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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钱大尹智勘绯衣梦(2)

他便道:“你今夜晚间来我这后花园中太湖石边等着,我着梅香送一包袱金珠财宝与你,你倒换过来娶我。”投到您孩儿去,不知甚么人把他梅香杀了,摸了我两手血。孩儿不敢隐讳,敬告父亲说知。(孛老儿云)孩儿,你敢做下来了也!(李庆安云)不干您孩儿事。(孛老儿云)孩儿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关上门,俺歇息罢。(王员外同嬷嬷上)(王员外云)来到也。嬷嬷,正是他杀了梅香来,门上两个血手印。开门来!开门来!

(开门科)(孛老儿云)我开开这门。老员外家里来。有甚么事,这早晚到俺这里?(王员外云)老畜生,你还说嘴哩,你家庆安做的好勾当!见俺悔了这门亲事,昨夜晚间把我家梅香杀了,你还推不知道哩!(孛老儿云)俺孩儿是读书的人,他怎肯做这等的勾当?不干俺孩儿之事。(王员外云)不是他可是谁?你舒出手来。(李庆安云)父亲,不干您孩儿事。

(王员外云)既然不是,你舒出手来。(李庆安做舒手科,云)兀的不是手。

(王员外云)好呵,两手鲜血,还不是你哩!正是杀人贼!明有清官,我和你见官去来。(王员外扯李庆安科)(李庆安云)天那,着谁人救我也!

(同下)(净扮官人贾虚同外郎、张千上)(净官人云)小官身姓贾,房上去跑马。“乒乓”响一声,跚破一路瓦。小官姓贾,名虚,字蓼然。幼习儒业,颇看《春秋》、《西厢》之记,念的滑熟,嚏的饭饱,扒上城楼。望下一看,打个筋斗。撞破脑袋,鲜血直流。贴上膏药,勒上包头。疼的我战,冷汗浇流。忙叫外郎,与我就揉,疼了两日,害了一秋。不吃米饭,则啃骨头。我在这开封府祥符县做个理刑之官,但是那驴吃田、马吃豆,斗打相争,人命等事,都来我跟前伸诉。今日坐起早衙,外郎,喝撺厢放告!(外郎云)张千,喝撺厢!(张千云)理会的,撺厢放告!

(王员外扯李庆安同孛老儿上)(王员外云)老汉王员外的便是。李庆安杀了我家梅香,更待干罢!我扯他同这老子去衙门中告他去。可早来到也。

大开着门哩,我试叫冤屈咱:冤屈也!(净官人云)甚么人吵闹?定是告状的,我说外郎,买卖来了。我则凭着你,与我拿将过来。(张千云)理会的。当面!(王员外扯李庆安同孛老儿跪科)(净官人云)兀那厮!你告甚么人?(王员外云)大人可怜见!小人姓王,是王半州;这个老子姓李,是李十万。俺两个曾指腹成亲来。我跟前生了个女孩儿,是王闰香;他生了这个小厮,唤做李庆安。他有钱时我便与他做亲;因他穷薄了,我悔了这门亲事。这小厮怀冤挟仇,越墙而过,图财致命,杀了我家梅香,大人可怜见,与小的每做主。(净官人云)你来告状,此乃人命之事,我也不管你们是的不是的,将这厮拿下去打着者!(张千云)理会的。(做拿王员外科)(王员外舒三个指头科)(外郎云)那两个指头瘸?(王员外舒五个指头科)(外郎云)相公,既是这等,将就他罢。他是原告,不必问他,着他随衙听候。(净官人云)提控说的是。王员外,你是无事的人,随衙听候,唤你便来。(王员外云)理会的,我还家中去也。(下)(净官人云)张千,将李庆安拿近前来!(张千云)理会的。靠前说词因!(李庆安云)理会的。(净官人云)兀那李庆安,你是个穷汉家,怎么图财致命,杀了王员外的梅香来?从实的说!(李庆安云)大人可怜见,小人是个读书之人,把笔尚然腕劳,怎敢手持钢刀杀人?并不知此情。(外郎云)这厮癞肉顽皮,不打不招。张千,与我打着者!(张千做打科)(外郎云)你招也不招?(李庆云)大人,并不干小人之事。(外郎云)再与我打着者!(张千又做打科)(净官人云)你招也不招?(李庆安云)大人可怜见,打死小人并不知情。(外郎云)再与我打着者!(张千又做打科)(李庆安云)罢、罢、罢。父亲,我那里捱的这等打拷?我招了罢,是我杀了他家梅香来。

(净官人云)可又来,这厮不打也不招。既是招了也,外郎着他画字,将枷来下在死囚牢里,等府尹相公下马,判个“斩”字,便是了手。(外郎云)大人说的是。张千将枷来,将这小厮押赴牢中去!(张千做拿枷,云)理会的。上枷,牢里收人!(孛老儿同李庆安哭科,云)哎哟,兀的不屈杀人也!(下)(外郎云)大人,听知的新官下马,你慢在。张千,跟着我接新官去来。(外郎同张千下)(净官人云)外郎这厮无礼也,问了一日人命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了。他把银老又挟了,又领的张千接新官去了。倘或新官下马,问我这桩公事,我可怎么了!(做打滚叫科,云)天也,兀的不欺负煞我也!他都去了,桌儿也没人抬。罢、罢、罢,我自家收拾了家去。(顶桌儿云)炒豆儿,量炒米。(下)(张千上,排衙住,云)在衙人马平安,抬书案!(官人领外郎上)(官人云)诵《诗》知国政,讲《易》见天心。笔题忠孝子,剑斩不平人。老夫姓钱,名可,字可道。累任为官,今御笔亲除开封府府尹之职。为因老夫满面胡髯,貌类波斯,满朝中皆呼老夫波斯钱大尹。我平日所行正直公平,所断之事并无冤枉。今日升厅,坐起早衙。当该司吏,有甚么合签押的文书,决断的重囚,押上厅来。(外郎递文书科,云)有。(官人云)令史,这一宗是甚么文卷,(外郎云)在城有一人是李庆安,杀了王员外家梅香,招状是实,等大人判个“斩”字。(官人云)那罪囚有么?(外郎云)有。(官人云)与我拿将过来。(张千云)理会的。(李庆安带枷同孛老儿上)(孛老几云)孩儿怎生是好?如今新官下马,如之奈何?(李庆安云)父亲,你看那蜘蛛网罗里打住一个苍蝇;父亲,你与我救了者。(孛老儿云)孩儿,你的命也顾不的,且救他?(李庆安云)父亲依着你孩儿,替我救了者。

(孛老儿云)依着你,我与你救了者。(李庆安云)我救了你非灾,何人救我这横祸?(外郎云)拿过来!(张千云)当面!(李庆安见官人,跪下科)(官人云)令史,则这个小厮便是杀人贼?(外郎云)则他便是。(官人云)这个小厮他怎生行凶杀人?其中必有冤枉。兀那李庆安,是你杀了他家梅香来?有甚么不尽的词因,你说,老夫与你做主。(李庆安云)大人可怜见,我无了词因也。(官人云)既然无词因,令史,他有行凶的赃仗么?

(外郎云)有这把行凶的刀子。(官人云)将来我看。(外郎递刀子科,云)则这个便是。(官人云)这小的便怎生拿的偌大一把刀子?这刀子必是个屠家使的,其中必然暧昧。(外郎云)大人,前官断定,请大人判个“斩”

字,便去典刑。(官人云)既然前官断定,将笔来,我判个“斩”字(判字科,云)一个苍蝇落在笔尖上,令史赶了者!(外郎云)理会的。(做赶科)(官人又判字科,云)可怎生又一个苍蝇抱住笔尖?令史与我赶了者!

(外郎赶科,云)理会的。(官人判字科,云)你看这个苍蝇,两次三番抱住这笔尖,令史与我拿住者!(外郎拿住科,云)大人,我捉住了也。(官人云)装在我这笔管里,将纸来塞住,看他怎生出来?(外郎拿住,入笔管塞住科)(官人又判字科)(爆破笔科)(官人云)好是奇怪也!我本是依条断罪钱大尹,又不是舞文弄法汉萧曹。两次三番判“斩”字,可怎生苍蝇爆破紫霜毫?这事必有冤枉。令史,将这小厮枷锁开了,拿他去狱神庙里歇息;将着一陌黄钱,烧了那纸,祈祷了,你倒拽上那狱神庙门。

你将着纸笔,看那小厮睡中说的言语,你与我写将来。(外郎云)理会的。

(开枷锁科,云)开枷!(李庆安见孛老儿科)(孛老儿云),孩儿,为甚么开了枷?(李庆安云)可是那苍蝇救了我也。(孛老儿云)既然这等,你若无了事,我替你盖个苍蝇菩萨庙儿。(外郎云)可早来到也,你入庙去。我倒拽上这门。我将着这纸笔,听他说甚么。(李庆安云)大人教我狱神庙里歇息去。我到这庙中也。我烧了纸,我歇息咱。(睡科,云)非衣两把火,杀人贼是我。赶的无处藏,走在井底躲。(外郎云)这小厮真个说睡话!

我写在这纸上,见大人去。外郎做见官人科,云大人,那小厮到的庙中,则说睡语,我都写将来了,大人是看。(官人云)你读,有杀人贼就与我拿住。(外郎云)。非衣两把火,杀人贼是我……”(官人云)原来是你杀人,与我拿下去!(张千拿外郎科)(外郎云)大人,是那小厮说的话!

(官人云)这的是我差了。将来我看:“非衣两把火,杀人贼是我……”

(外郎拿官人科,云)哦?(官人云)唾!你怎的?(外郎云)你恰才是这等来!(官人云)“赶的无处藏,走在井底躲。”--这四句诗内必有杀人贼!

我再看咱。“非衣两把火”,这名字则在这头一句里面。这“衣”字在上面,“非”字在下面不成个字;“非”字在上,“衣”字在下,可不是个“裴”字!那“两把火”并着两个“火”字,可也不成个字;上下两个“火”字,不是炎热的“炎”字?这杀人贼不是姓炎名裴,便是姓裴名炎。第二句“杀人贼是我”,正是这前面的这个人。这第三句“赶的无处藏”,拿的那厮慌也!第四句说“走在井底躲”,莫不是这杀人贼赶的慌,投井而死么?不是这等说;这城中街巷桥梁必有按着个“井”之一字的去处!可着谁人干这件事?则除是窦鉴、张弘方可知道。与我唤将窦鉴、张弘来者!(窦鉴同张弘上)(窦鉴云)手掿无情棒,怀揣滴泪钱。

晓行狼虎路,夜伴死尸眠。自家窦鉴的便是。这个兄弟是张弘。俺二人在这开封府做着个五衙都首领。我这个兄弟他能办事,唤他做“磨眼里鬼”。俺管的是桥梁道路,风火贼盗。有钱大尹大人呼唤,不知有甚事,须索走一遭去。(见科,云)大人唤窦鉴、张弘那里使用?(官人云)你两个管着甚么哩?(窦鉴云)小人每管的是风火贼盗。(官人云)既管的是风火贼盗,有李庆安人命之事,你怎么不捉拿?(窦鉴云)不曾得大人的言语,未敢擅便捉拿。(官人云)这街巷桥梁有按着个“井”之一字的么?

(窦鉴云)大人,俺这里有个棋盘街井底巷。(官人云)你近前来,我吩咐你:李庆安这桩人命公事都在你二人身上!与你行凶的刀子,又四句诗。

头一句,那杀人贼若不是姓炎名裴,便是姓裴名炎。你则去那棋盘街井底巷寻那杀人贼去。与你三日假限,拿将来有赏;拿不将来必然见罪!

你听者:我平生心量最公直,堪与国家作柱石。我救那负屈衔冤忠孝子,问你要那图财致命的杀人贼。(同下)第三折(净扮茶博士上,云)吃了茶的过去,吃了茶的过去。俺这里茶迎三岛客,汤送五湖宾。喝上七八盏,敢情去出恭。自家茶博士的便是。在此棋盘街井底巷开着座茶房,但是那经商客旅、做买做卖的,都来俺这里吃茶。今日清早晨起来,烧的汤瓶儿热。开开这茶铺儿,看有甚么人来。(窦鉴、张弘各拿水火棍上,云)自家窦鉴、张弘的便是。这里前后可也无人,俺二人奉大人的言语,着俺缉访杀人贼。来到这棋盘街井底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