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菲菲哭了很久,这种久,是郭睿从来没有遇过的。
女人的哭泣总有一种让人心疼的东西在里面,尤其是这种感动的哭,郭睿和她侧躺在床上,久久地赤着身,他晚上没有什么事,她也一样。
就这样安安静静看着她流泪,一开始她有抽泣声,渐渐的,她没有声音了,但是眼睛又不断流泪。
这样躺了一个多小时,郭睿已经昏昏欲睡,感觉自己的脸被她轻柔地抓来抓去,又醒来。
睁开眼睛一看,她平静多了,开口说:“你好了?”说着伸手摸摸她的脸,没哭了。
菲菲拿开他的手,“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有什么可笑的?”
“我都活到这把岁数,结婚都是第二次了,才知道兴,奋是什么感觉。”
“哈哈哈,是挺可怜的,不过这样的人应该不少。”
“你知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他不行?呵呵……”
“也不是,我觉得和环境有关,又没人教这个,直到我找心理医生,才慢慢明白夫妻事,中间其实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很细微的条件都和夫妻生活质量关系很大,我们太不懂得研究这种事了,比如说脱衣服,医生问我,是不是经常当着丈夫面脱,我觉得这没什么,医生说日常生活中男人和女人倦怠、疲惫的一面,暴露在对方面前,就容易引起性冷淡,还有很多啊,比如男人臭衣服到处丢,袜子什么的,女人不化妆,素颜,穿衣服难看什么的,都会引起双方缺乏兴趣……。”
郭睿笑了笑,“找医生那么说,生活中还有什么事不会引起冷淡啊?”
“有啊,其实就是生活讲究一点,精致一点就不会冷淡,女人吧,懂化妆,懂穿衣打扮,去哪儿都漂亮,说起来这些我都会,我是深层次的那种厌恶性。”
“就是你之前说的啊,你为什么厌恶啊?”
“父母教的啊,小时候看到电视剧有这样的情节,父母就会露出很厌恶的神色,让我走开,不许看了,反正……是父母不知道怎么教这个导致的吧,我也不怪他们,这个怎么教啊你说。”
“我只能说是你的前夫,不关心你,如果关心你不可能让你连那样的感觉都没有。”
“唉,也不能这样说吧。”
“不是吗?”
“我那时候也是不懂,每次都怪他不会弄,我自己也有责任,他也是第一次结婚,这种事虽然说他可能有前女友,但我估计是个不正常的女人,他也不知道拿我怎么办,有时候想办法,开始很好,慢慢也没了耐心,尤其是他经常去外面寻花问柳,我和他就彻底的谈崩了,他一直藏着怕我知道,可是这种事,我当然可以观察到的呀……一想到就很烦,我就故意发脾气,他一开始躲着听着,后来久了,他反倒跟我吵架起来……,这样下去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恩……”
“谁没有个脾气?我怪他,他就怪我,我去怪谁?这种事你让我怎么办,我也不想跟父母说……”
“恩,你别激动啊,要不,睡觉吧。”
“不要!还没洗澡,先去洗澡吧,好累啊……”
“呵呵,你以前都没有那种感觉,那你以前……?”
“你说我和他?”
“算了……我不想听。”
“哼,我还不想说呢。”说着她起身穿上旁边的睡衣除了房间。
郭睿躺在床上,心里很舒坦,感觉自己好像治好了闻菲菲多年“无感”的大问题,他知道自己单身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如果闻菲菲的这个问题能够得到解决还是很好的。
照说闻菲菲治疗的还挺快的,她如果早一点找心理医生,说不定早就解决了……,那样估计她和她前夫是不大可能离婚的,闻菲菲各方面条件不差,只希望以后这个闻菲菲也依然能够好好和他相处,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来让他心烦,这样安好地过下去,比什么都强。
和她在床上磨了半天,他早就困得不行。
等到她洗了澡回来,郭睿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他的鼾声缓缓在屋里的回荡,这让闻菲菲感觉十分安逸。
她坐在他身边,看他闭着眼,嘴巴努了努,好像睡得很香,她第一次有一种“这才是生活”的感觉,她的心踏实了,双手捧着他的大脸盘子,忽然觉得他的头很大。
“呵呵,怎么脑袋挺大的?”她自言自语,看到他的眼角有了皱纹,黑眼圈也比过去重,虽然不明显,但是看得出来。
郭睿迷糊糊感觉自己的脸被揉来揉去,睁开眼,“恩,你洗澡归来了?”
闻菲菲洗澡之后习惯用一个白色的发圈把头发包住,显得很年轻,“恩,你快点去洗澡,别在这里睡着了。”
郭睿:“唉,我今天可不可以不洗澡,忽然觉得洗澡很麻烦。”
闻菲菲:“当然不行!”说着一本正经地盘坐在床上,拿出口袋的面膜,打开了往脸上抹,透明的面膜在她脸上划开,光打在她脸上,她的脸像镜子一样发光。
郭睿:“你说你们女人成天这样,累不累?”
闻菲菲笑着说:“累啊,怎么了可能不累嘛,但是我就是要漂亮,女人不能不漂亮。”
郭睿笑笑,摇摇头,去洗手间洗澡,手机在他口袋里,他随手都是带手机的,这个习惯从和沈欣结婚之后一直保留。
似乎里面藏了许多不愿意任何人了解的秘密。
他先坐在马桶上,看了看朋友圈,发现沈欣和儿子出去玩了,有她和儿子的照片,好像玩的挺开心的,在动物园。
郭睿知道儿子喜欢看熊猫,每一年都要去一趟省城动物园看熊猫。
然而今年他没去,照片却不是他们自拍的,是谁拍的呢?有可能是路人甲,更有可能是那个胖子,郭睿看到这个心里不爽,回复一句:你带他去的?
很快沈欣就回复了,沈欣:恩,怎么了,不行啊?
郭睿:没有,明天我去找他,你在不在?我想跟你说个事。
沈欣: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郭睿:知道什么了?
俩个人互相评论半天,沈欣拉开私聊,沈欣:我知道你要结婚了。
郭睿:你怎么知道的?
沈欣:贝贝告诉我的,你也真是着急,孩子还这么小,天天在我耳边说爸爸,谁知道他爸爸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郭睿:也不是我主动的,女方逼婚,她也年纪不小了,一直谈这个问题。
沈欣:那随便你,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郭睿:……
沈欣:怎么了?难道和我有关系?
郭睿:我不想孩子知道这件事。
沈欣:太可笑了,这种事你以为能瞒住的吗?
郭睿:你不说就行了。
沈欣:孩子自己有耳朵,有脚,有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郭睿不知道如何回复,他的心肠软,对孩子总有很多惭愧,又不能让孩子和自己生活,毕竟这个闻菲菲自己有生孩子的想法,孩子也不一定愿意。
他静静坐着,想象着儿子和陌生的“继父”在一起的情形,不知道那个人对孩子好不好。
他拿起手机,想问,可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爱,常常是最羞于开口的一件事,沈欣似乎对他结婚这件事意见很大。
他只好拿手机回复沈欣:如果你的那个人对孩子好,你也可以考虑结婚早点找个人照顾你吧,不要一直单着。
沈欣:我呸,还需要你来关心了,你需要人的时候,人就给你当牛做马,你不需要人的时候,人就和你无牵无挂,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你该支付的钱随便你给不给,我不稀罕你的这点补助。
郭睿:你发什么神经?我得罪了你?我们离婚了,本来就有各自的生活,我只是希望孩子不要因为我和你的事情承受太大打击。
沈欣:算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当年蹲监狱是因为谁?我在里面头发都白了,你一年看我几回?刚一出来还没几天,你就跟别的女人跑了,孩子也不管了,现在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还要结婚……,可以啊,你风流,你潇洒,你千万别想着儿子了,儿子以后认不认你的这个爹两回事。
郭睿看到这消息,怒火攻心的很,他伸出拳头狠狠砸了墙,闷声一下,墙上印出猩红的血色来。
他拿着手机回复:你说这些话,我真的觉得搞笑,当年你搞出来的这些事,如果不是你自己蠢的要死,自作主张要牺牲自己和家庭,搞得家里鸡飞狗跳,最后怎么可能坐牢?是我让你坐牢的吗?是你自己!就算这件事我知道了,大不了离婚,你要闹出人命来,我难道希望你蹲监狱吗?我一个男的带孩子六七年,这是我希望的?你真搞笑,什么都怨别人,当年你早点把事情主动告诉我,根本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事,大不了都是我和你之前的事情,至于搞得现在这样吗?你和死鬼曾雄之间的关系到那种程度,你让我怎么和你过生活,正常的也早就离婚了,离了婚,房子给你,儿子给了你,钱每个月不少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作为一个女人,你就不会用大脑好好想一想,当时的情况吗?如果你不是被妒忌冲昏头脑,你就那么轻易答应了他所谓的交易?你委屈了,难道我不委屈,我不想一辈子顺顺利利?
他的手指就好像着了火一样,迅速在手机上滑动,他对沈欣的这种“怨念”很愤怒。
在他看来,很多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人只能往前走,过去的事情互相伤害都很大,又何必一次次提起?她只会抱怨他对她无情,他很想问她,当她决定要用最可恨的方式报复他的时候,她对他又有一丁点的夫妻情吗?
他烦的很,把手机甩在菲菲的化妆包里,自己走到浴霸下面,开始放水洗澡。
放最大的水,看着尖锐的水线爪子一样伸出来,他把头在冷水里沾了沾,希望自己借助冷水的温度冷静下来。
这时候洗手间传来敲门声——“郭睿……?”
“哎?”
“你怎么进去这么久啊,拉肚子啊?”
“没有,没事,我正常上……厕所。”
“哦……”闻菲菲摸了脸之后,肚子饿了,她去找了水果来做了一大盘水果拼盘,一个人听着音乐弄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出来,听郭睿的声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不知如何去问。
郭睿呆呆站在水中,想过过去那几年……感觉自己已是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