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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早饭

打发走了几人,岑老太太长叹一声,有点疲倦:“老了,不如从前了。”

田妈妈净了手拿了玉捶给她捶背,心里也有些不解:“老太太,您说会不会是邹氏防着院子里那几个妾和柏少爷?柏少爷最近用钱大方,邹氏把银子藏起来了?”

“且看柏哥儿能接回人不。接不回来,哼,邹氏的意图就不用再说了。”岑老太太阖着眼,愁眉不展。

二儿子说垮就垮了。堂堂侍郎居然丢官发配。好在三儿子升了官。否则七娘和王家的亲事也得黄了。

这几年家里的三郎五郎相继成亲,花掉了大笔银子。

老二下狱之后,老二媳妇上下打点把攒的家底都花光了。卖了田庄产业得了一万两银子回来交给公中。不说吃穿住用,宝儿长大,要花三千两银子置办嫁妆。有了儿子,娶妻至少五千两。一万两银子够什么?

老三升了刺史,有老二的经历在前,半点不敢贪墨。家里就指望着他撑门户了,也不敢让他贪墨。去扬州赴任,家里又划了五千两银子过去供他花销。

岑家就靠田庄桑园入息,地里能产多少银子?岑老太太自然要想办法把邹氏拿捏在手里。用孙媳的嫁妆自然不好听。可是邹氏主动给的,就不一样了。

她万万没想到,邹氏如此桀骜不驯。

岑老太太未雨筹谋的做着最坏的打算。岑知柏回到院里就叫人:“琴儿,侍候爷换衣裳!”

“二爷,怎滴叫琴儿不叫奴呀?”厢房门口俏生生探出张桃花脸来。穿了件粉色的大袖宽袍。她像是听到声音才从床上起来,探出半边身子往外望,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的系着,赤着脚,勾着只小巧的绣花鞋轻轻晃着。

岑知柏心头一热,几步就走了过去,揽着腰狠狠的亲了下去:“俏翠儿,勾死爷了!”

翠儿伸手搭在他肩上,衣袖褪到了手肘,露出雪藕般一段手臂。

岑知柏捉着她的手臂想都没想就亲了下去。

此时四房老宅,邹氏搂着宝儿不无伤感的说道:“我虽说打定主意要和离。如果二郎醒悟,巴巴的来接我。瞧着他尚有几分真情的份上,我便是舍了一半嫁妆给他倒也使得。”

岑三娘笑道:“反正以你的意思为准。你若和离,我便去谈价钱。你若想立威,不让三房拿捏着你,我就帮你想办法。我已吩咐下去了,若是二爷来接你,再晚都来通禀。你且歇着,我先回去了。”

结果邹氏一夜苦等,等到天明号陶大哭一场。

岑老太太等到入睡,吩咐田妈妈一有消息就叫起自己。

等田妈妈知道岑知柏还没有去四房时,拍着大腿哎哎哎了几声,又觉得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忍叫起。结果一早岑老太太起身时才知道消息,气得叫人抬了软桥直奔岑知柏的院子。

门还虚掩着,灯光也没熄掉,三人正同挤在被窝里一处说话,娇笑声透过窗户传进岑老太太的耳中,气得老太太提起拐杖朝窗户轮去。

拐杖敲得窗户嘭的一声,从老太太手里飞了出去。

岑知柏在里头大怒:“哪个不见眼睛的!”

田妈妈清了清喉咙,长声呦呦:“二少爷,老夫人来了!”

岑知柏吓得从被窝里跳了出来,匆忙穿了衣裳出去。

老太太端坐在正房,看到岑知柏歪着发髻,衣领带子结了个死结,腰带松松垮垮,忍不住骂道:“拾缀好了再来见我!”

盏茶工夫,岑知柏和琴儿翠儿都端正的跪了。

两婢吓得直不起腰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岑老太太哼了声,吩咐田妈妈道:“拉下去看住了。一月后若有孕就留,无孕就发卖掉。唆使少爷连正事都忘了,这可不是老婆子将你们许给爷们的初衷。”

岑知柏恋恋不舍的看着二婢,正想讨个饶,岑老太太又道:“十两银子一个的丫头,去了还有新的,急什么。去接你媳妇和女儿,接不回来,当心家法!”

岑知柏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起身就叫人套车备马。

岑老太太重新上了轿回院子,才到门口,就见大夫人匆匆走来:“母亲,三娘来了。”

听闻大夫人说岑三娘来了,岑老夫人扶着田妈妈的手下了轿,看了眼天色,进了房。大夫人赶紧跟了进去。

老太太卯时起身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去岑知柏的院子里走了一趟,连卯时四刻用早饭都错过了。

“什么时辰了?”

田妈妈睃了眼架子上放着的滴漏,恭敬的答道:“辰初。”

大夫人闻声知意,也恭敬的答道:“三娘卯时二刻就到了。今天媳妇也早到一刻,正巧迎上。母亲去了二叔院子,媳妇就迎了她在正院的花厅奉茶。”

来的这么早?岑老夫人想了想吩咐大夫人:“三娘必是想来请安,早饭也不曾用,请她过来与老身一起用饭吧。”

“是。”大夫人应了声,又道,“二弟妹四弟妹还有您的孙媳们都在穿堂里候着,您看……”

都是掐着卯时三刻的点来给老太太请安的。老太太不在,也不敢走,都饿着肚子等着。

岑老夫人挥了挥手:“迎了三娘进来,再叫她们来,今天都在我房里用饭。你亲自去后头水榭放七丫头出来,拾缀好了。她秋天出阁,也该好好与家里人聚聚。毕竟是岑家姑娘,嫁出去,哪有和娘家结仇的道理。机会只有这一次,她若闹了场,就再送回水榭去。”

大夫人听明白了,自去安排。

等她走了,岑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三娘是为邹氏撑腰来的。今天掐着点来请安。这是告诉老身她没有忘记岑家抚养她三年的情份。”

田妈妈陪着笑脸道:“奴婢说句不中听的。国公爷的亲妹子嫁了二少夫人的亲大哥。杜夫人叫她一声亲家姑太太。二少夫人有委屈,杜夫人替她撑腰也说得过去。”

岑老夫人笑了笑:“老身都能替邹氏撑腰作主。只怕来者不善哪。”

田妈妈斟酌了下,说道:“老夫人放了七娘子出来……”

“柏哥儿去接人也需要时间。给侧妃娘娘送信也需要时间。让七娘出来闹闹也好。”岑老太太叹道。

说话间,外间正堂摆了饭,大夫人陪着岑三娘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身后二夫人四夫人与孙媳们也进来了。

岑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岑三娘身上,不觉一怔。

她穿着件蓝底的大袖衫,半透明的纱上绣着各式各样的蝴蝶,扎在高腰白绫裙子里。臂间挽着条杏黄色的披帛。梳了个单髻,髻上戴着顶工艺精湛的点翠冠。明眸皓齿。清雅有之,富贵有之。

当年她被带到三房,因在孝期,岑老夫人就嘱针钱上的人给她做了件蓝色绣银蝶的百蝶衣。

相似的衣裳,如今却有了云泥之别的身份。

告诉老太太她承三房救她一命,养了她三年的情。同时也让老太太明白。她已今非昔比。

情分用得好,皆大欢喜。用的不好,今天的岑三娘可不是那个寄人篱下,任由三房捏圆搓扁的人。

岑老夫人是极会打扮的人。只看岑三娘的装束打扮,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堆了满脸笑容,在岑三娘才曲膝时就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今晨起身晚,误了早饭。听你大堂婶说你来得早,想必也没用早饭。陪老身一起用吧。都起吧。”

岑三娘行礼请安时,一屋子女人都朝老夫人曲膝行了礼。

岑三娘扶着老太太,移步到正堂饭桌主位上坐了,自己却不坐,笑盈盈的说道:“堂祖母,今日三娘服侍你用饭可好?”

“哎哟,你现在是一品诰命夫人。堂祖母可担不起。你只管坐着,今日开饭晚了,都别侍候了。坐吧。”岑老夫人拉着岑三娘在身边坐了。

老太太吩咐下来,一屋子儿媳孙媳都坐了下来。

岑老夫人举了筷,众人才跟着用起了早饭。

等了一早上,都饿狠了。老太太不说话,众人就都把食不语祭了出来。席间只闻碗筷轻轻碰响,不闻人声。

岑三娘有备而来,早在马车上垫了点心。慢吞吞的喝着粥,等着老太太开口问邹氏母子。老太太不着急,她也不急。

一大早老太太去教训了儿子,这会儿邹氏母女没有随岑三娘来。二夫人着急了。

“三娘,邹氏和宝儿呢?怎没见她们和你一起回来?二郎一早就去接她们了,你见着他没?”

岑三娘给老太太挟了一筷子炒豆苗,笑道:“我来得早,一早就去了大堂婶院里吃茶,怕是和二堂兄错过了。”

提也没提邹氏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