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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消灾挡厄

饭后给她沏了杯散茶。岑三娘嗅着茶香想,看来那人已经很了解自己的生活习惯了。

“三娘子,您的奶娘和丫头已经唤人去接了。您饭后如无事,可去园子里逛逛。有事唤奴婢就行。”丹华恭敬的禀道。

岑三娘嗯了声。迈步出了正厅。

外面是座天井式的院子,小石子铺就十字甬道连接着正厅与两边厢房。道路中间摆了一口大石缸,种了莲花,已开出两枝花箭来,清新美丽。

她顺着甬道走出了院子,不觉一愣。院子外面是一条紫藤覆盖的长廊,直通向花园。

初升的阳光从紫藤枝叶缝隙里照下来,映在地面形成金色的斑点。串串花朵瀑布般垂下。鼻端能嗅到若隐若现的香气。岑三娘喜欢上了这里。

走出长廊,是一大片修剪好的草坪,地上开着浅蓝色与白色的小野花。有道丈许宽的溪流潺潺流过。溪流上有座木制小桥,对面绿树成荫,一眼看不到尽头。树林之中隐隐露出白墙乌瓦,溪流的上方建有一座亭阁。岑三娘想了想顺着溪流朝那座亭阁走了过去。

亭阁朝外的窗户大开着,江水从眼前淌过,视野开阔无比。

她趴在窗台上瞧着,打量着亭阁与水面的高度,觉得跳下去顺着江游,不是很难。心里就放心了一大半。

“三娘子!”外间传来百草咋呼呼的声音。

岑三娘走出去,百草和知秋就迎了上来。百草拉着她说个不停:“妈妈去安置行李了。我和知秋姐姐就来寻你。三娘子,王妃长什么样啊?听说年纪也不大。”

岑三娘愣了愣,下意识的望向溪流那头树林中的院落,不动声色的反问道:“又咋呼呼的。我还没见到王妃呢。”

知秋适时的插嘴道:“昨晚不知是喝了药汤还是怎的,奴婢几人睡得极香。早晨醒来时三夫人已经来了。滕王爷担心王妃寂寞,特意接了三娘子去陪,让咱们收拾了行李搬过来侍候。”

岑三娘没有说破自己是半夜睡着给掳到这里来的,嗯了声道:“王妃未曾召见,咱们也不便前去叨扰。权当来别院散心。陪我四处看看。”

岑三娘刻意没有越过溪水,她好奇的想,难道对面那片白墙乌瓦的院落中真的住着滕王妃?绕到后院,又是另一番景致。浓荫下还建有一架秋千。

岑三娘试了试,站了上去:“百草,用力推!”

百草哎了声,兴致勃勃的推起了秋千。

风吹过裙裾,秋千荡得越来越高,岑三娘抓紧了绳子,诧异的发现芷汀别院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

别院临江而建,她目测自己住的这重院子是最后一重。前面树林中散落着屋舍楼阁。

“三娘子,你怕不怕?”百草开心的在下面问她。

“不怕!我抓的可稳了。回头你们也上来玩!”岑三娘答着,突然看到有人进了院子,朝后院来了,赶紧叫百草:“有人来了,别推了。”

秋千慢慢的荡着,滕王带着空青走了过来。

他抬头看到岑三娘站在秋千上,粉色的衣裙随飞飘荡,轻盈的像只蝴蝶。滕王笑了,走上前去,秋千荡回的时候,他揽住了她的腰,一把将她抄抱了起来。

岑三娘惊呼了声,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暗骂,禽兽啊,俺才十三呐!

滕王眉梢一动,手微微用力,将她抱得更紧,眼眸泛起幽幽的蓝:“太瘦了,得好生调养两年。”

百草和知秋和你那小跟班还在现场呢!岑三娘怒道:“放开我!”

滕王低头看她:“非礼勿视,空青早带她们离开了。”

不等岑三娘开口,他微微一笑:“你脸皮倒是薄得很,没人瞧着,大概不会这么气恼吧?”

被人瞧着谁都会不好意思的。当然,没有被人瞧着……也很不爽。

岑三娘翻了个白眼。

滕王的脸色沉了沉:“原来是嫌弃本王抱你?”

他不等岑三娘反应,用力将她一扔。岑三娘顿时凌空,吓得挥舞着双手,大叫:“不要!”

他伸手接住了她,低头看着她不说话。眼睛微微眯着,似轻视又隐隐带着丝得意的笑。

这神情让岑三娘憋屈的觉得,自个儿就是他的一盘菜来着。

她眼睛一闭缩在他怀里当起了鸵鸟:“人家订了亲的嘛。听说是让我来陪王妃的,这样……不太好吧?”

王妃呢?传说中的王妃不是该带着一群人呼拉拉的出现吗?要么指着自己骂狐狸精,要么抹着泪扮小白花。亲人呐,你快来吧!岑三娘在心里千呼万唤。

“我会叫岑家去退亲。”每次岑三娘一服软,他就想笑。他放她下来,握住她的手走向院子:“总让你住在岑府太麻烦。只能请王妃来趟洪州,借她的名接你来别院住着。天转凉了,她便回长安去了。”

王妃从长安跑来过八月仲秋是假,找个理由把自己接走是真。堂堂王妃咩,大热天的大老远的跑一趟竟然就为了找个理由把自己接走?岑三娘难以置信:“我值得你花这么多精力去算计吗?王爷,能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啊?我实在不明白。”

滕王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有人说你会是我命里的贵人,能让我逢凶化吉。我自然要把你留在身边。”

“哎呀,我还有这本事啊?王爷,您真信啊?”岑三娘笑咪咪的问道。

“对,我信。所以我一定要留你在身边。”滕王一本正经的说道。

原来自己头顶上是带着幸运光环的。这理由还不算差。岑三娘笑着谈条件:“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不做你的姬妾……也可以留在你身边的,对不?”

滕王敛了笑容,眼里有怒气堆积,凶狠而危险:“别以为你是嫡女,做我的姬妾就辱没了你。”

岑三娘连连摇手:“不不不,我那敢嫌弃您哪。这不您已经有了王妃,后院女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嘛……”

滕王冷笑:“难不成你在觊觎王妃之位?”

“我不是那个意思!”岑三娘苦笑。她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三娘真心愿意替王爷效命,为什么非成为您的姬妾不可呢?”

滕王面色古怪的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慢吞吞的说道:“本王认为……你除了做我的姬妾,也别无他用。”

“你的意思是,我会在床上替你消灾挡厄来着?”岑三娘脱口而出,脸顿时羞得通红。她扭开头,心想,我是被气着了被气着了。

滕王眼里渐渐有了笑意,转开了话题:“我会请最好的先生教你琴棋书画,请最好的舞姬教你舞蹈。两年后,哪怕去了长安,你也不会丢我的脸。”

宣告式的告诉岑三娘,这两年对她的安排。

岑三娘握紧了拳头:“我不学琴棋书画,也不学唱歌跳舞。我要学做生意。”

滕王笑了:“果然与众不同。好,我给你找先生。”

总算争取到一样。

滕王接着又道:“你与那方铭没那么情深吧?岑家退了亲,你真以为他还会一直等着你?”

岑三娘没有说话。

说话间走到了前院。滕王戏谑道:“我原想把别苑扩建,沿江再起一片楼阁,能登高望远。可惜洪州财政吃紧,银子不够。你好好学做生意吧,没准儿将来本王还得靠你赚钱替我修园子。”

岑三娘心中一动。如果他修建了,会是滕王阁吗?她搜寻着记忆里的滕王阁,试探的说道:“如果我能证明我还能做别的事,你是不是就不会勉强我一定要做你的姬妾?”

滕王终于怒了:“哼!”

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岑三娘挠头,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岑四娘用不了多久就要和洪州的秀女们一起,跟着采选官出发去长安了。

新登基不久的皇帝才二十出头。年轻的皇帝需要加封嫔妃充实后宫,绵延子嗣。也正因如此,只有六品官员的嫡女们才有资格报名参选。

正如岑老太太所言,六娘若想进宫,只能从低等宫女做起。大明宫内前朝的白头宫人尚在,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年轻美貌的女子。进宫对六娘而言,像一滴水融进大海,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岑六娘明白,只能暗暗的羡慕着四娘五娘。谁叫四老爷不务正业没个官身呢?谁叫她只是个妾生的庶女呢?

比不过四娘五娘,岑六娘原先总还能从岑三娘身上找到平衡。然而现在,她原本看不起的岑三娘一夜之间成了滕王妃的陪伴。六娘嫉妒的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