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总是瞒不住(2)
叶幕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心痛,指尖微微一动,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了透明的光圈中,带有治愈功能的魔法很快缓解了她胃部的痉挛。或许是这个魔法提醒了她,杨瑞的心底又涌起了一丝希望,“小幕,你认识死神的对不对?或许只要你去求求情,妈妈和小璐就可以复活了?如果可以,我情愿用自己的命去换!”
叶幕抬起头的一瞬间,窗外乌云的阴影正好遮住了他那冷峻的脸,那双璀灿的异色眼眸此刻竟然反射不出任何光亮,只有一片死气沉沉,“如果不是深紫毒雾,不用你说,我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求修让她们复活。但是中了深紫毒雾的人,身体和灵魂都化为了粉末,就连死神也无能为力。”
她就像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房间陷入了一片无声的死寂之中,两人默默相对,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这样沉闷的气氛很快就被杨瑞失控的笑声所打破。她笑得近乎歇斯底里,就好像是快要渴死的旅人在沙漠里找到水源却发现那原来是海市蜃楼时的绝望,“你的意思是我妈妈变成了那堆粉尘?呵呵,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是笑死人了!”
是的,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的妈妈,昨天还在这里和她谈笑风声,还在为她做着最可口的菜肴,还在说着要去匈牙利看风景,还在……今天却有人指着一堆粉尘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妈妈。这会不会太荒谬,太悲哀,太残忍!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更何况那还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也是她最爱的人,就这么消失了,竟然连魂魄都不曾留下!
还有小璐,那个无辜的女孩又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受到这样残酷的对待?
“这不是真的!叶幕,你告诉我,我是在做噩梦对不对?”她抓起了叶幕的手,使劲往自己的脸抽去,“你打我!现在打我!这一定是做梦!我一定感觉不到痛!”
“小瑞,你先跟我回去。”叶幕制止了她的失控举动,试图想让她冷静下来,却被她用力一把推了开去。
“你走。”她转眼之间又换上了一副面无表情的表情,伸手指着门口,“马上走!我不想见到任何人!任何人!”
叶幕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推门而出。
他的离开就像是抽去了杨瑞仅存的一丝力气,她将脸深深埋在了双手之中,又以一种无法承受的姿势慢慢跪倒在了地上。隐隐约约,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心脏上的伤口又重新裂开了,滴滴答答不停淌着血。无尽的伤,全都化为了真实能感受到的剧痛,折磨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而来自心底那种悲哀的绝望,就像是拍打着海岸的风浪,一浪大过一浪……直有种要将她全部淹没的错觉。
她已经看不见任何人,也,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在这一瞬间,她好像被孤零零抛弃在这个世界上。
她已经没有爸爸了。
现在,就连唯一的妈妈都被夺走了。
叶幕神色漠然地倚在门外,从窗口投射进来的一抹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看上去颇有几分落寞。尽管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内心的焦虑或许只有自己才清楚。
有生以来,第一次为另一个人这样心痛。
也是,第一次领略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原来自己,也不是万能的。
黄昏时分的前世今生茶馆,早早就挂上了打烊的牌子。往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客厅,此时却被一种沉重压抑的气氛所笼罩着。
“小瑞现在怎么样?”叶晚的声音首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叶幕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小瑞她待在那里一直不肯出来。我怕她想不开,只好用魔法把她弄晕先带回来了。”
“这也难怪她。”叶晚的眼圈微微泛红,“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伯母和小璐都是那么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残忍?”
“深紫毒雾,这是魔党Tzimisce族最擅长使用的魔法。而且是亲王级别的血族才允许学习的招术。”维皱起了眉,“难道这次下毒手的真是魔党?
叶幕摇了摇头,“虽然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听那个女孩临死前的描述,下毒手的人很有可能是维也纳亲王阿黛拉。”
“昨晚你们不是碰到阿黛拉了吗?”弗朗西斯沉声道,“这或许不仅仅是巧合吧。”
“但是以阿黛拉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破除我的结界。”叶晚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而且最让我不解的是,结界被破除时,我居然一点感应都没有。”
“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魔党要袭击小瑞的母亲。”叶幕抿紧了嘴唇,“他们和她完全一点关系也没有。”
听到这句话,叶晚的眼中似乎掠过了一丝微妙的神色。
“姐姐,那么这几天小瑞就拜托你了。怎么说你也比我们这些男人细心点。”叶幕将面前的茶杯哗啦一推,显然无心喝什么。
叶晚的视线停驻在他的脸上,那里呈现出了她从未见过的黯淡,恍如明珠蒙尘,轻云蔽月。从小到大,虽然和弟弟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在她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将弟弟看作是个孩子,潜意识里从没有认为他已经长大。
可是,就在此刻,她忽然意识到,弟弟已经长大了。
“你放心吧。我会找机会安慰她的。”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小瑞也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的个性那么坚强,一定会过了这一关。”说到这里,她有些意外地看到弟弟的目光聚焦在了某一处,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奇怪起来,似乎所见到的情景让他无法再保持惯有的漠然。
叶晚抬头一看,只见杨瑞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楼梯上。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血液,单薄的身体几乎成了一具空壳,无论是面颊还是嘴唇都色白如纸,甚至还泛着一层幽幽的冷青色。她沉默的样子就连地上的尘土都比她有生气。
“小瑞,脸色这么差,先过来喝杯热茶暖暖。”叶晚小心翼翼地用着措辞,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她。
杨瑞摇了摇头,“不了,我只是想出去一下。”她的语调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但如果仔细听,还是能辨别出其中夹杂的一丝颤音。
“这个时候你要到哪里去?”弗朗西斯忍不住阻止道,“已经快天黑了,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们帮忙。”
“我可以陪你去。”维忽然站起了身。他的脸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表情,但这个举动对于感情不外露的维来说,已经是很不寻常了。
杨瑞勉强想扯动一下嘴角以示感谢,但这个动作如今做起来也是那么艰难,未完成的表情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你是想回去拿这些东西吗?”从看到她出现就没有说话的叶幕忽然开了口,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式样精巧的小玻璃瓶。
杨瑞下意识地接过了那个瓶子,打开盖子一看,原来里面存放着那些紫色的粉尘。她的胸口顿时一阵剧痛袭来,伴随着剧痛的,还有令她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纤长的手指几乎要将瓶子捏碎,青蓝色的血管在手背上如蛇般蜿蜒,透着一种冷冷的悲哀。
这个小小的瓶子里,装着和她流着相同血脉的亲人。
也是她最爱的人。
就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好像崩塌了,包括之前的那些理智,全都随着这些粉尘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已经全部凝固成冰。
仅存在她脑海里的信念只有一个。
那就是……复仇。
她向叶幕道了声谢,将瓶子放在了最贴身的口袋里。对方连这点都为她考虑到了,如果说没有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但一想到害死自己母亲的是吸血鬼,她对于同为吸血鬼的叶幕的感觉就变得微妙起来,似乎彼此之间忽然就多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
“小瑞,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叶晚试探着问了一句。
她眼中闪动的东西令人有点摸不清轮廓,“谁伤害了我最珍惜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你想去找阿黛拉?”叶幕的脸色微变,“你应该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小瑞,不是我们泼你冷水。阿黛拉已经很难应付了,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伊瑟。那位亲王的实力听说几乎接近神,就算是我们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弗朗西斯觉得这个想法完全不可行。
小维显然也并不赞成她的冒失行为,“而且如果我们出手的话,很有可能会激化魔党和密党的矛盾,那么圣战以来两党之间维持的平衡局面也有可能会被打破。”
“我想你们误会了。”杨瑞冷冷看着他们,“我并没有让你们帮我出手的意思。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你们和魔党之间的平衡。”
小维急忙想要解释,“小瑞,我们不是不想帮你,只是不能这么冲动……”
“我知道。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密党还是魔党,你们才是同类,不是吗?”杨瑞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掠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更何况,魔党只是找上我而已。”
“所以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小瑞。”叶幕略带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魔党会找上你?明明你们和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叶晚像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口。
杨瑞的眉心轻轻一跳,抬起头望向了她。
“小瑞,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叶晚放低了声音,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问道。
“你的妈妈是不是曾经被吸血鬼伤害过?”
叶晚的话无疑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除了……杨瑞自己。
“前些日子,我照顾杨阿姨时发现,她身上的病痛是因为以前受过伤。而造成这种伤的原因……”她顿了顿,“是血族的Bloody Nail。这是一种将血液的力量聚集于指甲间进行攻击的魔法。和紫色毒雾一样,这同样也是魔党的Tzimisce族最为擅长使用的。”
杨瑞沉默了几秒,正在思索怎样回答时,突然只见叶晚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看来有人想闯入我布下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