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破空的声音“嘶嘶”传来。
声音很急,就像尖利的东西被强劲的力道推动着,破开空气,带着灼热的尾流,流星般飞到。
先是一声,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一共八道声音,连成长长的一声“嘶”,飞向凯斯。
凯斯返身,侧翻,一个筋斗,躲到石像背后,间不容发地避开八支雕箭。
这八支雕箭拖曳着尖利的啸叫,没射中凯斯,撞在地面上或者佛像上,带着一溜儿火星,掉了一地。
朱笑东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人手里拿着弓弩,瞄着凯斯藏身的那尊石像,慢慢靠了过来。
胖子虽然被凯斯扇了好几个耳光,但是一见到这个人,还是大叫道:“加里森,你果然没死……”
胖子的话还没完,加里森“嘿嘿”一笑,说:“我像死得那么快的人么?哼哼……”
凯斯突然从藏身的佛像背后窜了出来,一掌向加里森的脸上拍去,看起来凯斯这一巴掌柔柔的,像是抚摸加里森的脸庞,但是加里森知道其中利害,一侧头避开凯斯一掌,手上的弓弩“嘣”一声响,朝凯斯胸口射出一箭。
凯斯腰一折,往后倒翻,那支弩箭“嗤”一声,贴着凯斯胸部穿过,把她的衣服穿了个洞,“叮”一声,射在神坛旁边的石像上。
凯斯倒翻,避开那只弩箭,双手触地,双脚顺势向加里森手上的弓弩踢去,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快捷。
一箭未中,加里森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堪堪避开凯斯倒翻时顺势一踢,一翻手,一支弩箭搭在弩上,弩弦微响,第二支弩箭又“嗤”的一声射出,加里森射出一箭,后退一步,一反手,第三支弩箭眨眼间又搭在弩上。
常人拿在手里,要射出一支弩箭都很费时,但是弩弓在加里森手里,竟然被用得如臂使指,灵活异常,威力不亚于一把手枪。
凯斯刚刚避开第一箭,顺势踢了一脚,没踢中加里森,双脚刚着地,第二支弩箭又朝着心口飞来,凯斯当真了得,身子微躬,一个侧旋,不退反进,身在半空,避开第二支弩箭,又一脚踢向加里森。
凯斯和加里森两人几个动作说起来很慢,这几下兔起鹘落如电光石火,瞬间交手了好几个回合。
卫南疆第一次见到如此高明的身手,想想自己那点儿本事,还动不动就想跟人动手,不禁暗暗咋舌,这才明白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
朱笑东趁着加里森缠住凯斯的当儿,爬到卫南疆身边,三两下解开卫南疆身上的绳子,低声问道:“小卫,你怎么样?”
卫南疆盯着凯斯和加里森,点点头答道:“还撑得住,只是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好人,我们先看看再说!”
朱笑东点点头,又去替虎子跟胖子解开绳索,问了一下他们的情况。还好,胖子只是挨了几巴掌,踢了几脚,都是皮肉伤,痛劲儿过了,勉强顶得住。虎子除了脸上那一巴掌,身上几乎没什么伤。
只是虎子的心痛得不行,三魂七魄像是丢了一大半,痴痴呆呆。
朱笑东也尝过被心爱的人出卖的滋味,这时见虎子失魂落魄的,安慰道:“虎子哥,忘了吧……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虎子心灰意冷,呆呆地望着正大打出手的凯斯和加里森,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颓丧已极。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帮过自己,也救过自己,早上还跟自己温言软语的凯斯,说翻脸就翻脸,难道凯斯的心跟她的脸一样,是冷的?
这时,凯斯和加里森已经交手几十个回合,加里森仗着手里的弩弓厉害,和凯斯堪堪打成平手,每逢自己落到下风,加里森就会射出一箭,挽回败落的局面。凯斯虽然顾忌弩弓的威力,但她本身的功力比加里森高出许多,时间稍长,加里森手上的弩箭用光,败象立刻显露出来。
加里森避开凯斯一拳,还手射出一箭,他身上的弩箭已经用光,加里森想也没想,把弩弓当作武器使劲砸向凯斯,人不退反进,向凯斯撞去。
凯斯一扬手,抓住弩弓的一头,在手里挽了个花,狠狠往加里森背上砸去。弩把结结实实砸在加里森的后背上,加里森“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人像断线的鹞子,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加里森虽然摔了,但他的两只手居然抓到了四支箭矢,一翻身,手一扬,两支箭矢像两只飞镖,钉向迎面扑来的凯斯。
加里森另一只手里的两支箭甩出一枝。三支箭,两前一后,分别对准凯斯的头部、喉头、小腹三处要害,最后一支加里森还拿在手里,伺机再用。加里森是玩弓弩的高手,弩箭拿在他手里,威力也不容小觑。
对准凯斯头部和喉头的两支箭矢吸引凯斯的注意力,真正有杀伤力的,是杰里森的第三支对准凯斯腹部那支。上面两支箭,去势稍缓,第三支后发先至。
距离这么近,加里森甩出三支箭矢,眨眼就到了凯斯面前,凯斯陡然间凭空跃起,间不容发地避开三箭,人在半空,借助下落的力道,将弩弓狠狠地插向加里森的胸膛,加里森要是被插中的话,铁定当场毙命。
这时,另一尊佛像后面又跃出一个人影,横着撞向身体还在半空的凯斯,那人和凯斯一撞即分,凯斯“啊”一声惨叫,横飞出去,“嘭”一声撞在佛像上,落地后,凯斯捂着腰间,指缝里渗出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加里森这时也站了起来,对那人说道:“渡边,你怎么才出手?”言下之意对渡边很是不满,刚刚跟凯斯交手,差点就没命了。
渡边“嘿嘿”地阴笑着,走到加里森身边,说:“老兄,我也只能出其不意,这个女人是个高手,要是明着来,我们两个都不见得是她的对手,这你是知道的,我出手,可是看准了时机的。”
加里森“哼”了一声,又说道:“这个婊子厉害得很,我们还是先把她处理了再说。”
渡边冷冷地笑道:“她再厉害,还不是被我刺了一刀?你一路上都在说,这妞姿色不错,可惜却没办法弄到手,哼哼……现在我就把她送给你。”
加里森弯腰拾起弩弓,又在地上捡了几支弩箭,在弩上装好箭,这才说道:“好,这个女人归我,按我们先前的约定,我装一些珠宝,我们的交易就算完成了。”加里森说着,拿起先前杰克去装珠宝的那只背包,走到石棺旁边,就要去装珠宝。
渡边笑了笑,走到加里森身后,说:“加里森老兄,我们的交易还没完成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加里森诧异地回过头,双眼瞪着渡边,张着嘴半晌合不拢,片刻,加里森低下头,看着腰间的匕首把,指着渡边,嘴里喃喃地说:“我……就知道……你……”后面的话,被一口鲜血堵住,再也说不出来。
朱笑东、卫南疆、胖子一时间还没回过神,太富有戏剧性了。
渡边从死去的加里森腰间抽回匕首,“咯咯”阴笑着,对朱笑东说道:“朱笑东君,你们想不到,我根本没死吧?”
朱笑东淡淡一笑,说:“渡边,你的把戏我早就看穿了,要不然你们出现,我们怎么会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呢?”
渡边一怔:“什么?你早就看穿了?”
朱笑东笑了笑,说:“别以为你那手段很高明,其实,你破绽百出,别说我,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愿意揭穿你,不屑揭穿你而已。”
渡边很不服气,他是个忍术高手,最擅长藏匿化妆,怎么会被朱笑东看出来呢?
朱笑东笑着说道:“只能怪你自己。”
“为什么怪我自己?”渡边诧异地问道,反正大局在握,先弄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以免以后再露出同样的破绽。
“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算计虎子。”朱笑东好整以暇地笑着说。
胖子虽然大略知道一点,但是朱笑东一直没跟他细说,此时已然竖起了耳朵。卫南疆拼命恢复体力,巴不得朱笑东多说一会儿。
“你算计虎子哥,其实并不是你想偷懒,你只是想制造矛盾。不过当时,就算和你打了一架,我们也没往这上面想。”
渡边“哼”了一声,盯着朱笑东,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不对劲儿是那天晚上,你跟胖子发生争执,一定要胖子‘公平’,后来又极尽所能地挑拨离间,我就看穿了你不怀好意,肯定会出阴招害人,我们早就防备你了……”
渡边很惊讶,失声问:“你们早就有了防备?”
朱笑东不理渡边,继续说道:“那天早上,你装神弄鬼地发出一声惨叫,大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阵忙乱,却没见你出来,我就开始怀疑,直到见你用化妆术,弄了个鲜血淋漓的场面诈死,我才明白,你要脱离队伍,偷偷跟在后面,找机会收拾我们……”
渡边禁不住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当时不戳穿我?”
“哼哼……”朱笑东冷冷地笑了两声,说,“你当时装死的那套妆有很多破绽,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没戳穿你,是想看看队伍里谁是你的同伙。”
渡边想了想,又问:“我那套死亡妆,破绽在哪里?”
“你身上的伤口太多了,都是在致命的地方,你本来是想造成让别人看一眼,就知道你已经死了的假象,加上你之前给大家留下的让人讨厌的形象,过犹不及!看到加里森假死的那一刻,我以为他是被你杀死的,加里森的死相,比你高明得多。”
渡边跺着脚,怒道:“凭什么说我的化妆术没有加里森的高明,你说!”
“你身上的那些伪装的伤口,每一处都是致命的,其中有四处在动脉上,四处动脉只要有一处被割开,不加以包裹,短时间内就会让人死去,你一口气在四处都伪装了伤口,画蛇添足。四处大动脉往外喷血,人体内的血液也不可能飞溅得满帐篷都是,这是你脑残的地方之一……”朱笑东越说越觉得好笑。
“你最脑残的地方,是双手抓着冰镐不放,手指间不断涌出血沫,假得不能再假了。试问,你惨叫之后,我们四处寻找小卫,回来之后又整理了半个小时背包,时间加在一起,往少里说也有一个多小时,你身上那么多伤口,全都是在大动脉上,高原上低气压,你的狗血能往外喷多久?偏偏我们看到你的时候,最不可能流血的地方还在流血,你脑残了吧?”
渡边听得暴跳如雷,他一番心血,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朱笑东当场就发现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沮丧?
朱笑东笑了好一会儿,又说:“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透,今天终于想明白了。”
渡边瞪着气得发红的眼睛盯着朱笑东问:“还有什么事?”
“就是你的同伙是谁?”朱笑东说道,“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同伙是谁,直到你杀了加里森,我才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
渡边不相信地盯着朱笑东,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又深沉无比的朱笑东,让渡边害怕。
“查看你的尸体的是杰克,也是他告诉我们,你已经死透了。我当时怀疑他就是你的同谋,但是杰克隐藏得很好,我一直没找出证据证明他就是你的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