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疯了一般夺了徐梅的电话给丈夫打过去,只听手机里一直唱歌,唱着该死的周杰伦的什么歌曲,他就是没听电话。
她不能接受丈夫不接电话,于是继续打,一个接一个,她大声吼:“天杀的笨猪接电话啊!难道你死了吗?啊……呜呜呜……”
……电话一直在震动,一直在震动,他醒了。
郭睿整个人颓废地睡在路边,手机依然捏着一个二锅头酒瓶子,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倒在这个荒僻的矮墙边的,只觉得浑身僵硬疼痛,挣扎着起来,看了看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而且不是本地。
一共有十五通来电,……这应该不是骗子?难道是曾雄******另外一个电话?
他的头发在寒风中徐徐扭动,黑眼圈跟大熊猫没有两样,面色苍白,但灵魂却充满了狠劲,他清醒的很。
他径直拨过去,很快通了。
“喂?龟孙子?”
“喂,郭睿?唉,沈欣,电话通了……”徐梅一听是郭睿的声音,赶紧把电话递给一旁瘫在地上的沈欣。
“喂,老公,老公……”
“哦,你啊,你醒了?”妻子醒了。
“你在哪?”
“我还能在哪啊,我喝酒呢!”
“你回来,你回家来,过来,到我身边来,我们去警察局,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别啊,我已经约了他今天见面,他在省城呢,说今天回来,我昨晚上喝了一夜的酒,什么也不怕,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荒谬了吗?干脆再荒谬一点!再他妈撒泼一点,哎,我说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别人找你赔钱,怎么说你就怎么信?”
“去你妈的,你撞死了人,别人找我麻烦,我还去考证这哭天丧地的老人是不是他爹,这老婆子是不是他妈?正常情况下讹人碰瓷我不会去看的吗?那时候人家就是死了!人家拿着死者的照片一家人把我按在地上打,拳打脚踢我一个女人,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我他妈是个孕妇!你怎么不去死?你让我再去想那些什么人是什么人?你当我是神仙,你一开始就别给我惹祸啊,你别和张晶开个屁车撞车啊?这不是你捅的篓子?这不是你闯的祸,我疯了是吧,跟你结婚?我疯了是吧,还怀你孩子?我当初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你这个没用的花心大头鬼!
你今天这么有理,你今天跟我说我被骗了,我是被骗了,我为什么被骗啊,我的人生好好的,没有你我能这样吗?”
“……”郭睿被她的一席话绷住了,哑口无言,说她有什么用呢?她也是受害者,她也许是怀有报复心的受害者,找她干什么,这事儿一码归一码,该找曾雄的先找曾雄,该找沈欣的再找沈欣。
夫妻的事情往后再说,现在他要去找曾雄,他要去把曾雄弄死,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放过那个恶棍。
“不说这个,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我今天和他约了见面,我装的很好,我说曾小敏早恋了,学习成绩下降了,到我家来,我们聊聊,喝点酒说说。”
“好啊,我也想见他!就算你不着他,我也得找到他!”沈欣的脸上出现一种奇异的表情,一种想把一切都毁灭的表情,她想到什么,“姓郭的,你别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别来!我要和他有个了断。”
郭睿不想听沈欣说话,直接把手机挂了,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曾雄说话挺客气,而且不敢吱声似的,好像在怕。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说话,心虚啊,背地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能不心虚?
约的晚上七点半,他看看时间,居然已经七点了,他默默自己口袋,……钱包不见了?
没事,没事,他安慰自己,因为裤子口袋还有两百,昨天喝醉了酒,钱掉了,老板捡起来塞他口袋的。
……他迷迷糊糊找了个车,往家里去了。
他回家的时候,家里没人,安安静静的,他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了镜子里自己如此颓废的模样,不禁笑了,笑自己如此痴呆,妻子被人偷了,竟然毫无察觉。
她未免也太会演戏了,她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个男人了,如果真的委屈,她为什么不早些爆发,莫非她一边忍受着又一边享受?
享受背叛的乐趣?
这种女人好像疯子一样,想起刚才妻子说话的语气,完全变了一个人,如此泼辣,说脏字,如此抱怨……抱怨自己没用,花心……
她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
所以一直以为她自己为这个家庭付出,因为这一切都变成他这个做丈夫的不负责任,不维护她?
她却不明白一个道理,男人在家庭中永远是那个想承担责任的,想控制局面的,想维护女人的,只是你这个女人不愿意给我这个男人维护,你自以为自己维护是为了我,却不知道你这样做连一点尊严也没留给我,你把我置于何地啊?沈欣?
他现在忽然觉得当初只是怀疑妻子和别的男人暧昧,如果是妻子厌倦了家庭生活,厌倦了他周围总是有花蝴蝶倒也说得过去,倒也简单,倒不止于如此让人想死,离婚就行了,舍了就行了。
而如今却不是那么简单,这个曾雄害了她,更害了他,踩在一个家庭上享乐,是巨大的罪恶。
有钱没罪过,有钱却骗的身边的人团团转,让个个的人都跟奴才一样伺候他,这是罪过,以前说革命,不就是革这种人的命嘛?
他应该死。
然而郭睿又知道法律是很可怕的东西,也许一刀捅死没有准备的曾雄,不算难事。
可是以后呢?蹲号子?
郭睿对着镜子,脸上滴着冰冷的水,脸上红通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头发好像白了一半儿。
还想要以后吗?
好像要以后,就等于不要现在,不要现在的脸,不要现在的尊严,他好像做不到。
他转过身慢慢走到厨房,拿出妻子整理好的刀具,有各种各样的刀,水果刀,菜刀,刨子,剪肉的剪子,还有刮鱼鳞的那种刀……每一种都不错,他现在好像有点明白古龙小说里的人物——我就是想杀人。
当恨积累到一定程度,除了消灭自己痛恨的人,别的方法都像是很慢,很没劲。
他不认识任何警察,就算跑去报警,万一曾雄有钱买通了这个,又买通了那个,几天就出来呢?
唉,警察局有个什么用?
法律有个什么用?
国家机器在关键时刻,为什么总是显得如此遥远无力呢?
郭睿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滑下两滴泪来,他还觉得脸上痒,不知道自己还会流泪。
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还会有这样的人,逼人走向地狱的人不就是曾雄这样的人?
“嘭嘭嘭……”敲门声,响亮的敲门声传来。
……他有些紧张地先把厨房的一把小巧弹簧水果刀藏在自己口袋里,深呼吸,然后去开门。
以为是曾雄来了。
……没想到是妻子,妻子回家了,她脸色苍白,头发蓬松披散着,裤子还是病号服,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羽绒服,看起来好像个精神病患。
她进来之后,抓着郭睿的领子说,“你出去,郭睿。”
郭睿一把拉开她的手,“我出去?我出去做什么,方便你们办事?”
她的眼神吧变了,瞳孔变大,怒地伸手扇了他一掌,“啪……”声响响彻整个房子。
他摸摸自己滚烫的左脸,“你打我?”
他也怒了,整张脸都变红了,好像那种喝了啤酒红脸的人,一把抓住妻子的脖子,“你傻傻被人利用,怪我?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你瞒着,瞒着,趁着我失忆,瞒我七年,我的错?我告诉你沈欣,原本不到一年可以解决的事情,是被你拖成现在这样的!我出车祸怎么了?难道是我保定主意要撞人的?是我保定主意让你去伺候那王八的?你要是这样想,你就错远了!”
沈欣被掐着脖子,喉咙无法喘息,脸上也渐渐泛红,最后紫红,逐渐闭上了眼睛。
郭睿看她快死了,才松了手。
她看郭睿如此激动,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然而她认为这一切不该让郭睿出面,她才是被害的那个人,而曾雄是害他的人,郭睿可以不介入,可以不管……
只因为他是个男人,所以要管,是么?
沈欣因为被丈夫掐了,刚被松下来的时候,一直咳嗽,咳嗽个不停。
郭睿看她如此,又觉得自己下手太重,自己也犯了神经病,对这女人动起手来,不值得,不必要,她……至少一开始,不是心甘情愿的,她也被害了,何必动她。
就算不爱了,责任还是在的,她是孩子的妈。
郭睿不希望妻子和那个曾雄再见面,他开始蹲下身子,因为妻子蜷缩在地上,“疼吗?”
沈欣怒气未消,一把甩开他的手,“你给我滚开。”
郭睿:“你也不必冲我发火,害你的人不是我。”
沈欣:“我知道不是你,现在,我不想看见你,你走!还有,今天曾雄不会来了!”
郭睿睁大眼睛问:“为什么,为什么?”
沈欣:“因为你不必见他,我去见就行了,我自己了断!你带着儿子好好过吧。”
郭睿心中又急又气,“什么意思?你跟他说什么了?现在到了什么时候,难不成你还要护着他?”
沈欣:“你不要管我,而且你如今也管不了我,哼,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就当没见我。”她的脸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她不再是他认识的沈欣。
郭睿冷笑问:“那小虎呢?你不当妈了,你也不管他了?”
沈欣听到这话,冷冷的脸上,滴下泪来,“你给我住嘴!要不是为了小虎,我何必过这个猪狗不如的日子!就是因为有小虎,所以我不准你见那个人,我要你安全,我要你照顾小虎。我这辈子,唯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有这样一个可爱听话的儿子。”
说完,她站起来,直接往门外跑。
郭睿慌忙找了找门钥匙,跑出去跟着她,他从来没见过妻子跑这么快,就好像玩命似的,她的黑羽绒服就像飞起来一般。
然而她先爬到了马路边,闪电一般上了个的士,走了。
郭睿没办法,努力想找到下一辆的士跟着,可是人一着急,连个的士都他妈招不到!
等他找到的时候,他只知道妻子的那辆车拐了一个弯,隐约可以看到那辆出租车的红色外观,他拜托师傅想尽办法跟上,师傅给力,不出十分钟的功夫,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