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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琳儿惊讶地问了一句,边急忙上前用衣袖为爷爷轻轻拭泪。在她的记忆中,从未见过爷爷会如此伤神的流泪,纵然有泪,那也是充满欢乐的泪。因为他是一个终日笑口常开的乐观之人,今日为何如此?她很是不解。

琳儿拭泪,老人眼中的眼泪却愈流愈多,渐渐地,老者老泪纵横,咬牙切齿地道:

“都是我的错,都怪那一对玉佩与六颗彩珠,是这些身外之物害了我。原来,一对玉佩是当地知府送给爱女的礼物,那六颗彩珠也是知府的珍爱之物,大师兄盗出这些,然后布下了一个陷阱,是一个丧尽天良的阴谋。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真的太愚蠢了,怎么肯相信他的话?我怎么又如此贪财会收下他的贺礼?他送了我那些贺礼后,再去投案报官,官府便派人将我缉捕,他再乘人之危淫辱了我妻子,连我已有三个月身孕的女儿也不放过,逼得她们蒙羞先后自尽,还有我儿、媳,得知那狗贼耍的阴谋后找他拼命,却反被其害……”

“都是那份贺礼害了我,不然,我怎么会落到现在家破人亡?一天所有的境地?所以,自此以后,我便讨厌看到钱,憎恶那些有钱之人,因为钱能通神,老夫又以‘范’为姓,便自称‘反通神’,将迁居此处称为‘尘环谷’,这些,无非都是说明老夫对尘世已无留念之心,时刻警戒自己当年贪财之错!”

洗龙安闻毕,这才恍然大悟道:

“想不到‘反通神’前辈所讲故事中的人物其实就是你自己本人,更让人想不到会因一些小小的贺礼而导致诸多不幸,晚辈这才明白方才前辈为何对人人唾涎欲得的武林秘笈会无动于衷。晚辈深表同情,那大师兄故施阴谋陷害前辈家破人亡,实在该千刀万剐,死有余辜!依前辈的超绝武功,难道这些年来还未手刃此贼吗?”

冷凄的一笑,“反通神”怒恨未消地道:

“老夫蹲进死牢数载,若不是有生死之交相助,只怕早已变成了刀下之鬼。出来后,方知入狱期间家里所遭的惨祸,遂遍寻那狗贼的下落,终于在十二年前找到了那狗贼,但事到如今,老夫还从没下手。”

洗龙安一怔,讶异地问道:“前辈,这又是为何?”

“反通神”目光如钢刀般的冷冰坚硬,口中缓缓地道:“那狗贼害得老夫家破人亡,一无所有,试想,老夫仅杀他一人,岂不是太过于便宜了?江湖上讲究的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老夫也要那狗贼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洗龙安听完,浑身竟不自觉地冒起了一阵通髓彻骨的寒意。此时,范琳忍不住心中的疑问,急道:“爷爷,这件事我怎的从未听你说起?每次琳儿问起爹娘之事,你都说他们在深山里采药失足坠崖而亡,原来你都是在骗我,你好坏!以后琳儿再也不听你的话了,我爹娘被那狗贼害死了,我要为他们报仇,爷爷,你快告诉我,那狗贼是谁?”

“反通神”愧疚地微垂下颔,自责道:“琳儿,都怪爷爷不好,爷爷本不该瞒你的,但现在还没到报仇之时,况且,你又是个女孩子家,爷爷不能把当年自己所带来的仇冤让你来担负,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每次在给你爹娘焚香时,爷爷都许诺过要好好照顾你,让你过得快乐、幸福。家遭不幸后,你被爷爷的一位老友带养四载,那时你还小,只怕记不得此事,当你每次向爷爷问起父母时,为了不让你幼小的心灵增添失去父母的创伤,爷爷只能谎称他们采药时失足坠崖而死,骗了你这么多年,爷爷也深感愧疚不安,希望你能原谅爷爷,爷爷不是有心的!”

听完事情缘由,范琳已深深领会到爷爷的难言苦衷,她不禁激动如潮,猛然扑入祖父的怀中,动情地道:“琳儿怎么会怪爷爷呢?要怪也只能怪那狗贼!他害了奶奶、姑姑,还有我爹、娘,待到琳儿寻到他时,非亲手将他千刀万剐,为奶奶他们报仇血恨!”

最后一句话份量极重,“反通神”听到孙女有如此坚决的心志,不禁欣慰地点点头,洗龙安也暗地里感慨不已,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歹毒至极、丧尽天良之人,如果让他碰上这种事,纵然此人是天皇玉帝,也非要给那恶人应得的惩罚不可!嫉恶如仇的洗龙安,恨愤难当,遂愤愤不平地道:

“那狗贼既与前辈同出一门,虽然得不到别人的垂青,但也不能恁般歹辣,不顾道义,不顾同门之情,施以如此险恶的阴谋,害得闹出四条人命,致命前辈家破人亡,按罪来论,就是将他挫骨扬灰也难赎其罪,像达种无情无义、心毒如蝎之人,人人可得而诛之,永不超生!”

洗龙安这句话暗示“反通神”尽可将那狗贼随意处治,却不该累及对方家人之意,哪知激愤得血脉卉张之“反通神”却摇摇头,恨然道:

“不,不止四条人命,应该是五条才对,我那可怜无辜的女儿当是已有身孕,她前来为琳儿满月贺喜,没想到到却遭此厄运,被那恶贼凌辱后,心知肚内一子也不能幸免于难,小女在悲痛之下偷偷自尽,是五条人命啊!”

“反通神”悲恨交集,说至最后禁不住声泪俱下,如若亲眼看到,任你是铁打的铮铮汉子,只怕也要情不自禁地暗然泪下。

洗龙安见洞内气氛如此凄怆,想使他们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便错开话题道:“前辈,死者已矣,请别太过伤心,现在晚辈也掂挂着家中父母,如果姓罗的狗贼上门向我父母索要这半张羊皮,双方定会难以避免发生一场激战,他们都是一帮扛着‘侠义’大旗却大恶不作的强贼,在没有准备的情形下,只怕敝堡众人吃亏了,这都是在下引来的无妄之灾!”

“反通神”怒气渐消,擦了擦眼泪道:“这个可能是免不了的,不过,你也不要太着急,只管先在老夫这儿住下避避风头,待事情有了结果后,再回去不迟,老夫可以私下为你打探打探消息,你就安心在此住下吧!”

洗龙安一听对方要留他住下,不由急道:“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不过在这时候,晚辈真的没有心思住下去,请前辈指明去往我家中的详细路径,晚辈得赶快回去与爹娘并肩作战,共御强贼才是!”

“反通神”见对方一意孤行,竟有些恼怒地道:

“你小子回去想找死吗?脑袋瓜子不笨,却为何这般不开窍?姓罗的现在就是希望你快些露面,你这么一回去,岂不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你醒醒脑子,好好想想吧?老夫留你在这风景绝佳之处,你还不愿?若是换了别人,就是给老夫磕上三个响头,老夫也不愿让他留在这‘世外桃源’中!而且,也不会让你闷得慌,我老人家可将这身自以为还过得去的功夫传授给你,闲时,琳儿还可给你解解闷,这等等美事,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哦!”

范琳脸上立时掠现了一片红晕,嗔娇地朝她爷爷“反通神”瞪了一眼,然后偷偷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洗龙安,她多么希望洗龙安能应允留下呀,在这“尘环谷”居住十数载,唯一能和她说话的人就是爷爷,今日见到了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洗龙安,不知怎的,竟有那么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之感,她多想和他交换心声,说说心里话,了解一下这谷外大千世界的新奇。于是,她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偷窥着洗龙安,目光中包含了真诚的乞求。

洗龙安却不敢接触那目光,他怕与她接触后会使坚强的自己变得脆弱,不再受理智的调度。所以,他只有回避,违背自己意志的回避,同时,他也清楚能有机会得到眼前这位武功超绝的老者真传,对许多人来说,该是多么不容易,不可多得的事,但他却不敢在此耽搁,于是,他为难地道:

“前辈,承蒙你老人家抬举,看得起晚辈,晚辈本不应该拒绝的,但眼前情况危急,容不得晚辈在此逗留,所以只有辜负前辈一番好意,请告知晚辈回去的路径,晚辈这就要告辞了。”

“反通神”闻言,不由地来了脾气,嘿嘿一笑,道:

“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挺倔的,牛脾气比老夫还来得犟,老夫让你留下,实是你的福份和造化,而你却不知好歹,当日我真救错了你。好,要想离开也行,你那条命是我救回来的,现在就还给老夫才任你出谷,老夫绝不阻拦!”

好心欲将一身武功传授给对方,没想到却招来对方的拒绝,这无疑使“反通神”感到难堪,但他只是在气头上并非真心如此说法,哪知,生性倔强的洗龙安可受不了,立时只听“锵——”地一声龙吟,他已从襟内拔出一柄短剑,道:

“既然晚辈之命是前辈救回的,前辈要拿,也理所当然,我也不想欠你这个恩情!”

说完,便将剑尖倒换对着自己的胸口迅疾狠刺,神态毫不迟疑。

“反通神”祖孙见状大感意外,惊骇万分,不由异口同声地悚然大叫道:“啊……不要,千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