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玉台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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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好日子2

他晒然一笑。真要打仗,大唐国力正强,有的是带兵大将,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他还是先过好自家的小日子再说吧。冯忠再恨自己,那也得有本事带兵破了长安城攻进大明宫。

杜燕绥放下笔记,想着织锦阁一成干股每年能有几千两银子入帐,武昭仪未必会狠心对滕王下手,皇帝也不好意思明着除掉滕王,越发觉得和滕王的这笔买卖划得来。又想着岑三娘终于来了葵水,愉快的吹熄了烛火上床歇了。

早晨不用去请安,岑三娘饱饱的睡了个懒觉。

等她收拾梳洗完,阿秋都吩咐外院的小厮去把宣纸买回来了。

宣纸雪白,抚摸着厚实而柔软。

岑三娘恨不得马上裁来用掉。

“二小姐一早出门去了,姑爷留了话,说出门一趟回来用午饭。方妈妈去了外院。杜总管叫人来传说,牙婆带了人来瞧。少夫人还没醒,方妈妈就作主先去了。”阿秋脆生生的汇报着情况。

岑三娘觉得这种事就得放权,什么事都要她去过问,还不被烦死。

她想了想道:“阿秋,你去看看逢春和暖冬跟了方妈妈去没?若留了个守院门,就打发去告诉方妈妈一声。她和杜总管选定了人,先领去请老夫人掌掌眼,让正气堂先挑。”

阿秋应了。

岑三娘就问夏初:“隔壁厢房一间做了库房,另一间我让收拾出来做我的书房,收拾好了吗?”

“好了。少夫人要不要现在去瞧瞧?”夏初伸手扶她。

岑三娘起了身,去了正堂左侧的第一间厢房。

两间打通成一间,显得极为宽敞。

南窗下摆着张楠木大书桌,放了文房四宝。靠西墙是一溜同色楠木打造的书架。

这些都是岑三娘的嫁妆。书架也是她设计的。不是博古架的样式,极简单的横格。下方造成了一排柜子,方便放置东西。

中间有张圆形的束腰桌子,四周是圆鼓凳。上面摆了个细腰的青瓷花瓶,插着她剪下的那枝玉楼点翠。

她剪下来的时候还是半开着的。养了两日,花全开了,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北窗下是一排宽敞的坑,正中摆了张方桌。铺着垫子和引枕,上方糊着雪白的窗纸,光线明亮。

她想,在上面歪着看书肯定极舒服。冬天烧了炕,还能带着两个丫头窝在上面做活。

这样一来,杜燕绥如果想在卧室休息,丫头们出入就不会受影响。

岑三娘瞧着就夸了夏初:“布置得不错。”

夏初笑道:“夫人喜欢就好。”

岑三娘又道:“去把宣纸抱来。还有针线筐,找匹细绵布来。”

夏初应着出了书房。过了一会儿和阿秋两人大包小包的揍了东西进来。

岑三娘已经脱鞋上了炕。

她穿了件蓝底碎花的绵麻家常窄袖襦衣,系着大红的裙子。只戴着对金耳钉,头上斜斜插了只长玉笄,手上连只镯子都没戴,简单之极。

见夏初将抱着的宣纸放在桌上,就喊她:“先扯一张过来。”

夏初依然拿了一张给她。

岑三娘比划了下,让两人裁小了,叠成了长条。又做了几只细长的布袋,塞进去试了试,满意了。

阿秋和夏初这才知道她想做什么,不由得面面相觑。

“少夫人,这样怕是不妥……”阿秋跟岑三娘时间久些,性子更活泼,忍着羞意,低声提醒她道,“……若被人知道,会说对读书人不敬。”

“啊?”岑三娘大吃一惊。

她心里暗暗咒骂这个古板的时代。可让她继续用什么香灰袋子,她实在受不了。

她瞅着二婢慢吞吞的说道,“这里就咱们三人,不说出去谁会知道?”

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在说,你俩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传了出去,我能落个骂名,你俩就死定了。

两婢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和岑三娘是紧紧紧相连的,互看了一眼,竟发起誓来。

岑三娘哭笑不得。

有那么严重么?至于要赌咒发誓?

可看两人的神情,她就蔫了。

古代有文官说激动了敢当皇帝的面撞金銮殿的柱子。万一被人无意中知道了,口诛笔伐。她不死都会脱层皮。

岑三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

她动手将宣纸抽了出来,撇嘴道:“算了吧,当我没说过。把剩下的纸送姑爷书房去,就说我特意给他买的。”

阿秋和夏初松了口气。

阿秋欢天喜地的抱了纸出去。

岑三娘想起那香灰袋子,气呼呼的想,不能用宣纸,就用丝绵好了。

这时代还没有棉花,只有蚕吐丝制的丝绵。

一个月那么几天用下来,少说也要一两匹布。一匹布五百文,一个月一两银子。这个,绝不能省。

丝绵比宣纸贵,可不会被骂有辱斯文。

这时,她看到了夏初穿的衣裳。

夏初穿着丝绵麻的衣裙。

岑三娘愣了愣,把新念头又咽回了肚子里。

她心想,人家用来做衣裳,自己拿来过小日子。好像真有点不太地道。用草纸总没有人多嘴了吧?

这个提议,马上就得到了夏初的肯定:“少夫人实在不想用香灰袋。我和阿秋就多揉些草纸出来。”

大唐入厕用的纸偏硬,需要下人们一张张的揉过。这是大户人家才有的,普通老百姓舍不得买草纸的,用竹片的都有。

总算解决了一桩人生大事,岑三娘长舒口气。

“少夫人,这些纸怎么办?”夏初心疼的问道。

裁成小块,折成长条的宣纸已堆了一桌子。府里也不需要将它展平了拿来写字。没有新用途就浪费了。

岑三娘的目光落在了圆桌上的那枝牡丹上。

“我曾和姑爷说能做出一模一样的绢花,用这些纸练手吧。”岑三娘打定主意后,就拿起剪子开工。

女孩子都喜欢这些。

见岑三娘不再纠结着做月事用的东西,夏初也兴奋起来。

阿秋回来,两人就用心选了粗绵线拧成粗粗的花蕊。

岑三娘一边瞧着牡丹,一边绞出各种大小的花瓣。

刚开始还掌握不了花瓣的大小和数量。

多试了试,岑三娘心里就有了底。

过得半个时辰,就扎好一朵相似的牡丹。

岑三娘调了绿色的颜料,细细在花心染上。放在那朵牡丹旁一比,得意的笑了。

“真漂亮啊!”

阿秋和夏初眼里露出欢喜来。

阿秋笑道:“少夫人的手真巧。可惜只是宣纸做的。”

岑三娘想了想问她们:“如果是绢做的呢?能卖多少银子啊?”

夏初答道:“我记得大夫人插戴过几枝宫里年节时赏下的绢花。尚宫局做的,在外面一枝要卖二十两银子呢。少夫人做的这枝不比宫制的差。”

“发财了!”岑三娘大笑。

“去拿一匹綀子来。”

要做就做最好的。

綀子是苎麻中的极品,一匹布轻薄的能束成一束穿过铜钱中间的方孔,因而得名。

岑三娘告诉两人:“就拿它来做头花。”

二婢顿时惊了。

岑三娘耐心的解释道:“普通的绢做的再巧,总会被人模仿了去。綀子珍贵,能舍得拿来做身衣裳的都少,更别提拿来做头花了。”

阿秋反应过来,接口说道:“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聪明!”岑三娘赞了声,让去抱了匹綀子来。

瞧着岑三娘拿起剪子对着綀子比来比去,夏初忍不住心疼:“少夫人,这可是十两金子一匹的綀子。老夫人怕是都舍不得拿来做衣裳。剪坏了怎么办?”

岑三娘做别的不行,做手工小玩意儿是她的老本行。她把那枝牡丹看得熟了,心里有了谱,根本不怕。

她毫不迟疑的裁下了一块,兴奋的说道:“如果开个店,做出来的头发一枝能卖二十两,一匹布能做二十枝,岂不是赚双倍了?”

她先剪出了外层大的花瓣,又依次绞出了内层。再剪出更小的内层。用了上好的黄色丝线拧紧做成花蕊。

又在自己妆匣子里找了枝长长的银簪子做底。

一个时辰后,就做出了一朵玉楼点翠。

她拍拍手,将做好的牡丹头花往花瓶里一插:“先插着,回头让姑爷瞧了,看他能分出真假不。”

阿秋抿嘴笑了:“别说姑爷了,奴婢没走近细看,都分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