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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这一日,洗龙安赶到河南许昌,已人马困乏,就在一处酒店打尖。长街中忽然蹄声如雷,有人高声叫道:“让开,让开,洗家堡黑骑队奉命公干!”口气就如官府天人一般,洗龙安立时掠到街中,横身一拦,身后倏然传出一阵“希聿聿”的马嘶声,显然是骑者硬生生地勒住了飞驰的健马,喝道:“什么人?拦在路间,想找死么?”一声锐风迅疾劈至脑后。

洗龙安习成了“五花神剑”剑法,功力已今非昔比,他看也不看,左臂一伸已将劈到的鞭尾绞在手中。那人道:“咦,原来是个找碴的。九爷,这小子原来是找碴的!”随即一个粗哑的声音道:“阁下何人?”洗龙安听这语气甚熟,想必是认识之人,就懒得兜圈子,回过身来,淡淡地道:“是我。”

只听赫然一声惊呼,紧接着那人落鞍下马,连连叩头道:“原来是公子爷,小的该死该死!”洗龙安很快就看清了他的相貌,只见他那颗秃头晃来晃去的,心中顿时明白,笑道:“是秃九吗?请起!”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后面的数十骑黑衣大汉齐齐下马拜倒,齐道:“参见公子爷!”

洗龙安点点头,大声道:“都起来吧!”众人方才起身。

秃九道:“公子爷那夜忽然不见了踪影,大伙儿急着找了七八天,后来老爷子事急,才起身返程,如今公子爷平安归来,老爷子定会高兴万分,公子爷,请随小的去见盟主如何?”说完,抬手一揖。

洗龙安皱了皱眉头,道:“我爹在伏牛山攻打‘仁义八卦门’吗?”

秃九哼了一声,说道:“苏老儿不识相,老爷子叫他去打五花邪教,他竟敢公然抗命,洗老爷子乃新任盟主,自然就要拿他开刀立威了!”顿了一顿,又接道:“公子爷,我去给你找一匹马来代步。”转身喝道:“马占山,你方才胆敢对公子爷无礼,就罚你将马腾出来给公子爷骑!”秃九见洗龙安听说老爷子要攻打“仁义八卦门”,脸露不悦之色,是以连忙岔开话题。

洗龙安心想:“爹爹叫‘仁义八卦门’去攻打五花教,自然是心存剪除之意,苏门主不服,就令人攻打‘仁义八卦门’,这……这可不对。”正思忖间,一名瘴目鼠脑的汉子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走了过来,惶惶恐恐地道:“请公子爷恕罪,小的方才多有冒犯,委实该死,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秃九喝道:“马占山,公子爷叫你让马,又不是砍你的脑袋,你啰哩啰嗦什么?”

那汉子连声道:“是,是!”拱手递上缰绳,洗龙安心道:“是啊,这些兄弟家中都有老孺姐妹,爹爹轻启战端,让他们命丧疆场,委实不该,我得去劝劝爹爹。”便道:“不必了,我自有马匹代步。”说完就从酒店的马厩中将马牵出,与众人一起飞身上路。

那汉子见洗龙安饶恕了他,不禁大喜过望,一路上尽情侍候左右,极尽礼敬,他这才知道洗龙安性情与其父截然不同。若换成是洗管非,先前对其如此无礼,只怕他这颗脑袋恐怕已经搬家了。

许昌至伏牛山只有二百余里路程,洗龙安随众人疾驰一天,就已赶到。远远的,只见伏牛山脚下路口密布着数十顶帐篷,到了近前,更见处处都站满了岗哨,洗家堡堡众身着黑衣,但其中有白衣、红衣大汉不等,想必是白衣教与龙门镇的人已经赶到助战。

众岗哨见到秃九等人,立时抬手放行,有的认识洗龙安,脸上隐隐露出喜色。秃九引着洗龙安来到一座特大的牛皮帐篷外,低头恭声道:“禀盟主,公子爷找到了,如今正在帐外候见!”

帐篷中有人应道:“进来吧!”正是洗管非,却语气平淡,毫无什么惊喜之意。

洗龙安掀帐而入,抬眼一望,只见父亲在里面拒案而坐,脸露愁容,旁边依次站着叶何二老、古大彪、白奉先等人。王雪瑶也在其内,眼见洗龙安,顿时目露喜光,古大彪却垂头丧气,好像苍老了十几岁似的。洗龙安俯身拜倒道:“爹爹。”心道:“爹爹满脸愁容,可是为了什么事而烦恼?”

洗管非点点头,叶有理忽然抢着道:“臭小子快起来,今日你回来可真是妙得紧。”

何无言呵呵接道:“不错,不错,古兄弟,还不快给咱哥俩磕三个响头,大叫祖宗!”

古大彪气呼呼地道:“现在就要磕么?找个没人的地方成不成?”

叶有理叫道:“不行,不行,说好了一见臭小子回来,你就给咱们兄弟俩磕三个响头,大叫‘祖宗’,如今这小子回来了,你不许耍赖!”

何无言吹胡子瞪眼道:“不许耍赖,快磕头,快叫祖宗!”

古大彪无奈,只得走到叶、何二老面前,“砰砰砰”跪倒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叶祖宗、何祖宗,你们好!”

叶、何二老昂首拈须,大为得意,点头说道:“嗯,不错,乖孙子请起!”话刚说完,古大彪一脚跳将起来,大叫道:“气死我了!”转身冲出帐外,长啸不绝,叶、何二老各自哈哈大笑。

他们这么一胡闹,洗龙安虽觉好笑,但见父亲愁眉不展,他也欢喜不起来。叶、何二老笑毕,洗管非方道:“安儿,起来吧。”

洗龙安道:“谢谢爹爹!”说完起身站起。

洗管非道:“安儿,那一晚你去了何处?怎的数十日来不见人影?”他淡淡而问,洗龙安却大为犯难,若是向爹爹直言自己因机遇巧合习成了“五花神剑”剑法,爹爹固然大喜,但也必然会派自己与“仁义八卦门”诸人争斗;若是不说,日后爹爹终会知晓,这欺瞒之罪,可也不轻,不由地犹豫道:“孩儿……这几日……”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朗声叫道:“禀盟主,弟兄们捉拿到一名奸细,敢问是一刀宰了,还是带进来给盟主审问?”

洗管非一听,犹如旱地忽逢雨露似的,顿时神情一振,喜孜孜地道:“带进来!”两名大汉随即押着一人进入,那人脸色苍白,眉目清秀。两名大汉施力在他肩上一压,竟压他不倒。白衣教教主白奉先喝道:“见了盟主还敢不跪?!”走将过去,飞起一脚踢中他的环跳穴,那人方才“扑通”一声跪倒。

洗管非冷冷一笑,道:“你叫做什么名字?在‘仁义八卦门’中供奉何职?从实招来,本盟主也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那人昂起头,大声道:“洗老爷子,你要杀就杀,啰哩啰嗦干什么?本派的虎跳崖你攻不上去,在这里就轮不到你耍威风!”洗龙安听他在受辱之下,仍没有破口谩骂,顿时心生好感,暗道:“此人说什么‘虎跳崖’攻不上去,难道爹爹就是为了此事而心生烦恼?”

洗管非笑道:“虎跳崖迟早得破,今日你落入我手,生死就由不得你了。”

那人道:“生便如何?死又如何?”说到这里,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厉叫:“有刺客!”紧接着一声惨呼,帐外众人跟着大喊道:“拿下了,拿下了!”但听惨呼连连,半晌还没停止。洗管非脸色一变,朝白奉先使了个眼色,白衣教与“仁义八卦门”素来不和,此次洗家堡攻打“仁义八卦门”,他欲趁火打劫,第一发兵来援,极是卖力。这时身形一闪,就掠出了帐外,瞬息工夫不到,竟只听他急声叫道:“是……是姓高的和姓廖的,洗老爷子,快……”

洗龙安心道:“原来是独眼廖超与独脚高雄,难怪外面如此多的高手都奈何不了他们!我且看爹爹如何应付,再决定是否出手。”洗管非却微微一笑,转朝叶、何二老道:“两位,姓高的和姓廖的两个狗贼,那日在哀牢山的石洞里就对两位颇为不敬,今日又来捣鬼,分明是暗存蔑视之心,只可惜洗某艺业低微,打他们不过。”

叶有理怪声怪气地道:“天下第三打不过,自然要天下第一、天下第二出手。那两个臭残废瞧不起咱们,咱们自然就得给他们点苦头尝尝!”

何无言附和道:“是,那我们快去,别让那两个臭残废跑了,免得洗老儿还说咱们没本事。”话刚说完,两人立时齐齐掠了出去,身法比白奉先更快了许多。

王雪瑶见洗管非只一句话,就将叶、何二老遣出对付强敌,心下暗暗佩服,此时帐内只剩下她与洗管非、洗龙安三人。洗管非略一沉忖,走过去面向那人道:“朋友,明人不说暗话,我只要问你一句话:‘除了虎跳崖外,可是还有一条秘道可通往山顶’?你若说了,本盟主方能保你性命;如若不说,哼!也不用我来动手,外面来的两个臭残废就可要了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