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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生产2

“少夫人,时辰还早,您吃碗燕窝粥歇歇。”方妈妈劝道。

杜燕婉接过粥碗,拿着勺子喂她。岑三娘没有胃口,还是一口口咽了下去。

“嫂嫂,我生孩子时也是一样的。天底下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你定能顺利的。”杜燕婉边喂边劝。

帝后来过,至少她生的时候府里会安全许多。岑三娘尽量往好的方向想。可架不住新一轮的疼痛袭来,她不知道这样的疼痛还会持续多久,好像沙漏的口在这一刻被浆糊粘住了,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她拼命的想找些事情分散对时间的注意,脑子里蓦然又想起了初见杜燕绥的情景。她缓缓说给杜燕婉听:“……打扮得像富家公子哥儿,唬得大堂婶尊敬的待他。那会儿瞧着你哥真年轻啊。脸上挂着笑,一点都不冷。他说啊,他是小厮来着。大堂婶一口茶就喷了出来,险些给呛着。”

“他很能干。还会做饭。我从来没做进过厨房。连打火石都用不来。我抢着去烧火,火镰一下子刮破了皮……”

岑三娘想起躲在湖里沙洲上的日子。那会儿她真是不懂杜燕绥。只觉得他异常能干。什么事都会做。她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要救自己,还肯护着她一起逃离。

他好像待她特别好,又不是纯粹的喜欢。

他什么时候起喜欢上她的?岑三娘想不起来。

那么她呢?她又是什么时候起喜欢上他的呢?好像和他在一起就特别安心,知道他会护着她,包容她。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撒娇,也可以撒泼。不知不觉日子就这样过来了。

“我想他了!燕婉,我想他了!”岑三娘忍不了那股抽搐的疼痛,大声哭了起来,“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会的不会的!嫂子你别乱想!”杜燕婉被她说得眼皮子直跳。

外间再次响起了岑知林的声音:“哭什么?天塌下来,我还在呢!有那力气哭,不如留着使劲。听到了没有?”

声音透过窗棂传来,一如既往的正经模样,逗得岑三娘卟的笑了起来。

族长夫人哎哟一声也跟着笑了:“舅少爷真的才十三岁呀?!”

满屋子人都捂着嘴忍笑。

杜燕婉乐得直打跌:“这么好的舅少爷,我真想把宝珠许给他!省得便宜了别人家!”

几人一凑趣,就分散了岑三娘的注意力。

遥远的真珠河畔,杜燕绥带着亲卫与探营的人正紧张的吹着羊皮胎。用绳子和长枪将鼓涨的羊皮胎绑成筏子准备渡河。

他骑在马上,突然皱紧了眉,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个呼哨。

亲卫们猛然停了下来,抽出了长刀。

几百人的队伍在骤然间停了下来。

寒冷的河风吹过,四周安静的让人心慌。

“荆楚,不对劲。”杜燕绥缓缓说道。

一名亲卫把耳朵紧紧贴在了地面,脸色一下子变了:“孙少爷,有蹄声。”

杜燕绥看了看河边为数不多的羊皮伐,长枪一摆:“探营的兄弟先走,亲卫结阵拒敌!”

亲卫们翻身上马,结成了马阵。

探营的士兵相互看了看,没有人上羊皮伐,也上马抽出了长刀:“杜将军,我们不走!”

杜燕绥苦笑:“能走一个算一个。”

荆楚看着他道:“孙少爷,你走吧。有我们挡着,你至少能离开箭矢的范围!”

杜燕绥望着前方渐起的烟尘,转眼间变成一条黑线。再近了,一队队彪悍的骑兵出现在视线中。

被风吹得笔直的旌旗上绣着斗大的长林二字。杜燕绥眼瞳收缩,都说冯忠入了贺鲁的牙帐,他却没有在贺鲁身边看到他。原来是特意追着自己来了。

“长林军!”荆楚吐出这三个字,却笑了起来,“老对手了。没想到要在这里死战!”

杜燕绥寒声说道:“咱们奔波百里,已是人困马乏。他们有备而来。你看马踏出的烟尘,他们一直守在附近,只等咱们进了这片河滩……我们从那峡谷冲出来,只能往南走。看起来,冯忠像是早知道我们会袭击贺鲁。算准了我们撤退的方向。”

“定是有人知晓您的计划,通风报信。”荆楚一点就透。

甭管是否有人告密,眼下如何才能逃脱?

荆楚咬牙说道:“孙少爷,你先走。”

冯忠的目标是他。只要他留在这河岸边,涌来的骑军会像碾蚂蚁一样把所有人击杀。杜燕绥不再犹豫,转过身拍马跑向河边:“荆楚,惜命!探营的兄弟随我渡河!”

“属下明白!”荆楚握紧了手里的长枪,狰狞的大笑,“兄弟们,各自突围保命吧!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了!”

他狠狠的用枪身抽向跨下战马,挺直了枪身,朝着前方奔来的马队冲了过去。

马队在平原作战,一半威风靠的是马匹的冲击力。如果对方冲过来,自己站着不动,根本抵挡不住。

亲卫们用力抽打着马匹,马奔跑起来,越跑越快,笔直的迎上了奔来的队伍。

杜燕绥连饮几大口烈酒,带着为数不多的探营士兵攀着羊皮伐下了水。冰冷的河水激得他打了个寒战。他一只手抓紧了皮胎上的绳子,一只手拨动着江水,努力的朝对岸划去。

高原的深秋,落进水里,片刻就能冻僵四肢。等到夜晚来临,巴掌大的雪夹着朔风吹来,没有火堆烈酒取暖,和衣睡过去,也许第二天就再也起不来了。

求生的欲望激发出人的潜力。没划几下,几乎所有人的手都冻得僵了,仍机械的划动着。

听到身后传来的蹄声与厮杀声,他没有回头。

突然,身边传来一声惨叫。岸边射来的箭穿过了一名探营的士兵的身体。河水泛起一股血红,羊皮伐四周少了个人,在江中打了个旋。

一瞬间,杜燕绥看到岸边站着的马队,一轮轮的箭矢嗡嗡的飞射而来。他深吸口气,沉入了江中。

箭如急雨,无情的射杀着江水里伐子周围的士兵,射穿了鼓涨的羊皮胎,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惨叫声,甚至有些士兵已冻得麻木,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松了手,沉进了冰冷的河中。

得得的马蹄声清脆的响起,长林军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穿着身兽皮甲衣的冯忠缓缓走到河边,瞅着对岸踉跄爬上岸的身影,猛的举起弓,一箭狠狠射出。

杜燕绥翻过了身,看着那枝箭被河风吹着无力的坠进水里,放声大笑:“师傅,你老了!”

声音被河风一吹,隐隐约约的散了。听不清楚他的话,冯忠却听到了他的笑声。他拔转马头喝道:“他没有马,跑不了多远,追!”

骑兵跟在他身后迅速离开了河岸。

杜燕绥冻得嘴皮青紫,拿起腰间的酒囊狠狠灌下几口,火辣的烧刀子呛得他巨烈的咳嗽起来。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艰难的脱掉身上沉重的甲胄。这是祖父用过的明光铠,此时却成了累赘。

他一狠心抱起甲胄,将它们藏在了河滩石缝下。看了看四周,记住了地形,这下快速的离开。

长安城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洒落,在静谧的月光下,美丽无比。

迷迷糊糊睡着的杜老夫人仿佛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这一刻,老太太突然清醒了,迭声喊着尹妈妈:“是不是三娘快生了?”

不想让杜老夫人操心,岑三娘发作生产的事被尹妈妈瞒得严严实实。老夫人的话让她为之一愣,还想掩饰:“您听错啦,三娘还没足月哪……”

“不对,我听到了。是三娘生了!帮我更衣!”杜老夫人坐起了身,精神矍铄,脸颊浮起兴奋的红晕。

尹妈妈仍想阻拦,杜老夫人就起了疑心,沉下脸道:“是不是三娘有什么不妥?”

“不是。这天晚了,又下着雪。奴婢怕您受了凉。”尹妈妈慌乱的拿来衣裳服侍老太太穿了。

杜老夫人站了起来,毫不迟疑的吩咐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把那件风毛大氅拿来,备轿去。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了。三娘定是生了。”

“哪有啊!要是生了,早遣人来报了。”尹妈妈脱口说道。

“不可能!快去!”杜老夫人固执的坚持着。

尹妈妈只好拿来风毛大氅替她穿好,又煨了个小炭炉塞她手里。叫粗使婆子备了软轿,扶着杜老夫人出了门。

一行人来了花厅。这边黑七早得了吩咐,开了院门把杜老夫人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