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懵懵懂懂地推开了门。
入眼的是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颀长人影,此时正吊儿郎当地窝在一个窗口前,虽然是一副东方人的英俊面孔,口中的法语倒是意外的低醇标准,“美女,你长得这么好看,身材又这么好,怎么不去做模特呀,我在巴黎这边认识一些朋友,如果你有意愿的话,我可以捧你啊。对了等你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喝一杯交流一下怎么样?”
这个拈花惹草的家伙,真是到哪里都能引起一阵骚动。
裴冉看着那几位外国女警察一个个满面害羞飞红却还要强装严肃的模样,不免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过去,拍了拍那个男子的肩膀,“顾子华。”
那家伙这才恋恋不舍地从面前几个大胸长腿的女警察身上移开视线,转而对着她扯开一个迷人的微笑,“裴小姐,多日不见,想念我了吗?”
那几个金发碧眼的女警察此时看到裴冉来就如看到救星一般,拍了拍自己泛红的面颊,嗔怪地瞪了刚刚拉着她们猛送秋波的顾子华一眼,转而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果然还是这副没个正经的模样。裴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转而又有些好奇,“你……你怎么会在法国的?昨晚送我到医院的也是你?”
他微笑着,连眼皮都没有眨动一下,口中的话语如同背诵课文一般流利,半分不打磕绊,“公司有一项在法国进行的项目需要我长期跟进,就过来了。昨晚出来喝酒放松的时候听到这边有动静,就报警了,没想到救下来的是裴小姐您,真是好巧。”
“这么巧?”裴冉有些半信半疑。
“信与不信,这不都取决于裴小姐你么。”顾子华面上笑容不改,一派风流倜傥。
这个理由……虽然荒诞,但却好像也说得通。裴冉轻轻地点了点头,明明知道不应该继续深究下去,然而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对劲,想要问问他阎卓朗有没有一起过来,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巴,最后也只能将这句疑问憋在了心里。
如果他没有来,昨天的那熟悉的触感和气息难不成真的只是错觉,如果那真的仅仅是她在意识迷糊中的一场梦,那么自己枕下的那把货真价实的手枪又应该作何解释?
她抿了抿唇,正想再问些什么,那头的顾子华眼神却陡然一聚,皱眉看着裴冉手臂上的伤口,口气有些担忧,“倒是裴小姐您啊,遇到什么危险怎么不能够再拖一会?而且巴黎街头这么乱,白天出门都有被抢劫的危险,您倒好,大晚上的偏偏还单独出门……说起来,伤口怎么样了?”
裴冉抽回神来,冲着他淡淡一笑,示意他没事,一边又摇了摇头,“我没有事情的,不过是流了点血,都不是什么重要部位,没有事情的。”
顾子华仍是不放心地低了低眼,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处,看她的伤口已经全数包扎起来了,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这才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了一口气,“裴小姐你没事就好,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阎总还不……”
话说到这里,他似乎才发现什么禁忌一般乍然噤了声,转而对着她隐喻地一笑,一边语调自然地转了话风,“虽然伤情不严重,但是女孩子身上留下伤疤也是不好看的。这样,我这就联系当地的医生给你检查伤口,每天观察着,争取别留下疤痕。”
裴冉微微皱眉,正欲拒绝,却见得顾子华朝着她挑了挑狭长的眼角,别有深意地留下了一句,“裴小姐,无论是为了什么,都不应该再糟践自己的身体了。”
知晓由顾子华口中说出来的十有八九便是阎卓朗的命令,而那个男人的命令,又哪里是旁人能够违抗的了的?
裴冉低了低眼,虽然心中对于这个男人的专横有几许不满,但最终还是装作并不知道这一深层意思般地点了点头,“好的。”想了想,她还是轻声地补充了一句,“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了。”
她裴冉并非是什么也不懂的傻子,虽然并没有追根究底地询问,但心中也明白,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在背后吩咐,顾子华又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所以,昨天迷蒙中的那个怀抱,真的是属于那个男人的吗?
见着裴冉愣在原地,俨然一副失神的样子。想起那个男人之前的嘱咐,顾子华赶紧站直了身子,朝着她绽开一个毫无破绽的迷人微笑,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事情,“裴小姐,那我现在先送你回去吧?毕竟你一个受伤的人,又不认路,在街上胡转悠也是不好的。”
“好,麻烦了。”想到付子然这时候联系不上自己,一定是急疯了,能够搭顺风车早点回去也是好的,裴冉乖顺地答应了下来,坐上了顾子华停留在警察局外的车。
一直到他们的车离开,一辆黑色的车才从拐弯处的树荫阴影下缓缓驶出来,却并没有追随着顾子华的车而去,只是停留在了街角处。
阎卓朗隔着茶色的玻璃窗,看着那逐渐消失于眼界的车尾,直到再也寻觅不到她存在过的踪迹,这才轻轻地敛上了眼帘,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疼。
终究还是又来到了她所存在的这片土地。
公司近日运营频频受阻,他原本打算这段日子待在集团内部好好处理事务,等度过这段危机以后再来寻她,然而法国的一封宴会邀请函送来时,原本总是婉拒的他在看到地址时却鬼使神差地接下了,只因为有理由来到这个国度,再见一次她。
或许连曾经的自己都没有想到过,他阎卓朗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这样意气用事。
不过,他此时此刻却又是如此地感谢自己的这番决定。若果不是他密切地关注那个小女人的一举一动,裴冉昨天晚上会遭遇什么样的后果都未曾得知。当她鲜血淋漓地躺在自己怀中,呢喃出他的名字时,他只觉得心口不住狂跳着,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开心。
她到底还是在乎自己的,他就明白她还是爱着自己的。
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阎卓朗抬起手来揉了揉胀痛不已的太阳穴,一边拨通了一个号码,刚才因为回忆往事而温柔下来的面目一点点地恢复了往昔的冷峻,语调也冰凉得有些吓人,圆润流利的法文随之而出,“昨晚上伤裴小姐的那群渣滓,我要看到他们受到最严厉的处罚,一个也不准放过,明白了吗?”
得到电话那端肯定的应承后,他这才挂掉了手中的电话,眼角眉梢重新染上了冰凉的意味。
他之前觉得这个地方有付子然在,裴冉总不至于遇到太大的危险,可是经过这次事情一看,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必须要将裴冉早点带回自己的身边了。
裴冉回去公寓时,果然看到了正在公寓外头紧皱着眉头一遍又一遍打着电话的付子然,神态看起来很是焦急如焚。
他向来是最爱整洁的人,从前无论发生了什么样十万火急的事情,领带西装衬衫也从来都熨烫得平平整整,可是如今看他的形象,却实在是有些狼狈,向来也是奔波了一天了。
见得顾子华的车停在公寓楼下,付子然随意一扫,正瞥见了从车里走出来的裴冉,这才稍稍舒展开了清俊的眉目,疾步走了过来,扶住了她的肩膀,声色因为焦急而有几分细微的颤抖,“你跑哪里去了,怎么电话也联系不到你?我差点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她刚要解释原因,付子然已经看到了她手臂上厚厚的绷带,刚刚才舒展开的眉心重新拧了起来,语调有些沉郁,“你受伤了?是怎么回事?去医院了吗?”一连串的疑问过后,他又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都是我,把你带到这里也没有照顾好你。”
“我没事的……”裴冉有些心虚地低了低眼,眼角的余光触及到了旁侧顾子华的神色,只担心他会多想些什么,忙挣开了付子然的手,却见他只是微微笑着走了上来,正好横隔在他们二人中间。
“顾子华?”裴冉眼角一动,有些疑惑地看向顾子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顾子华却只是微笑着眨了眨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朝着付子然伸出手来,语气很是彬彬有礼,“付先生是吗?裴小姐只是出了一些意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事情了,这段时间里感谢付先生的照顾。”
付子然这才注意到裴冉正是从眼前这个男人的车上下来的,神色存疑地跟他握了握手,“请问你是?”
“我是裴小姐的朋友,正好到法国来出差。”顾子华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两句,继而看了一眼裴冉,勾起了嘴角,“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处理工作了,改日再联系。”
“好。”眼见得顾子华总算没有如阎卓朗那般再与付子然针锋相对,裴冉这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又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顾子华动了动狭长的眼角,“这声感谢我就替他收了。”
眼见得顾子华的座驾绝尘而去,付子然才马上小心地扶住裴冉的肩膀进了公寓,看着她那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脸蛋,语调担忧,“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怎么会严重成这样?”
不愿意解释过多,以免让付子然更加担心,裴冉只是简单地解释了几句,“晚上出去散心的时候,不小心跌倒磕到了,所以去医院缝了几针,手机也是那时候摔坏了。正好碰到了刚才那位顾先生,就顺便送了我回来。”
“难怪我联系不上你。”付子然拧了拧好看的眉心,显然并不完全信任她口中轻描淡写的语调,但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总而言之,没事就好。”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纤细的手指缓缓地探入大衣口袋内,轻轻地握了一下那把袖珍手枪,仿佛上头还存在着那个男人的气息。
似乎是发现了裴冉的出神,付子然倒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受了惊吓再加上疼痛的缘故暂时没有缓过神来,只端起轻松的语调不经意地说起,“不过也真是可惜了,本来看你最近这几天状态不好,再加上正好收到了一封邀请函,还想带你过去开心一下的,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
“啊?”裴冉回过神来,知道付子然这是要让她转移一下不良情绪,便也强打起精神来,“什么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