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磨磨蹭蹭,天快黑了才走完三公里的小道。前面是狭窄的雪谷,两边笔直的峭壁上挂着无数冰柱,顺着狭窄的雪谷,往前走了不到半个小时,豁然开朗。出了谷口,是一块小盆地般的雪原,雪原对面,果然是老威斯画上的地方。
两座一模一样形如驼峰的雪山,雪山右下角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朱笑东拿出那张铅笔画,仔细看了看,不由叹道:“先前还以为老威斯画技拙劣,现在看来还真有几分神似。只是天色已晚,不知道两座山峰间这圆圆的佛像脑袋似的东西是什么?”
卫南疆搔了搔脑袋,说道:“这地方很奇怪,只要太阳光能照射到就能看见,现在什么看不见,一有阳光,就能模模糊糊看见一团散发着淡黄光芒,像云像雾一样的,呵呵……真的好美!我问那几个‘学术脸’,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猜那几个家伙怎么说?他们说这是高原雪山上的一种固有现象,还引经据典地跟我解释说,高原积雪有反光作用,就像镜子一样,把阳光反射到某一个地方,形成一个光团。因为阳光有热度,积雪形成蒸汽上升,就形成了那团佛光。哼哼,不知道他们是在骗鬼,还是在骗人。”
朱笑东淡淡一笑,世界上有很多现象是无法解释的,随着地球的运动,太阳光怎么可能一直反射到一个点上,根本就解释不通,连卫南疆都想到了这一点,那些人又怎么会不清楚。他们只是不想承认这是“超自然”现象而已。
胖子在后面喘着粗气:“我说,兄弟们,我们在哪儿安营扎寨啊?哎,累死我了。”
朱笑东看了一阵,转头对胖子说道:“胖子,今晚我们在那个山洞里宿营。看见没,那里不可能有雪崩,我们可以安心地睡一觉。”
胖子还是不放心:“万一晚上那些放枪的鸟人来骚扰我们呢?会不会再次引发雪崩,将我们困在洞里?”
“嘿嘿……你认为那么大一场雪崩,封不住我们走过的那条小路么?除非那家伙坐飞机飞过来,或是走别的路。可惜希望渺茫。”朱笑东笑着说道。
听了朱笑东的话,胖子点点头,说道:“东哥的话在理,等到了山洞,我拿出看家本领,为各位献上美味佳肴,犒劳大家。”
过了小雪原,一进山洞,胖子忍不住赞叹起来。外面天已经黑了,洞里却星星点点,洞壁反射着朦胧的光,不用手电,就能依稀分辨脚下的石块,一股温湿的热气迎面扑来,犹如沐浴在春风里,让刚进洞的几人浑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再往里走,光亮更盛,可以看清五六米外的洞壁。热气更浓,如进了桑拿房一样。胖子没走几步,就一身大汗。
走了五十多米,面前出现一个大厅,大厅极亮,大厅右边洞壁,屏风一样的巨石后面,一股潺潺的细流从裂缝中流出来,在巨石旁边形成一个长近两米,宽不过一米,深约两尺的椭圆形小石潭。
卫南疆卖弄似的用手电照了照潭水,只见潭水清澈透明,就像玻璃地翡翠。裂缝流出来的水,冲进小水潭,激起串串水泡,像粒粒珍珠。
更妙的是,这水居然是热水,温度极高,胖子把手伸进水里试了试,发现潭里的水起码有五十度。流到这里还有如此高温,想来附近必定有温度更高的水源。
泉水里蒸腾出来的水汽,被洞壁吸收了,以至整个大厅温度虽高,却并不潮湿,非常奇异。卫南疆说,那几个“学术脸”跟他解释过,这是因为岩石洞壁含有一种特殊的矿物质,在一定温度下,和水分子发生反应。矿物质吸收水分后会发出微弱的光。
几人在大厅里巡视了一遍,这才取出帐篷毛毯,准备扎营休息。胖子从水潭里打足了饮用水,几人就准备到热水潭里好好洗个澡。虽然臭了一个多月了,几个人还是颇具绅士风度地让凯斯先去洗。
几人自觉地避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虎子一边收拾帐篷一边关注着凯斯的动静,突然看到杰克鬼鬼祟祟地爬到大石边,探头探脑地往那边看。
一股热血涌上虎子脑门,心想杰克真是下流,居然偷看凯斯洗澡,是可忍孰不可忍。虎子不动声色地从地上捡了块石头蹑手蹑脚地走到杰克身边,抡圆了照着杰克的后脑勺儿,“呼”一下砸了过去。
杰克听到身后的风声,忙侧脸看,虎子手里的石头,“噗”一下砸在杰克的颧骨上。杰克顾不得脸上受伤,一个侧踢,正中虎子肚子,踢得虎子抱着肚子蹬蹬后退好几步,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到地上,“啊”一声叫了出来。
杰克一脚踢开虎子,抹了一把脸,只见满手都是血,当下也不问话,纵身扑向虎子。
胖子正熬着菜粥,背对着他们,听到虎子叫,回头看时,发现杰克正凶神恶煞地扑向虎子,胖子大吃一惊,吼道:“你干什么?”话说完,向杰克扑过去。
卫南疆和朱笑东在帐篷里休息,听到外面的声音,一起钻出帐篷,见胖子和虎子两个人被杰克一个人压着打,火气也上来了,二话不说,也扑了过去。
除了虎子之外,其他人这一架都打得莫名其妙,直至累得精疲力竭才分开。
凯斯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大石头后面转出来,看着累得呼呼喘气的朱笑东和卫南疆等人,冷冷地说道:“你们打完了?”
虎子见凯斯出来了,连忙转身对凯斯说:“凯斯小姐,这家伙下流,他……他偷看你洗澡……还……还……”
凯斯的语气更冷了,“还什么还?一个女人洗洗脚,洗洗头,怕人家偷看么?你们没看过女人洗头洗脚么?”
胖子结结巴巴地问道:“凯斯……小姐,你……没……脱了衣服,去洗澡?”
凯斯盯着胖子,一字一顿地说:“你,希望我脱了衣服去洗澡?”
朱笑东和卫南疆张口结舌,原来是因为杰克偷看凯斯洗澡打起来的啊?凯斯根本没洗澡,那还打个什么劲儿啊?
朱笑东望着虎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虎子看着朱笑东,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在那边,见……见杰克,偷偷摸摸地……以为……以为他是在偷看,所以……所以我就过去……给他……脑袋上砸了……一下,就打起来了……”
卫南疆走到杰克面前,蹲下身子,看了一下杰克的伤势,问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杰克头上鲜血淋漓,两只手不住发抖,嘴角也挂着血,脸上气得几近扭曲,说:“你们,你们错怪好人,不问青红皂白,以多欺少,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们后悔……”
“哼,威胁我,我是吓大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不说?”卫南疆盯着杰克,声音发冷。
朱笑东也觉得此事或许另有隐情,也走到杰克身边问:“杰克,到底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
杰克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说道:“我看到有人向我招手,要我过去,别的,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说着,杰克脑袋一歪,痛得昏死过去了。
朱笑东想着杰克的话,疑惑地望向凯斯,恰好凯斯也盯着朱笑东,两人目光相对。
洞里虽有光亮,但也朦胧昏暗,不黑而已,勉强能看清对面的洞壁,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几人能认出谁是谁,是因为大家在一起十几天了,无论是声音、容貌,还是说话口吻、语气、动作,都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才不会认错人。
在这山洞里,只有朱笑东的眼睛能看到对方的表情、神色。朱笑东从凯斯的眼中看到一丝迷茫。
杰克可能真的看到有人向他招手,要他过去,但向杰克招手的人不是凯斯。那会是谁?
朱笑东看了一眼卫南疆,比划了一下,从巨石左边缓缓往前面绕。卫南疆何等机灵,点点头从巨石右边包抄过去,他们想看看巨石后面是不是藏着人。
巨石差不多有半间屋子大,很高,离流出热水的洞壁也就三四米,相对百十多个平方的洞厅来说,确实很大。朱笑东等人去热水潭,走的一直是凯斯进出的那边,如果有人藏在巨石后面,也不是没有可能。朱笑东和卫南疆包抄过去,就是想看清楚,让隐藏的人无处遁形。
朱笑东和卫南疆直到再次碰头,也没看到人影。
胖子拿来了手电,每人一个,大家一起打开手电,洞厅里顿时亮如白昼,可还是连人影都没见到一个。杰克明明说有人招手要他过去,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有鬼不成?
朱笑东和卫南疆对望了一眼,同时想到,既然没有其他人,又不可能是鬼,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要么是杰克看花了眼,要么是凯斯撒了谎,他们两个人中,肯定有个人没说实话。
朱笑东等人把昏迷不醒的杰克抬回帐篷,涂药贴伤口,忙活了大半个小时,这才围在胖子熬菜粥的炉子旁,等着开饭。
几人都面色不虞,想着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唯独胖子,想着白揍了杰克一顿,心里美坏了,嘿嘿傻笑。
虎子呆呆地望着巨石,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卫南疆摇着虎子的胳膊,问了好几遍虎子:“虎子哥,你在看什么?”虎子才回过头来,神色诡异地回答说:“我……在找……那只手……”
“哪只手?”朱笑东心里一寒,也望向那块巨石。
坐在虎子旁边的凯斯居然拉过虎子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虎子,别多想,没有什么手。”
凯斯说这话时,脸上的神色依旧冰封霜冻一般,语气也没有一丝儿暖意,偏偏她的动作分明是在安慰虎子。
朱笑东、胖子、卫南疆三人惊讶地看向凯斯。凯斯什么时候会安慰人了?她不是一直拒人千里吗,难道就因为虎子救她一命?
胖子忍不住又“嘻嘻”地笑了起来,心里越发高兴。
老实嘴拙的虎子,平日里对凯斯呵护有加,偏偏在凯斯主动示爱时,一下把手从凯斯手里抽了回来,就像凯斯的手有毒一样。
虎子嘴里喃喃地念叨着:“那只手……那只手……那只手……”
很快,虎子不再是喃喃地念叨,而是提高了嗓门:“那只手……那只手……”
最后,虎子噌一下站了起来,手舞足蹈,歇斯底里地狂喊:“那只手……那只手……”
“虎子哥,虎子哥……”朱笑一把抱住虎子,一边使劲摇晃虎子,一边大声叫他。
胖子一脸惧色,盯着突然性情大变的凯斯,对虎子的叫喊竟似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虎子本来力气就大,发起狂来,朱笑东一个人都按不住他,卫南疆也上来帮忙。朱笑东和卫南疆两个人一起上也没办法让虎子平静下来,三人抓扯了半晌,虎子越来越疯,朱笑东只得对卫南疆道:“小卫,把虎子哥弄晕……”
要是让虎子继续疯下去,肯定会出大事。卫南疆五指微曲,在虎子的后脑勺使劲一抓,虎子顿时不再叫喊,回头呆呆地看了卫南疆一眼,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