚寒也不再硬抗,窝低了腰,手扶住墙壁缓过好一阵,才朝北房踉跄摸去。又替他留门留灯,暖洋洋地笑着进屋,插好门,东倒西歪地敬过香,拐入卧房。房内几件乌木架座,宝月瓶中插有山茶,双管瓶中插桃花,几捧玉盆中栽着海棠、紫竹,花气袭人知骤暖,未解坊场酒贱之醉。一看妻子坐在窗前,江楚寒笑着解掉刀,捞了杯茶漱漱,酒气冲天地挨过去,“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睡也先到床上躺着去啊。”

锦瑟不似往常,忙着唤丫头或亲自备水给他盥洗,只不言语,拿大半个背对着他,不知做些什么。

江楚寒将腰一弓,环手就吻,“怎么,嫌我又吃酒啦?”锦瑟一把抛掉他的手,别开脸。所坐的是只斑竹绣墩,湘妃样。

江楚寒不察,兀自醉笑,“真生气啦?”手往怀内拍上一拍,又去袖中摸,“哪去了,不会弄丢了吧?”搜了一阵方找到,掏出来献去人鼻子底下,“好媳妇,甭这样,我这两天是忙,没办法,可我一直惦记着你哪。这不,特特给你弄个新鲜玩意儿——法兰西香水。你打开闻闻,看合不合意。反正我觉着倒没你平日使的香粉淡雅,不过瞧着倒挺好看,像那西洋葡萄酒的样子。”

一只贴着黄签的小玻璃瓶,反着光,华丽得似座冷宫大门。锦瑟冰冷冰冷,不开瓶子不开口。

江楚寒心下迷糊,一手将香水搁去桌上,腿脚一浮,借势半蹲下拧她回身,“怎么了?”

磨费了大半天,拗不过他劲大,锦瑟终被强转过来。灯烛下,明明白白一脸泪。江楚寒怦的一下,酒半醒,“怎么了这是,啊?出什么事了?怎么了锦瑟?

你别哭,你别,咝,说句话,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啊?”二人拉拉拽拽,锦瑟是铁了心地不带睬,眼珠旁乜,细密的泪珠一如哑语,说着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清,急得江楚寒一脊背汗,“别这么哭成不成,有事说话,啊?别哭了,哎哟,你哭得我这心”一手扣住她两条腕子,抽出左手上去拂泪。锦瑟猛一偏头躲开,“你别碰我!”

江楚寒迟钝地一瞪眼,方才注意到她跑解马似的裙也褪了,单着一条弹墨袷裤,上身倒加了件窄袄,显然是睡下了又起来过一趟,看出一些门道来,“你,才去外院了?听见富贵和我”

脑子烧哄哄,刚说什么了,惠兰醉妃万芳阁?这下还能有好?锦瑟更是哭天抹泪,跺着脚地不许他挨。江楚寒手忙脚乱,吃酒吃得舌头硬,绕不过圈,“锦瑟,你甭这样,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啊,你你你听我说句话——”“我不听!你就会同我扯谎!前阵子你还说,衣服上的脂粉香是和哥他们吃酒叫姑娘,跟你没关系,你、你欺负我在家什么也不知道就骗我。亏我还夜夜为你担心,怕你在外面出事,你、你却跟你那帮兄弟逛院子、吃花酒去”可算抢回了自己的手,合朝脸上一蒙,边大哭着边乱踹,倔驴子一样。

江楚寒百口莫辩,一手去拢锦瑟的腿,一手往上扑她的手,“别别别,姑娘,你听我说,不、不是这样的,你”

一连串地咕噜出来,不顶事,哭声澎湃,通通都给盖下去。若再这么哭上一阵,全院子都该醒了。江楚寒连哄带劝,恨不得给锦瑟跪下,叠声告饶,“别哭,啊,上法场杀头还得容人说句话不是?求求你了,先别哭,你听我说句话成不成?”

千难万险地,才使锦瑟稍静下来。江楚寒半蹲在绣墩前,脸面上仰,“锦瑟,这万芳阁——”仨字一落音,自个儿眉目先吓走了形,赶忙左手一举,竖在脸边凌空摁摁,将对方临近失控的表情摁回去些,方敢提心接续,“也是龙会的产业,一个多月前上头交给我的,跟四海赌坊、瑞源当铺没什么区别,我也就帮着照看照看场子,有什么重要人物来,出面应酬一下。我几次想和你说这事,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下去,我、我就是怕你像方才这么想。你说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等我到深更半夜,我却在外面跟别人花天酒地,摆局子,我自己想起来心下都不得劲。这事我没和你说,对不起,但我、真的就是不想让你瞎操心,没别的意思。”

但见锦瑟由他相握,也不再拧夺了,便把她双手紧一紧,往下接道,“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也不瞒你,往日吃酒的时候,的确也有姑娘在我旁边。可你想想,我们请官老爷吃饭,往人家怀里塞了个大姑娘,自己坐在那儿装清高,人哪能放得开啊?这实在都是,没办法的事。”停了一停,左手刷一横划,姿态决断,“但我发誓,锦瑟,自打有了你,我从没碰过其他女人一下。甭说万芳阁,全平安府的女人我都干干净净的,一点事没有!嗯?”

锦瑟怔眼瞧着他,抽搭几下,哇的一声又哭出来。江楚寒阻道,“嘘嘘,别哭,有事说,锦瑟,你别哭。”

这边毕竟肯给句话了,呜呜地,“你、你骗人,你最会骗人了。”“不是锦瑟,你,你想想,我要是真和哪个姑娘有什么,我差人告诉你晚上有事回不来了,舒舒服服地住窑子里多好啊,啊?我今儿醉得都快在马上睡着了,几次要给颠下来,让富贵送我,跑了大半个城回来,不就是为了想见你,想多陪陪你吗?是不是?”

“可你们才说什么、什么惠兰,什么妃,她们不都喜欢你吗?”“喜欢我个屁呀!这些个姑娘,全他妈调教好了孝敬人用的。比方说上头来了谁,我们就带几个过去,人瞧上哪个,我们就负责把这姑娘送人床上去。我就院子里一活王八,谁喜欢我啊?富贵吃醉了酒胡吣,你还真听?!”

“才不是!她们就是喜欢你!”

江楚寒一手抓捉一手比画,尽量蹲得牢靠些,“好好好,就算她们喜欢我,但谁喜欢我,跟我有个蛋干系!你还不知道我吗?当初我一眼看上你,把你看到心里去了,还能挺住了一路都不带理你,让你在大街上睡。这些我瞧都瞧不上的姑娘,我能和她们有什么呀,啊?再说了,龙会里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这院子里当家的老鸨子,就是总舵主相好的,本来就瓜田李下,我再真敢跟哪个姑娘搞出点什么名堂来,你当阿九会放过我?就等着抓我这小辫子呢!你说我江楚寒天天多少拼命的事都过来了,最后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犯得着吗我?!”

二人朦胧泪眼相对朦胧醉眼,锦瑟直瞅半晌,但瞧江楚寒急赤白脸一脑门汗,总算信服,泪水于是退去半层。不想念头再一转,又通红着鼻尖扑哧一声,哭出来,“就算你现在和她们没什么,可天长日久的,你又成天待在妓、妓院中”

江楚寒垂低颈子,把自己的额头平放到锦瑟膝头,待了一刻,无声苦笑,“我终于明白那话什么意思了,我、我真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瞧。”背部缩了一下,举目相望,“乖,我今儿喝多了,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不会说话,我,我怎么才能跟你说清楚啊。我想赌个咒让你安心,但赌咒这事它不顶用,说得再狠,临事的时候都没用,该变还得变。就说我,明明亲口应承过你,绝不再让你替我担心,但现在——”打从鼻腔内部笑半声,再次把放低的眼神升高,“我记得咱们在永镇住的时候,有回为了姓黄的吵嘴,你也跟我赌咒,你指天灭地地说从不后悔跟着我。锦瑟,我江楚寒打小没出息,从不想干什么大事,什么好男儿什么什么在四方什么平天下,没有!我最大的心愿,一是照顾好师父,二就是想能配得起你这句话。现在师父没了,我就剩你一个了,我宁愿给自己一刀,也不愿做半点伤你心的事,真的,锦瑟。我,我现在不会说话,我、我头疼,我脑子都不转了,我就想睡觉,你让我怎么说啊,啊?你,你就信我这一回成不成?”

舌头僵了,眼也僵着与她分辨,招得锦瑟哭着又笑出来,伸手摸上江楚寒的脸,泪汪汪地瞅。男人甫给瞅得松下些心,一错眼,却又见那边攒起双眉,抽噎几声,没商量地飙出泪。轰得他是一个头八个大,“锦瑟、锦瑟,别,锦瑟,我求你了。”话说一半被扑断截。人家半身一掷,全掷给他,胳臂拴死,收了又收,像要把他安进自个儿里面,满嘴里呜噜呜噜的,也就他,才能听懂她在哭些什么。“我刚才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我都不知道,要是、要是你真和别的女人,我、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楚,小楚”

本就一肚子烧酒,晕乎乎地蹲不稳,再来这么一扑,几不曾把江楚寒给放倒在地。连忙趋上去拍拍抚抚,使出看家本领地哄慰,老一套,睡着了都能背。

背到真快睡着,锦瑟才算风平浪息,回手在桌上抓过几张细纸,大擤一通鼻涕。随后把手覆上他侧颈,巴望着。看着哄舒坦了,事也过了,谁知望啊望地望出了眼红,又冒起个小哭泡,咕噜噜地重新蔓延开了。激得江楚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脸找墙挠的表情,“不是,这又怎么了,我的小姑奶奶,你今儿打算活活逼死我啊?!”锦瑟知情达理,自己刮搭眼泪,“你会不会怪我呀?”“怪你什么呀?”

“别的男人都三房四妾的,我不让你娶小也罢了,还不许你在外面”江楚寒乐了,“傻瓜,这我有什么不懂的?将心比心,我带你到街上去,别的男人多瞅你一眼我还不乐意呢。好了,甭哭了,锦瑟,你踏踏实实的,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心上、床上,就你一个。”

锦瑟吧嗒着泪眼笑了,低下头,鼓着肉肉的上唇啃指甲,“你,什么阁里的姑娘们,漂亮吗?”

“除了你,其他女人在我眼里全是大老爷们儿!”“胡说!”啐出俩字,泪眼噙笑地伸手拉扯,“别蹲着了,起来吧。”江楚寒不起身,单笑望着,“没事了你?”乖巧地摇头,头发擦在绸缎上梭梭响。

“真没事了啊?”同样乖巧地点点头。

江楚寒先嗽上两声,欲往起站,蹲了半日早蹲麻了,加上醉,步子一虚便朝前栽。幸而锦瑟手快,满把地托住,也蹲下,把自己塞到他腋窝底下扛实了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