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依然沉默不语。
警察如何劝也没办法,只得说:“接着说你杀死曾雄的动机。”
沈欣:“他害我,骗我,强.奸我,还不够吗?”
警察:“有谁可以证明吗?”
沈欣:“有。”
警察:“说。”
沈欣:“郭睿的母亲和妹妹。”
警察:“我们会取证谈话的,你在和曾相处的过程中,累积被胁迫强.奸次数?”
沈欣:“没有记过,那三年,一般是一个星期见一次,一开始他没动过手,只是那样,强迫我,不管我多不愿意,他好像很享受别人被他强迫做什么事的感觉,不仅是对我,对他的一些员工也这样,总是压迫别人做这做那,没读什么书,所有正规场合都靠男秘书准备,弄的很有企业家的样子,背地里他经常说梦话,就会说出自己曾经在哪里做过几件大事,一般就是跟谁合伙砸了谁的店,做包工头发家了又帮谁搞定多少住户,拿着大铁锤砸别人家的窗户,又说哪一年开始偷偷开赌场,麻将馆,又赚了多少钱,最后跟他混的都发家了怎么怎么样,……他内心觉得这是很英雄的行为,几乎我听到的每件事都让我很害怕。
第一次我问他,你昨晚上货你以前是干包工头的。
他很怕,问我还说了什么,我回答你只是说你很会干包工头,一个无业游民第一年就赚了十几万,那是你赚的第一笔钱,人还很年轻。
他听了不信,又盯着我,威胁我,所有我听到的东西都不准告诉任何人,不然他就用拳头砸我。
他打我从来不打脸,总是打身上,不管我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到我,有一段时间我想辞职,不上班了,结果他说他就找人守在地下车库,看到郭睿就悄悄把他绑了打死。
不知道是真的威胁,还是吓我,我每次都站在你们公安局门口,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很小的时候,没有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是外婆带大的,外婆已经死了,有什么事我喜欢跟外婆讲,不喜欢告诉爸妈,也许是心里觉得不亲,也不想他们担心,也不想他们挂念。
那次的事情,我跟爸妈说,我和他家里人已经协议离婚了,我父母听了很高兴,说帮我再找一个,无论如何比郭睿强,至少找一个家里人好的,家里人能爱护我的,不那么不讲道理的,说一辈子这么过,要死人的。
我爸妈不知道这些事,我也从来不想跟他们讲我和丈夫之间的事情,但我有个好朋友叫徐梅。
她很懂我,但她猜不到我。”说到徐梅,沈欣笑了,淡淡的笑容很甜美,但如此苍白的面孔容不下这样的甜美。
“她表面是个胆子大的,可惜她是雷声大雨点小,表面胆子大的人反而是胆子小的吧,我表面胆子很小,可是我就是真正胆子大的人,我一开始以为曾雄可以依靠,决心和郭睿断了关系,离婚。才知道,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男人没有一个好的,我好像不是来这个世界生活的享福的,来这,就是受罪的,我活够了。”
警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曾雄骗了你,怎么知道的?”
沈欣:“郭睿说的,他碰到一个学生家长,我也不知道缘由,那个家长有个孩子,经常闹事,郭睿和那个家长熟了,看见我们的照片,说见过我,也见过曾雄,她丈夫就是和曾雄一起飙车玩死的,郭睿好像也很早就认识了那女的,很久才知道他撞车的对象是那女人的丈夫,死了的丈夫,同一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医院,好像天底下没这么巧的事,他猜着,对方也猜着,他一知道就冲过来找我……。告诉了我。
他虽然一直怀疑我不忠,但依然有点相信我,很少不尊重我,我对不起他,我摆脱不了曾雄,摆脱不掉,越是想摆脱就越是被折磨,被打,被侮辱,郭睿也发现的越来越多,他后来头受到撞击,想起那段往事,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没有温存了,只有怀疑怀疑怀疑,心思也跑到外面去了,常常不接电话,不回微信。
本来他和儿子,是我唯一忍受这所有的理由,可我发现他不爱我了,当他说出这一切只是曾雄设的骗局,就是骗我,骗我被他要挟,被他强迫,我不能忍受这个骗局。
哪怕有一点良知,有一点尊重,也不应该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的眼红了,又接着说:“他可以害我,但是不能有这样的骗,害我,也许我根本不会杀他,我撕破颜面告他,可以放下尊严跑到警察局举报,可以把一切开诚布公告诉郭睿,但是他骗了我,玩弄了我,玩弄了感情,我就要他死,我也不想活,有什么意思?”
警察:“当时车祸现场,你被通知的时候,应该还在,你没想过去看看,确定一下形势?”
沈欣:“我不想看,看什么?张晶就在我面前躺着,衣着暴露!他把人撞死了,我去赔不是?如果是正常车祸,也许不会有这么多事,如果不碰到曾雄,也不会有这么多事,车险的人到场也跟我说过能赔偿,说这些事情只需要我签字同意都好办,我那时候每天都不想管这些东西,我不懂。没过几天,那家人就一直打我骂我,羞辱我,报警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一报警他们就不见了,好像知道我报警……”她如此说的时候回忆起那时候的情形,才明白有那么多破绽。
“警察来了好几次,看我没什么事,我说人跑了,问我跑到哪里去了,我也找不到,警察后来就以为我是神经病,打电话一听是我,都不来了,当时好像没有任何人愿意帮我,除了曾雄。现在想来,应该都是被他买通了,他本来就认识警察,虽然只是认识几个人,但也许是以前经常被抓的缘故,有了钱之后常常贿赂警察,有时候他的事情,后来才知道这些,就更不敢报警,我还记得有一次看到曾请一个人吃饭,还跟我介绍说这个警察是什么派出所的什么长,我只记得脸,笑的很开,他很怕警察,碰到警察都是说好话的,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永远都在奉承,表面上财务什么的流程又十分完善,挑不出大问题。
就这样,我因为答应了三年,所以三年里也是屈辱,后来时间到了,我以为一切可以结束,后来才知道是噩梦的开始,他老说一句话:你怎么变得那么不听话?
他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听他的?他是恶魔,难道要听恶魔的话吗?
他喜欢收藏根雕,很奇怪的东西,树根做的龙之类,有一次为了这个,和人争的面红耳赤,最后市场的警卫来了,他才松了手,后来好像又找人打了那个跟他争的人,永远都是打来打去,我早就看清他的真面目了,但随着时间,我已经没办法说清自己了,我不相信郭睿还能原谅我,我也不用他原谅,自己做出的事情,自己承担,我只可怜我的孩子,他小时候身体很差,是后来每一天每一天,我们一起跑步上学,他才渐渐的好起来,他那么可爱,我对不起他。
我也一起运动,那是最快乐的时候了。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骗过我的人,只有我儿子。我的父母也骗过我,他们总说接我,接我回家,却不知道为什么四处漂泊,直到外婆去世,我被寄养在舅舅家里……受了很多气,他们到我十二岁……我们才生活在一起。
每个亲戚朋友都说我父母疼我,我不觉得,我看到的东西都是冷的。
也许悲观主义太久了,我的郁闷积累太多了,我好像记得的东西都说了。”
…………
沈欣被关起来的过程中,徐梅一直坐在警察局外面哭个不停,她看郭睿坐在一边眼神呆滞,心里更生出悲感。
“郭睿,当时沈欣拜托我去报警,你知道吗?”
郭睿摇摇头,整个人好像要疯掉,“她既然报警了,为什么又跑回去找我,又跑出去找他?”
“她跟我说,她会想办法把曾雄留在办公室,好让警察来抓他。”
“哦,她真这么想?为什么要下剪子呢?十七刀,已经死了,她还在捅,她有那么恨吗?”
“我也不知道,她以前老跟我说不想活了,说刀子很痛,安眠药最舒服,她要用安眠药,让曾雄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
“可是如果曾雄自杀,她好像也会被警察找出来的样子,她又怕,有时候我觉得她不爱你,因为她写信谈起你,都是骂你。”
“写他呢?”
“很少写,写的话,是一开始的时候,她不原谅你,看到有人喜欢她,她好像决定跟他在一起算了,后来……她才发现那个人是禽兽,不再说什么他的事,就写他又做什么残忍的事,又怎么害她,她一开始说还能忍,后来说不能忍了,说不定会和他同归于尽,一起死了干净,我以为那只是气话,一开始就找警察来介入或许不是今天这个局面了,她为什么要骗我?还藏一把剪子!其实她不动手,警察也会抓人的,她胆子小,总觉得警察不会拿他怎么样,她说他对警察很慷慨,她不相信警察,她说过,我忘了,因为我相信警察会抓坏人。”
“警察本来就会抓坏人的,她是被吓住了,她是整个心充满了恨,于是变傻了,失去了人独立性,失去了争取自由的勇气,而现在,是不要命了。”
很快,郭睿也被传去问话,徐梅,陈淑华,郭睿的母亲,郭贝贝……相关人一一问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