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御医,快,传御医……”
皇后惊慌失措,呆滞了片刻便急促地命令传御医前来,右相早已经到了皇帝身边,命令宫廷立时禁严,不许任何人出入,以免皇上的事情传了出去。
群臣惶惶然被大内侍卫阻隔在外面,看不清皇帝到底如何,心中一片混乱,也不敢上前去窥视。
“来人,立即落锁宫禁,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敢有私自出入者,杀无赦!请各位大人先下去休息,将陛下抬回寝宫,召御医前来诊治!”
右相霍然转身,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去,皇后娘娘连连点头:“一切皆遵照右相吩咐行事,不得违背。”
在场的人,唯有几位皇子和赫连曼秋离皇帝和皇后娘娘最近,看清楚皇帝脸色惨白,昏迷不醒倒在地上,此时被侍卫们挡住,抬上了龙辇向寝宫行进。
龙辇的帘幕之下,遮盖了那位老家伙身体和容颜,不知道是死是活,所有人心中都是惨然混乱。
晚宴顿时有些混乱起来,赫连曼秋静默地仰头凝望夜空,坐在原地不动,冷眼看着侍卫们,太监们,右相和禁军们飞快地布防,将各处要道封锁起来。有人把大臣们驱除到其他地方,严密看管,女眷的惊呼声,低泣声,不绝于耳。
托腮仰望夜空,就在皇帝猝然倒地的一瞬间,她回眸向血剑递了一个眼色,血剑风一般消失在她身后。
她相信刚才混乱的那个时间,足以让血剑躲过重重侍卫,从深宫出去报信或者把消息通传出去。
其他三个亲兵,紧紧地贴在她身后站立不动,也冷眼看着这一场混乱。
在场的人,人人都是混乱心神不稳,太子目光落在赫连曼秋的脸上,唯有这位少年,托腮仰头凝望夜空,羊脂白玉般的脸庞带着霜雪寒意。眸光璀璨更胜过此时的星光,沉静的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太子爷,皇后娘娘和右相大人,请太子爷立即去寝宫。”
辰王站在太子身边,神色莫名,时而向太子看上一眼,时而向赫连曼秋看上一眼。
太子起身,低声向辰王吩咐了几句,辰王躬身受命,看着太子离开。其他几位皇子也意欲前往寝宫,却被阻拦下来,留在原地不得动作,皇子和大臣们,等于被暂时幽禁在深宫中。
远处,宫禁落锁的声音,禁军侍卫奔跑的声音,不绝于耳。
赫连曼秋仰头看着夜空,大衡皇朝的天,要变了吗?
老家伙是病重不行了吗?
对于朝廷的事情,她所知甚少,也一直没有去太过关心什么。她放在心中,本只有甘予玄这个男人而已。其后看到辰王和律王,这两位酷似她弟弟和亲密战友爱人的两个男子,才也进入她的视线和心中。
辰王扬声道:“诸位安静,皇后娘娘和太子爷有旨意,着本王在此主持事务……”
场中渐渐安静下来,赫连曼秋仍然坐在原地,声色不动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辰王的安排,她懒得去关心,唯一所关心的不过是血剑是否已经安全出宫,把消息送了出去。
她预感到,大衡皇朝就要变天!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看到那位温润如玉的辰王走了过来,如今辰王身上带着些微肃杀狠戾,眸光犀利,群臣都被一个个安排了下去,隐隐的低泣声也停了下来。
一句谁敢高声喧哗哭泣,杀无赦的命令,令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擎宇,夜色如何?”
辰王唇角微微翘起,又露出素日不变的微笑,低头看着静默坐在远处,仰头凝望夜空的她。
这位少年为何可以如此的平静淡然,置身事外?
“殿下有何吩咐?臣是否可以下去暂时安歇,恭候殿下命令?”
“擎宇不愿意留在此地,协助本王一起处理事务吗?”
赫连曼秋轻笑了一下,随即脸上恢复霜雪般的寒意:“殿下,此地的事情,臣不便插手。臣本是北疆之臣,陛下洪福齐天,此地有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右相在,又有殿下处置,何须臣来做些什么。臣先告退,殿下若有吩咐,臣随时恭候。”
辰王微微点头,目光落在赫连曼秋身后,他忽然走到赫连曼秋身边轻声耳语了一句:“擎宇,你的亲兵似乎少了一个。”
“臣衣袍不甚染了酒,身边不曾带着衣物,唯恐御前失仪,命他回去给臣拿几件衣物过来。”
听了赫连曼秋的话,辰王的目光落在赫连曼秋被酒弄脏的衣摆上,忽然也笑了一下:“既然是如此,希望他尽快把衣袍给你送过来,否则你身边少了一个亲兵,却是难以交代。”
辰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命人将赫连曼秋带回房间休息。
“伯爷,今日之事……”
赫连曼秋微微摇头,示意亲兵不要继续说下去,这里是皇宫,隔墙有耳,谁知道会被什么人听到。
亲兵立即住口,她身边的四个亲兵,一个是血剑和血剑的手下高手,另外两个才是她的心腹亲兵统领和亲兵。
宫禁森严,群臣都是战战兢兢,谁也不知道皇帝病情如何,忽然发病后会有什么事发生。
次日,早朝太子传话免了早朝,皇后娘娘传出旨意,昨夜皇帝多饮了几杯,宿醉不醒龙体不适,罢免早朝三日。
群臣和女眷们,仍然被幽禁在深宫中,没有被放回去,这些令朝臣们不由得在暗中猜测不已,惴惴不安起来。皇后势重,太子荒诞不经,桀骜不驯,外戚专权,皇室贵族腐败……
次日清晨,亲兵便带着赫连曼秋的衣物和日常用品,返回宫中。
此时辰王和右相,也在按照名册查点当时所有入宫的大臣、女眷们乃是带进宫中的奴仆,不得缺失一人。
辰王早已经暗中命人在各处宫门守候,趁众人忙乱之际,把赫连曼秋的亲兵从宫外带了进来,送到赫连曼秋面前。
赫连曼秋见辰王亲自把亲兵送了回来,急忙躬身施礼,请辰王进入房间道谢:“如何敢劳动殿下大驾,不过是一个亲兵而已,臣不胜惶恐。”
辰王端起茶喝了一口,唇边仍然带着那一抹温润笑意:“爷却是没有看出你有半点的惶恐,擎宇,在爷的面前说一句实话,你的亲兵是何时派出去的?”
“皇上驾临之后,臣蒙皇上恩典赐坐到皇上身边,因为紧张不甚把酒水洒在衣袍上,唯恐御前失仪便命亲兵回去给臣拿衣服。”
“擎宇,你好大的胆子,敢在爷的面前谎言欺上,可知是何罪?”
赫连曼秋不疾不徐躬身施礼:“殿下明鉴,臣不敢欺瞒殿下,若非如此,臣的亲兵岂能出宫。”
“你此言,也就是爷替你担待而已,若是被右相或者其他人查了出来,你的亲兵却不曾公开从宫门出去。你当爷是好糊弄的,在诸位皇子中脾气最好,便胆大至此,敢公然拿这种话来敷衍爷,当过爷是你的主子吗?”
辰王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却是凌厉起来,眸色深寒盯住赫连曼秋。
赫连曼秋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震,才想起到底还是有所疏漏的,血剑当时是用了轻功,躲避过重重侍卫,偷偷从深宫出去传递消息,当然是没有人看到血剑从宫门出去。
若是血剑真的公开走了宫门,必然有人看到询问,辰王只需要稍微调查,便可知道她的亲兵是否用了正常的途径出宫。
一抹无良笑容忽然绽放在赫连曼秋的唇边,她靠近辰王低声道:“殿下,若臣说御下无方,亲兵调皮没有用正常的方式出宫,而是用了轻功,殿下定然是不信。”
辰王冷哼了一声,斜了赫连曼秋一眼:“擎宇,你心中的主子是谁?莫非只有擎天公,才是你心目的主子吗?或者你以为,父皇和太子殿下,才配做你的主子?”
“殿下言重,臣以为此时殿下该关心的不是臣属下的一个小小亲兵,而是……”
她的目光向深宫望了进去,意味深长地看了辰王一眼,这个男人的野心,从初见她便知道,却看不透,辰王是否她的弟弟穿越而来。
“擎宇,爷此刻要知道的是更重要的事情,你想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谁让你如今也参加了昨夜的晚宴,离父皇又是那般的近。你心中的主子到底是谁?你要效忠的人可是爷吗?”
“殿下为何对臣诸多怀疑?岂不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然则你昨夜暗中命你的亲兵离去,当爷眼睛是瞎的没有看到吗?你当爷是好敷衍欺瞒的,看不出今日来的亲兵,不是昨夜你暗中遣走的人吗?”
赫连曼秋霍然抬眼看着辰王,唇边笑意更深,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辰王要的也该是那大衡皇朝天下唯一的一把椅子!
“殿下果然目光如炬,臣知罪,殿下但有吩咐,臣敢不从命尽力协助殿下?诸位殿下中,也唯有殿下和臣的交往最深,昨夜殿下既然未曾当时点破臣,必定也是有着殿下的用意。殿下若是以为臣昨夜所为对殿下不利,便不会装作不知,任凭臣将亲兵派了出去。”
“爷如今只想知道,你将消息通传给谁,从此刻起,你在爷的面前,最好莫要有半句虚言,再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