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之人的遭遇,田丰最初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忠诚的是袁绍,就算是为了袁绍,田家之人覆灭,也在所不惜,然而当袁绍真正的战败自杀,袁谭在徐州身死,袁熙投靠跟随大军前往长安之后,他却是有了更多的思考,正如沮授所言,他有着满腹才华,不应该就这般默默无闻的死去。
最让田丰嫉妒的莫过于蔡邕编纂《汉书》,竟然是在吕布治下,仅仅是这一点,就为吕布带来了多少的名声,对于能够名留青史,田丰自然也是极为向往的,可以说只要是一个文人,就没有不想的,那是对于文人的一生最大的肯定,只要能够在上面留下只言片语,就足矣。
这也是吕布麾下大多数官员和将领支持吕布称王的原因之所在,只有吕布的野心越来越大,才能让治下的官员将领得到更多的东西,若是吕布能够问鼎最高的位置的话,影响就更加的大了,到时候有关敌军的文官武将的描述可能是寥寥几句,而他们被记载的可能性就无限提升,毕竟执掌记录大权的乃是胜利的一方。
没有人愿意死后遗臭万年,都想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有着同样念头。
沮授的劝说,让田丰动摇了,尤其是袁熙来过一次之后,对于田丰的触动更大。
袁熙自从投靠吕布之后,就表现的极其乖巧,不仅如此,还帮助吕布劝说田丰,在城内无需担忧锦衣玉食的生活,毕竟袁熙乃是袁绍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了,且袁熙是主动投靠,并没有受到太多的为难。
田丰的确是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只要是有才华之人,都想着能有展示才华的机会。
不过田丰不会轻易的放下心中的坚持,这是一名文人的坚持,这也是对于袁氏情谊的坚持,不过在内心深处,对于吕布却是没有了之前那般的痛恨,乱世之中,身不由己,若是不消灭他人,迟早为他人所灭。
看到门外出现的那道身影,田丰微微一愣,吕布到他的住处的次数不少,然而每一次都是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同样的事情若是放到袁绍的身上的话,田丰敢肯定是他早就被杀了,这也是他佩服吕布的一点。
沮授提及当年在晋阳的时候,是如何的对待吕布,更是让田丰大笑不已,不过一名君主甘愿为了一名俘虏做出这般大的让步,的确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元皓最近在长安可好,本侯太过忙碌,却是无暇前来啊。”吕布笑道。
田丰冷声道:“在下于长安,倒是舒服的很,不劳晋侯挂怀。”
“元皓啊,如今袁绍已经身死,袁熙已经投靠了本侯,难道你还要这般下去吗?”吕布问道。
田丰道:“某乃是袁家臣子,自当为袁家尽忠。”
“哦?田元皓什么时候成为了袁家的臣子,难道元皓不是大汉的臣子?”吕布疑问道,不过在心中则是有些疑惑,从得到的消息来看,田丰对于投靠他,并没有什么抵触了,谁知道面对自己的时候,田丰竟然还是这般态度,让吕布极为费解。
“袁氏乃是大汉臣子,某自然也是大汉臣子,倒是晋侯不听从汉室命令,屡次违抗汉室,乃是逆贼也。”
见田丰语气坚定,煞有其事,不知为何,吕布突然为田丰感到悲哀,一个人如果到了这个程度还不能够认清形势的话,可以说成是忠义之辈,也可以说是迂腐之人,这等人物若是回心转意的话,绝对不会轻易的反悔,然而吕布却是需要治下官员的忠诚,在没有确定田丰是否真的投靠之前,他是不会用的。
“既然元皓这般认为,本侯无话可说。”吕布冷哼道:“元皓难道就没有觉得自己是个无用之人?”
见田丰疑惑的看着自己,吕布缓缓道:“整日美酒佳肴,却是没有做出一件事情来,口头上大义凛然,言称是袁氏的忠臣,你可知道,这些酒菜,都是本侯治下百姓的心血,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本侯听闻田丰乃是饱学之士,而今看来不过如此,若是百姓得知田丰竟然是这等人物的话,会如何议论。”
田丰的脸色不断变换,他乃是文人,有身份地位的人,到了吕布口中,却是变成了骗吃骗喝之人,偏偏吕布的话语还让他无法反驳,因为他居住在长安吃穿用度本就是长安府提供。
“哼,在下无需晋侯如此,晋侯尽管下令将在下杀了便是。”田丰道。
贾诩上前道:“田丰,晋侯对待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袁绍如今已经身死,若是你不愿意投靠的话,留在长安,莫非还有其他的事情?”
田丰的脸色涨红,他之前确实对吕布已经有了一定的好感,然而此时吕布对于他的耐心显然快要消磨干净了,若是不能做出决断的话,很有可能就是追随袁绍而去了。
“田丰,本侯给你三日的时间考虑,三日之后,本侯会命人送来三尺白绫。”言毕,吕布转身离去。
吕布对于田丰的确是做到了礼遇有加,放到任何一个君主身上,见到这等嚣张的俘虏,第一反应就是处死,而吕布却是为了等待田丰的投靠,做出了这般大的让步,或许是而今手中权势更加强大的缘故,吕布突然对于这等谋士失去了耐心,纵然其有经天纬地之才,又能如何,他征战,凭借的是以堂堂正正之师取得胜利,不需要阴谋诡计就能让敌人败北。
人才,吕布治下的学堂,将来必定是人才济济。
看着吕布突然表现的强硬的一面,田丰微微有些不适应,不过从吕布的身上,他却是感受到了绝对的自信,方才再次为难吕布的时候,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吕布身上的不耐烦,也是,将同样的事情放到他的身上,恐怕等待的时间还不如吕布久呢,位高权重且能有如此耐心,吕布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少见的君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