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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露馅

杜燕绥看似吃力的望向睡熟的岑三娘,轻声说道:“在船上,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丹华拔开了竹塞,伸手扶起他,垂下了眼眸:“我和少夫人也说的很清楚,我知道今生与你无缘,我只求你能好好的,能常常瞧着你就行了。这药饮下去,会发麻疹,养月余就好了。你就当好好得了空闲多陪陪少夫人吧。”

身侧岑三娘睡得像猫一样,蜷在床上。杜燕绥眼里渐渐浮起一丝怜意。这盘棋走到今天,有时候他都分不清楚自己是棋子,还是下棋的人了。

“少夫人也不愿意让你涉险领兵的。空青,你就瞧在她的份上好不好?”丹华可以直接把药灌进他嘴里。她却求着他。

杜燕绥暗暗叹息:“我还能拒绝吗?”

丹华轻声说道:“我不想你恨着我。”

“你肯明白告诉我。我很感激。”杜燕绥张开嘴,任由丹华把药喂进嘴里。

丹华扶他躺下,手指轻轻揩去他嘴角的药汁,怔怔的瞧了他一会儿道:“我走了。”

她低着头离开,从后窗跃了出去。

杜燕绥了无睡意,望着头顶的承尘默默的想着心事。

他和黑七说了一晚上,就是在说皇帝准备对西突厥用兵的事。他资历浅,征西行军大总管轮不到他。皇帝准备让他做先锋,只要打赢了,军中威望就一点点升起来了。

他不想去。

西突厥从大唐建国起,就一直不太平。这仗要打多少年,谁都不知道。

他走了,府里又只有祖母和三娘两个女人。万一崔家趁他走后再对杜家下手呢?眼下君臣角力正处在缓和期,皇帝并没有下定决心废后。他实在放心不下。

但是皇帝赏赐爵位,委以信任。他找不到理由拒绝,心里犯着愁。

身上渐渐烫了起来。杜燕绥微微一笑,武昭仪和滕王要使阴招,正中下怀不是?他又想起了滕王。猜不透他心中所想,隐隐只觉得将来会有大事发生。

药已经饮下去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杜燕绥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岑三娘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她。她伸了个懒腰,翻个身抱住了杜燕绥。一触之下,杜燕绥浑身滚烫,岑三娘睁开了眼睛,吓得尖叫了起来:“来人!快来人!”

丫头们早已起了身,在起居室时侯着,听到岑三娘惊慌的叫声疾步走了进来。

不等她们拿衣裳,岑三娘已掀了帐子趿着鞋起来,惊惶的喊道:“快去叫大夫来!”

帐子掀开,露出杜燕绥烧得通红的脸,脖颈上起了密密的红痘子,吓得阿秋和夏初呆若木鸡。

岑三娘看到了桌上的茶壶和茶杯,厉声叫道:“去把丹华叫来!快去!”

丫头们奔了出去。

方妈妈闻声赶了来,只看了一眼就拍腿叫道:“姑爷这是怎么了?昨晚还好好的!”

岑三娘六神无主,解了杜燕绥的中衣一看,身上也起了大块大块的红斑。她急的喊他:“九哥,九哥你听得见吗?”

杜燕绥被她的尖叫声吵醒了。他的脑袋有点晕,浑身像被架在火上烤似的,嗓子干得冒烟:“别怕,麻疹,不过人的。给我水。”

听到他开口说话,神智尚还清楚,岑三娘松了口气。转头看到方妈妈从暖壶套里拎出茶来。岑三娘尖叫一声:“换新的来!”

方妈妈哎了声:“奴婢糊涂了,隔夜的茶水也喝不得。”端着茶壶出去,喊了逢春和暖冬重新砌茶。

杜燕绥看着她,微微一笑:“忘记告诉你了,我一吃软筋散就这样。瞧着可怕,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若内疚就好好侍候我。”

“软,软什么筋散……你说什么呀。”岑三娘惊得牙齿差点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岑三娘心虚的躲避着杜燕绥的眼神,欲哭无泪的想,他怎么知道的?

居然不承认?杜燕绥有点佩服起岑三娘的厚脸皮了,好心提醒她:“就是你放进茶水里那种药。你不是叫人喊丹华去了么?她给你的吧!”

岑三娘半张着嘴,这人证物证这么明显就被他找着了?她的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嘟囔着:“明明事先喂过鸡的,鸡只是软了手脚,没别的事。你晚上回来我都睡了,居然把这事给忘了。你怎么就自己就喝下去了?这可不怪我,我只是放进茶里,又没让你喝……”

这意思是不是她的错,是自己手贱倒了茶来喝?如果不是想瞒着丹华自己没喝软筋散,杜燕绥真想跳起来打她的屁股。他眨了眨眼睛:“怎么想着在茶里放软筋散来着?你想做什么?”

“我……我就是好奇……”岑三娘吞吞吐吐的。

她好奇,想着放翻了杜燕绥,上下其手,让他没力气反抗,想怎么捉弄就怎么捉弄。没想到她忘了茶水里有料,还没劝,杜燕绥就自个儿喝了。没让她得逞,反而吓得半死。

“夫人只要吩咐一声,想要什么姿势我照办就是,哪用得着软筋散?”杜燕绥戏谑的说道。

岑三娘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你胡说什么?”她突然福至心灵,瞪着杜燕绥道,“你知道茶水里有软筋散?你故意喝的?”

杜燕绥哪肯让她戳穿,没好气的瞪她:“我这不是今早浑身无力,发麻疹才知道?哎,我说你怎么脸皮这么厚?明明是你做错了事,你还怨上我了?哼!”

岑三娘的气焰顿时灭了,小声道歉:“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么?真的只是出点小疙瘩?你难受不啊?”

杜燕绥就哎哟哟的叫唤起来:“好热啊!全身像蚂蚁爬着……三娘,我本想忍着不让你担心,这浑身痒的真忍不住了!哎哟,动不了,好难受!”

“你还骗我说没事!”岑三娘都快哭出来了,急得直喊站在门口的逢春和暖冬:“快瞧瞧大夫来了没有?丹华呢?快去正气堂催催!哎,差点忘了,别让老夫人知道了!”

逢春让暖冬留下来,自己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方妈妈换了茶水进来,和岑三娘一起扶了杜燕绥坐起来,岑三娘端了水喂他。瞧着他满脖子都是疹子,想着身上就痒,难过的直掉泪。

“少夫人,丹华姑娘来了。”暖冬禀了声。

岑三娘的火气就上来了:“你们先出去!”

方妈妈和暖冬行了礼出去,丹华进来,瞧了杜燕绥一眼,行了礼道:“少夫人,您叫我?”

岑三娘恨得牙痒,瞪着她压低声音道:“相公吃不得那玩意儿,你不知道吗?”

丹华慢条斯理的说道:“少夫人别着急,这麻疹只是瞧着可怕,养上月余就好了。”

“可相公难受!他浑身跟蚂蚁爬似的,又没半点力气。你怎么能这样害他!”岑三娘正气头上,说着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丹华不闪不避,脸被扇得转到了一侧。

岑三娘压根儿没想到她不躲,不由呆了。

丹华低着头道:“是奴婢的错。少夫人放心,服些清热解毒的汤剂,月余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岑三娘哼了声扭过头道:“没惊动老夫人吧?”

丹华轻声说道:“没有。不过,大夫进府来问诊,瞒不住老夫人。”

杜燕绥看着丹华半边脸都红了,心里又阵阵叹息。丹华硬挨了岑三娘一巴掌,摆明了是挨给自己看的。她诱着岑三娘下软筋散,夜里来灌药,挨一巴掌当给自己一个交待。

他苦笑道:“丹华,你回去侍候老太太吧,往好了说去。”

“嗯。”丹华曲膝行了礼,转身走了。

“三娘,你过来。我有事给你说。”杜燕绥说道。

岑三娘过去坐在床头,怯怯的望着他。

杜燕绥板着脸道:“知道闯祸了是吧?”

岑三娘很乖:“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你说你怎么连只鸡都不如……”

“你说什么?”杜燕绥瞪她。

岑三娘低着头不敢再说了。

杜燕绥这才缓和了语气道:“我这一病至少要个把月才好。昨天听三堂嫂说起三哥在衙门忙得脚不沾地。估计朝廷是要对西边用兵了。如果皇上想用我,我不正好就躲过去了?好事情来着。你别着急。”

“真的?”岑三娘疑惑的看着他,想起丹华那态度,哼了声道,“丹华也知道?你俩是不是事先说好了?”

杜燕绥哪里肯承认,苦笑道:“你瞧我现在能出去见人么?我有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岑三娘想了想也是,突然又问他:“你现在不痒了?”

“哎哟……”杜燕绥又呻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