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达要拼命,他可没有仲达那种觉悟,更不肯用双脚或者性命,去和仲达交换一条手臂。
众将的心,微微地松了一下,仲达稳稳占据了上风,如果没有意外,该是不会输的。
那个人的脚还没有落在地上,忽然向仲达的怀中撞击了过去,手中的刀竖立在胸前,刀锋向外。两个人的距离,不过是数尺而已,此时仲达的刀仍然举在头顶,还没有收回,想用刀去抵挡,显然是来不及的。
众将的心,都提了起来,就连甘予玄的目光,也紧紧地盯住仲达。
这场比试,他和律王,谁都不愿意输掉!
刀锋带着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
看着那个人带着刀锋,撞击进入仲达的怀中,有人一闭眼,这次仲达是绝对躲不过去的!
律王脸上,带出真切的笑意,显出轻松的神色,他也看出,这一招是没有人能避过的。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仲达的手没有收回来,刀也来不及收回,就连后退,也不可能躲过那个人闪电的一击。
仲达脸上仍然带着肃杀森寒之气,手松开,刀离手落在地上。就在刀还没有落地的时候,他的手肘屈起,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向那个人也冲了过去,迎着寒光闪动的刀锋,就那样冲了过去。
更多的人闭上眼睛,不忍看到这一幕,看到仲达那位军州的名将,就这样血溅当场,甚至丢掉性命。
“啊……”
一声惨叫,凄凉地从众人耳边掠过,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睛,向场中看了过去。
仲达仍然站在场中,和仲达交手的人那个人,躺在不远处的地上,殷红的血不停地从他的口中涌出,泉涌一般无法停止。
“当啷……”
这个时候,仲达扔掉的刀,才掉落在地上,仲达伸脚,用脚尖一挑,刀飞起落在仲达的手中。他还刀入鞘,身上的肃杀之气更浓,冷冷地盯着地上的那个人。
“噗……”
那个的口中,吐出一股血剑,喷到空中,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无神而黯淡的目光,似不甘心地死死盯着仲达。
“你……噗……”
他似乎想说什么,只说出来一句话,就又吐出一口血,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能力说出来。
想问仲达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剧烈的疼痛和无力的感觉,让他再也力气说出半个字。
他很清楚,肋骨被撞断了很多根,有多少根他不知道,或许都已经被仲达给打断了。断裂的肋骨,插入内脏中引起体内的大出血,力量和生命,正在一点点地从他身上流逝。
瞪大眼睛,他就这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
刚才,明明是他占据了上风,可以杀死仲达,至少可以让仲达重伤惨败的,每一个步骤都算计好了,最后一击,他以为没有人能躲过去。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他们瞪大眼睛,想回忆起刚才两个人最后撞击在一起的结果,却发现,他们似乎都没有看清楚,最后发生了什么事。
一些人是没有看清,一些人是闭上眼睛,还有少数的人,看的十分模糊不清,只有不多的人,才勉强看到了大概。
就在那个人翻转刀锋,把刀锋竖立在怀中,向仲达冲过去的时候,仲达只做了几个动作,很微小的几个动作。
一个是他扔掉了手中的刀,赖以性命一般,从来都不肯离手抛弃的刀。他曾经以为,只有在死的时候,他都会死死地握住这把刀,却不想今晚会主动把刀扔掉。
第二个动作,仲达向对方冲了过去。
第三个动作,他屈肘,屈膝,出拳……
以后两个人撞击在一起的动作,被两个人的身体挡住,没有人能看得到。仲达的拳头,狠狠地击打在对方的胸口上,膝盖撞击在对方的肋骨上,手肘竖立起来,避过对方的刀锋,重重地击打在对方的胸骨上。
“咔嚓……”
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对方胸骨、肋骨、各处骨头碎裂的声音,是那样的刺耳轻微,又是那样的动听。
胸前的软甲,被刀锋割开一条,隐隐有鲜血从软甲中渗出,那是因为两个人都用力向对方撞击过去。那个人的刀锋,还是伤到了仲达,割裂了仲达的软甲,伤了仲达的肌肤。
仲达微微弯腰,从地上把刀捡了起来,转身走到借给律王手下刀的人面前,双手把刀还给那个人:“好刀,果然锋利,可惜所用非人!”
那个人苦笑着摇摇头,接过自己的刀入鞘:“仲达,我绝对不会和你动手较量!”
仲达笑了一下,抱拳微微躬身:“大人过奖,末将不敢当。”
虽然圣旨降下后,他的职位比对方要高,但是他仍然低调地,和原来没有升职一般,用属下的态度去对待对方。
转身,走到甘予玄的面前,撩衣单膝跪了下去:“主上,末将知罪,伤了殿下的人,不是末将有意,请主上治罪。”
他深深地低下头去,捂住胸口,血从他的手指间不停地涌出。
实际上,仲达的伤不重,刀锋虽然锋利,但是他受力的面积大,撞击的力量也不大。仲达不傻,当然不会用自己的胸膛去硬猛力撞击刀锋。
刀锋虽然割破了他的肌肤,却只是皮肉之伤,他是故意装作伤重而已。
甘予玄侧头看着律王,剑眉轻扬起身抱拳躬身:“殿下,皆是臣御下无方,请殿下恕罪。”
律王脸色阴沉如水,听到甘予玄的话,忽然笑了起来:“擎天侯何须如此,皆是本王的手下无能,双方较量生死不论,各安天命。此事,并非擎天侯的过失,也不是你部下的过失。本王素来听闻,军州赫连山的手下,皆是虎狼之兵,果然不假!”
“想不到赫连山部下的大将,有如此过人身手,不知道擎天侯你的部下中,有没有人能胜过仲达?”
律王的话,让甘予玄的部下都有些恼怒,人人都是阴沉着脸,谁也不说话,看着甘予玄。
“殿下此言差矣,仲达本就是主上的部下。”
仲达抬起头看了律王一眼,说了一句低下头去:“臣知罪,失手伤了殿下的人,请殿下赐罚!”
捂住胸口,仲达声音微弱起来,他身后场中的那个人,终于痛苦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甘心地瞪大眼睛。
“殿下说过的话,岂会更改,当时性命攸关,殿下岂会和你计较。来人,把仲达搀扶下去治疗,把殿下的人,好好收敛起来。”
“是。”
有人上前把仲达从地上搀扶起来,仲达身体摇晃了几下,咬着牙勉强迈步被人拖了下去。
方可看了陈宇阳等人一眼,发现几个人谁都没有动,似乎没有看到仲达半死不活的模样,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将军,你们不过去看看?”
“有主上派人照料,何须末将等过去,主上尚在此地。”
陈宇阳微笑着淡淡回了一句,没有提起律王,目光只是从仲达身上掠过就收回。
他们此刻如果有人过去,分明有信不过甘予玄的意思,何况他看出,仲达受伤应该是没有表面那般的严重。而让仲达装作伤重,正是出于他的暗中授意,以免被律王追究。
“殿下,臣向殿下请罪。”
甘予玄躬身施礼,态度恭敬有加。
“擎天侯无需如此,请坐,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较量,有赢就有输,不算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多谢殿下。”
甘予玄坐了回去,有人把地面收拾干净,把那具尸体拖了下去收敛起来。除了地面留下的血痕,再也没有什么痕迹。
经过刚才的事情,律王顿时就没有了任何的兴趣,但是又不能当即离开,显得他太过小气,食不知味地继续和甘予玄谈笑,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中。
“擎天侯很久都没有回京都了,京都如今变化极大。”
两个人随意地聊了起来,谈起京都的事情,朝堂的事情,都不涉及什么敏感的话题和隐私。
“擎天侯以为,明王之事,该如何处理?”
“此乃是皇家之事,臣一切自当是遵从皇上旨意。”
“明王如今逃到北疆之外,依附了鲜卑人,这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未知擎天侯,可有什么对策?”
“殿下素来对鲜卑人所知甚多,未知殿下有何高见?”
甘予玄把问题,轻轻地抛回给律王,不肯正面回答律王的问题。律王和鲜卑勾结,这件事没有确实的证据,就算是有,也不是他能去知罪的。对方皇子的身份,这件事只能由皇上下旨才能定罪。
律王没有回答,他想拉拢甘予玄,但是连一点把握都没有。
多年来,没有一位皇子不想拉拢甘予玄,就连太子也对甘予玄很厚待。但是甘予玄一直都没有表现出,要倾向哪一位皇子的意思,就连对太子爷,也是淡淡的。
律王要拉拢甘予玄,说什么话,也不能在这样的场合说。
“少将军,仲达将军赢了,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路神医被召了过去。”
“哦,你看清楚了吗?当时是怎么样的情景?”
狄庆峰低低地说了一遍:“最后一招,末将也没有看清楚,那个人被仲将军杀死,仲将军也是身受重伤。
赫连曼秋想了一下,仲达身上的伤,应该是不重才对。既然路可羽过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甘予玄命人召去路可羽,该就是想让他们放心而已。
“有路神医在,不会有事,他的伤应该不会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