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翔再一次见到C军区参谋长徐景辉少将，感觉他好像老了很多，鬓角上添了几许白发，眼角的皱纹多了几丝，虽然仍然是军装笔挺，说话声音洪亮，但行动之间却带着疲惫的感觉。
“报告！”洪亮的声音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回荡。
徐景辉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东西，抬手向龙翔挥了挥，笑道：“听到这虎啸狼嚎的动静，就知道是你小子到了。我马上就写完，自己找个地方坐下，自己倒水喝。”
龙翔的心里一热，首长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自然不能自己去沏茶，见桌子上有现成的纯净水，就开了一瓶，一饮而尽，的确渴了，自从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这，两个多小时，滴水未沾。
徐景辉一边埋头写字，一边说道：“你在滨海干的不错，端掉了一个走私集团，挖出了十几个市级的贪官，连******和军委都知道了。”
龙翔道：“可是您交给我打掉双头鹰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徐景辉摇摇头：“我们一开始也没料到滨海市的局势这么复杂，双头鹰的势力渗透的这么快，还和腐败贪官勾结在一起，这就把你的任务难度增加了好几倍，你做到今天的这些，已经是值得表扬的了。”
徐景辉把笔放下，活动了一下手腕，伸了伸腰，站起身绕着桌子走了几圈，边走边说：“人不服老不行啊，岁数不饶人，写这么几个字，就脑袋发胀，累的不行。”说着，他看了看龙翔，说道：“你的意见，我都知道了，也知道你在滨海人单势孤，很难施展。”
龙翔道：“我想从黑鹰调几个硬手去滨海帮我。”
徐景辉皱眉道：“你考虑的可能过于简单了，调几个人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你怎么安排这几个人？如果安排进公安局，他们的身份怎么样伪装，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再说，他们在公安系统没有履历，直接安排进入公安局，是否合适。”
龙翔一下就愣了，他的确没想那么多，以为调几个兄弟过来，不过是小事一桩，只要徐景辉放人，那边他都和范东进说好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徐景辉换龙翔惊愕，知道有些事，他还没有理解，说道：“虽然滨海市的腐败贪官都被绳之以法，但东江省就没有贪官？我们做事还要想的远一些，不能打草惊蛇，我们的工作还没有上升的东江省的层面，尽管这个不是我们的分内事，但上一层的腐败问题，足以对我们侦破双头鹰案件造成很大的干扰。”
龙翔已经听出了一点苗头，问道：“按您这么一说，您是不打算给我调人了？”
徐景辉笑道：“当然不是，我正打算给你调几个人过去。不过，不是安排进公安局，而是混进黑社会，你们里应外合，一起把双头鹰给我挑了。”
龙翔愣愣地看着徐景辉，他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但徐景辉的确是这么说的。龙翔咋么着徐景辉话里的滋味，感觉很怪异，出人意料，自己做梦也没想到，会把自己的兄弟派进黑社会，这是货真价实的与贩毒集团的斗争，而不是拍电影《无间道》。
徐景辉道：“这样做有几个好处，第一不会暴露的你和他们的身份。第二你在明，他们在暗，联手更容易成功。第三，这是最重要的，他们到滨海，可以把隐藏的黑恶势力都引出来，便于你们警方一网打尽。”
龙翔明白，徐景辉的考虑要比自己周详稳妥的多，再说，人家是高级领导，在统筹全局方面自然不是自己所能比的。于是，他就接受了徐景辉这个建议或者说是命令，打消了带自己兄弟进公安局的打算，只得问徐景辉下一步干怎么办？
徐景辉道：“我打算让他们扮成违反了军纪被开除的特种兵，流落到滨海市，组成一个黑社会性质的团体。当然，这个底细只有你知道。”
龙翔一嘬牙，看了看徐景辉，他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怎么样？或者压根就是馊主意，现在滨海市有个东海集团是贩毒的老巢，有个海龙帮是贩毒帮凶，还有几个双头鹰的顶级杀手，现在在多出一个由特种兵组成的帮会，这下滨海市可就有的乱了。不过，他在心里经过翻来覆去的比较，这个主意倒不失为出奇制胜，公安局在明处，毒贩在暗处，猫抓老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加上猫中在有几个内奸，抓老鼠就势必登天，反过来，如果，让老鼠内部内斗一番，那情况就大大不一样了，成功的几率就蛮高的。
龙翔见领导的决心已定，自己就不好在说什么，只有认真去执行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其实他早已经不再是军人，他的专业报告，和上边审批的公章和领导签字，都证明他已经退出现役，可是他仍然愿意以军人自居。
徐景辉看龙翔还有些犹豫，就说道：“我知道你一时转不过弯来，这也是我同意你回来，咱们必须面谈的原因。现在的社会还是权比法大，不是一切都能靠法律来解决问题，所以，我们要反腐，要打黑，就要打掉上边的保护伞，这个保护伞就是上边的各种权力形成的保护罩，这才是打黑除恶的关键所在。”
龙翔似乎有些听明白了，徐景辉的话虽然很隐晦，但也是向他透露了一些信息，那就是，在滨海市之上，还有更大的保护伞，就是更大权力，这些权力可能在东江省，也可能在更上层。这个龙翔猜不出来，但是像徐景辉这样的高级领导很可能会知道一些风声。
龙翔想到此，灵机一动，试探地问道：“您说的不会只局限在政府权力方面吧？”
徐景辉想了想，说道：“据可靠消息，不光是政府方面，很可能还涉及更敏感的部门。”
龙翔突然有些明白，暗骂自己脑袋缺根筋，如果仅仅是个政府官员腐败，普通的走私贩毒，中央军委至于如此震怒，大动干戈，从千里之外，密电C军区选择得力人员打入滨海市，首都什么样的能人没有，仅在咫尺的B军区和S军区，都更适合做这个事。答案只有一个，中央对这两个军区的人不太信任，或者说他们本身就不干净，可能牵扯的利益太多，这才让既有反毒经验，又远离政治中心的C军区派人，这才是高层政治的玩法。
龙翔隐隐感到了些什么，但又说不太清楚，似乎有一场疾风暴雨就要来临，但仰头看看天还是湛蓝的，没有一点风雨的迹象。他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也牵扯到军方？”
徐景辉的眼睛一亮，心中暗自赞叹，这小子真够聪明的，自己其实也没泄露什么信息，可是他竟能猜到事情的根本，但这个事情比天还大，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更何况，就是自己也不完全知道中央军委领导的真实意图，他也是在等候命令，随时行动。
徐景辉道：“这个你可以随便猜，但不能到外边去乱说。”
龙翔何等聪明，徐景辉的半句话，他就能猜出八九不离十。徐景辉很满意龙翔，他愿意和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不用费劲。
徐景辉道：“竟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了，你的心思早就飞到鹰巢去了，那个项岚是不是还在外边等你啊？”
龙翔一笑：“是的，离开这么久了，我也想回去看看。”
徐景辉点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和凌华的事，凌华是老范的女儿，就和我的女儿没什么区别，这孩子死的太早了，我很痛心啊！”
龙翔的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眼里渗出了泪水。
徐景辉看看他，说道：“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听说你们今年就要结婚，如果凌华还在，那该多好！”
“首长，您别说了…”龙翔怕自己的眼泪止不住。
徐景辉拍了拍龙翔的肩头：“不说了，你是个好样的，凌华的眼光不错。不过，我还有一句话，你要往心里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婚嫁之事是人生的大事，我们是军人，但我们也是有普通人感情的人，军人也需要家庭、爱人，也需要子孙绕膝天伦之乐，我们今天在边疆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我们的人民过上好的生活，所以，军人要有杀敌报国的雄心，也要有爱妻爱子的仁爱之心。所以，我希望你在凌华的事情过去之后，也要留意身边的好女孩，你的个人问题不用组织批准，但要保证你和她的人身安全。”
龙翔心中甚是感动，知道徐景辉已经不是一个领导的身份在与他谈话，而是以一个长者或者说是家长的身份，在关心和爱护着他。他笑道：“好吧，我一定完成任务。不过目前还没有合适的，等等看吧。”
龙翔走出C军区的办公大楼，看见项岚正在车前百无聊赖地溜来溜去，时不常地看着手表，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看见龙翔出来，项岚高兴地跑过来，可能是长期的军事训练的缘故，她穿着高跟鞋并不像平时穿军靴那样运用自如，刚跑上台阶，尖细的鞋跟正好踩进石板缝里，鞋子一歪，项岚哎呦一声，向前一扑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