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可不就是自己从前的顶头上司张丽?从前在广告公司工作里,她就已经对自己照拂良多,如今虽然已经离职多日,但是她跟张丽还是时不时有保持联系,就如同有了一个大姐姐一般。如今能够在异国他乡看到这个熟人,自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张丽也是一脸惊喜,“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背影像你,就过来叫了一声,没想到还真的这么巧!”说着,她又望向裴冉略显苍白的面色,皱了皱眉,心疼地握了握她的手,“怎么回事,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手也冰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的张姐,不过是一些小毛病而已。”裴冉不愿意让她担心,再加上这个地方实在不是一个可以促膝谈心的地方,便也没有跟她说这些天以来的变故,一边只转移了话风问道,“对了,您怎么会到这里?是有什么工作吗?”
讲起这个,张丽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无奈,“是来破釜沉舟的。”
“怎么说?”她听着张丽语气沉重,不免有些好奇。
“公司那边在与法国宣传渠道的运营上出了一些问题,引得客户纷纷撤单,这回我是想来请罗丝夫人在我们公司暂且挂个荣誉名头,想着以她的名气能不能拉回点客户。”说到这里,张丽摇了摇头,“不过啊,这罗丝夫人是出了名的难见,预约她的时间都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了,所以想趁着这次展览来碰碰运气。但是现在看看外头那一大片人,我这样的身份估计都接近不了。不过如果这回再搞不定这个问题,估计我和我手下的这个团队都得卷铺盖滚蛋。”
想到从前跟自己共事的一群同事,裴冉心中一紧,抬眼看着张丽,只见那眼角的纹路都清晰了几许,眼里满是疲倦,显然是为了这档子事操劳了不久,不免也有些难过,“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突然,张丽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对了,裴冉,这回你是跟阎总一起来的吧?”
裴冉无力地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解释,张丽便已经恳求道,“你能不能帮我跟阎总说一下,安排我跟罗丝夫人见一面,就一面就好了。我听说阎总跟罗丝夫人私交很好的,如果阎总去约,罗丝夫人应该会卖这个面子的。”
“我……”裴冉有些犹豫,心中想要帮张丽,但是如今她跟阎卓朗的这种局面……她又怎么能够让他答应帮这个忙?
看出了裴冉的为难,张丽便也无奈地笑了笑,“是我刚才太过激动了,不应该这样为难你。今天还能够看到你就已经很开心了,至于其他的事,我会努力的。”
“张姐……”裴冉唤了一声,心中有些难受。
她从前跟她共事过一段时间,张丽的要强性格她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真的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之下,张丽也不会这样来求自己。自己以前在工作上受了她那样大的照顾,如今她遇到了难处,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未免也太过白眼狼了一些。
想了想,裴冉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有些犹疑地开了口,“我,我去试试看吧。”
“真的可以吗?”张丽刚才暗淡下的眼神重新又亮了起来,充满了希冀,“那就麻烦你了小冉,我真的……我真的是因为没有办法了才来麻烦你的。我失去这份工作其实也没有什么,主要是这回把我手下的团队也拖下了水,我实在不忍心看他们失业,所以……所以小冉,真的谢谢!谢谢你!”
裴冉轻轻地叹了声气,“我不能保证他会不会答应,但我会尽力试试看的。”
那日在超市内,她当着付子然的面拒绝了跟他一起回国的请求,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样尊严上的侮辱,也不知道那个男人还愿不愿意见自己?
更何况,今天阎卓朗的身边还跟着刘嫣。
心事重重地刚推出卫生间的门,她只觉得眼前一晃,还未反应过来,便冷不丁地狠狠撞入了一个人的怀中。眼前的人也被她撞得往后退了半步,继而却马上扶住了她的肩膀,再没有放开手。
裴冉本就身体不舒服,此时被这么一撞,只觉得脑中一片疼痛,一边下意识地抬眼正想道歉,鼻间却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不免愣在了来人的怀中。
时间好像就在这一瞬间停顿了一般,裴冉慌张不安地屏着呼吸,怔怔地呆立在原地。近距离地听着对方胸膛里稳健而有力的心跳声,她只感觉刚刚隐隐作痛的头脑这回算是彻底地断了线,只转换成一片空白,想不出应该说些什么,也想不出丝毫的动作。
算起来分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她却等得无比漫长,直到头顶上终于传来那把熟悉的声音。虽然只是极为简单的三个字,听在她耳中,却恍若能搅乱风云“为什么?”
她似乎被这么一句话乍然点了可以活动的穴一般,终于恢复了意识和动作。
感觉到自己与阎卓朗此时亲密的接触,裴冉浑身一僵,慌慌张张地道了一句“没有为什么”就想要挣脱开他的控制时,他却仿佛早已经猜测到了她会逃脱,率先不容置疑地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又想要逃?”
她咬了咬唇瓣,强忍住哽咽,眼圈却红了起来。
他看到她这幅模样便已经明白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解释道,“关于我和刘嫣的那些照片,我也在找原因,但我可以跟你保证的是,我对她没有任何意思,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至于孩子……我们以后还会再有的。”
“我该相信谁?”她捏紧了拳头,趁着他不备一把推开了他,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地疼痛,“对不起,我还是想要自己冷静一下。”
抬眼,只见得阎卓朗的目光凝视了她的面庞数秒,转而逐渐望向着她泛着些虚汗的额头。半晌,他稍微拧了拧眉,语气有些凝重,“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对,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她轻轻地推开他的手,扬了扬有些干燥的唇角,勾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你对我的身体状况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毕竟这些天以来,你派来的私人医生都实时把我的检查表格给你,对吗?”
他的眸色深了几分,最终还是承认了,“是。”
终于确认了自己心中一直在怀疑的答案,裴冉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也只能将嘴边的微笑扩大了些许,“果然。想想你也真是厉害,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消息,而我注定只能躺在表格中任你打量。”
“冉冉,”他皱了皱眉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我知道。”她认命地点了点头,却违心地说了谎话,声色寂冷,“你放心,不是因为你,不需要你为了这事而负责。”
阎卓朗听得她句句带刺,眉头拧得更深了一些,语调也沉了下来,“你非得这么跟我说话吗?”
“你想要我怎么跟你说话?如果想听好听话,外头大把人抢着给你说,为什么单单需要纠缠着我一个人?”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扬起下巴来反唇相讥。正在此时,洗手间的门又被推开了,正是刚上完洗手间出来的张丽,见到他们两人面面相对,只当他们是在谈话,笑着上了前去,“裴冉,你怎么还在这?把刚才的事情跟阎总说了吗?”
裴冉一怔,这才想起这档子事,听到这么一句,又咬了咬牙根,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到底是阎卓朗先开了口询问道,“什么事情?”
张丽显然没有察觉出他们刚才的古怪气氛,只如实说道,“哦,就是听说您跟罗丝夫人是旧相识了,想要请您牵线搭个桥,让我们拜访一下罗丝夫人。刚才裴冉说帮我问问您看,没想到一出门就见到了。”
“哦?”阎卓朗挑了挑眉,一边看向身边低着眼的裴冉,声调放低了几许,“我明白了,我会看着处理的。”
张丽倒也懂得看眼风,马上便告辞了,留给他们二人相处的时间。
直到张丽的身影消失不见时,阎卓朗才又开了口,“原来你刚才那就是求人的态度?”
知晓这回自己的软肋彻底被这个男人把握在了手上,再怎么顶嘴也不过是多说多错,裴冉干脆闭嘴不应,心中却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很是紧张。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挺硬气的么?现在怎么不说话了?”阎卓朗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明显气势矮了一截却还硬要逞强的小女人,并不打算这么快让她如常所愿。
她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颤抖着声调说出,“我求……”
“阎先生,那边有一位先生指名要您之前预定的那款项链,并表示愿意加价,我们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想请您过去3号展厅协调一下。”突然间一个声音再次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看着打扮大抵是一个工作人员,说到这里,似乎是怕阎卓朗不去一般,还特地加了一句,“我们本来是强调这款项链已经被阎先生您预定了的,但是那位客人实在难缠,我们才过来打扰的,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来到这里的人不是权贵便是名流,有钱有势有名声,这些工作人员不敢得罪,想来也是能够理解的。
阎卓朗微微点了点头,“我马上就来。”说着,揽过了裴冉的肩膀。
她一惊,就想要挣开,“干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够牵扯不清了,这时候为什么又要做出这样的亲密举动?
“想要求人办事,就得摆出个求人的姿态。”阎卓朗微微一笑,“从现在开始,做我的女伴,我就考虑你朋友的那件事情。”
裴冉才轻微的一怔神,还没想出应该同意还是拒绝,就已经懵懵懂懂地被他带到了3号展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