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独眼廖超事事谋定而后动,这一着,实则也是酝酿已久。他与王洛三初一接手,就知对方的功力与自己相差甚多,若要将之击毙,只是举手之劳。但他想到今日形势极险,自己与师弟全力施为,恐怕也难以保护大小且无损而退。打发一个毒手王洛三自是难挽大局。只有乘机制住洗管非,方有扭转逆势之望。于是他佯装与王洛三斗得难解难分,旁人看来他们旗鼓相当,至少要在百招之后才能分出胜负。因此不疑廖超会突然腾出身来袭杀他人,而且力道之猛更比众人眼中所见的高出数倍有余。路有桥、罗大佑吃惊之余,哪还抵挡得住?只得闪开两旁。这也尽在廖超的算计之中,是以此掌瞬即便到了洗管非眼前,洗管非纵要抵挡,同样也是为时已晚。
群豪见状,无不大吃一惊,立时有几声惊呼出口。洗龙安一颗心腔几乎跳到嗓子眼上,却只见洗管非“嘿”的一声,身形陡然如鬼魅般一晃,已错开至一丈开外。这一晃当真是险到巅毫,独眼廖超的掌力眼看就要击到目标身上,眼前之人却突然不见了踪影。他大惊之下,反应也十分敏捷,双掌立时在前后左右各拍一掌,以防止洗管非乘机欺近出手。谁知洗管非身形毫不停滞,迅捷无比地掠到独脚高雄面前,左掌一翻,就向独脚高雄当头劈落,独脚高雄立时飞身而起,一脚往他胸口踢去。就在这时,洗管非又是奇诡无比的将身一闪,避过来腿,绕到独脚高雄左侧,五指暴伸,就将苏羞幕的颈脖抓住。这时独眼廖超已回身过来,见此情景厉喝道:“老贼,你敢?!”洗管非已倏地亮出一枚银针,插入苏羞幕右边的太阳穴。
这一连串动作兔起鹘落,迅猛异常,群雄若不是见洗管非将一枚银针生生插入了苏羞幕的脑中,其情形太过于骇人,采声恐怕早已响起。
独脚高雄身受师兄嘱托,保护苏羞幕,岂料竟被人一招所制,当即狂怒迸发,腿势如狂风骤雨般直向洗管非头顶踢去。洗管非一招得手,立时放开苏羞幕,斜飘三步,眼见腿势逼来,他突然身形一转,就地顿住。独脚高雄的一身功力全在腿上,一腿击出少说也有数百来斤,立时只听“砰砰砰……”一连七腿尽数踢中洗管非胸膛,却如蜻蜓撼柱一般,洗管非竟丝毫不动,屹立如常。
群豪禁不住大喝一声:“好!”独脚高雄大吃一惊,正待发力再踢,洗管非却双掌齐出,“嘭”的一声已击中他的胸膛。独脚高雄躯身顿时倒掠如飞,幸得廖超赶至伸手接住,才免于落地。高雄只有一只独腿,受伤落地势难再站起来,到时那种尴尬场面可想而知了。
独脚高雄勉强独自站立,突觉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独眼廖超来不及过来相扶,此刻他正自急问苏羞幕道:“大小姐,大小姐,你……你感觉如何?”语气中尽是惊惧之意。苏羞幕朝洗管非望了一眼,摇摇头道:“我没什么,洗堡主在我头上刺了一针,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疼痛?”独眼廖超见她毫无异样,不禁微微一怔,道:“一点都不痛?”
洗管非哈哈一笑,得意至极地道:“苏大小姐如今自然不痛,但半年以后,若无洗某的独门解药,金针自会随血运走,流遍大小姐全身,到时所受的滋味,哈哈哈……岂是痛楚所能形容的?”
金针随着血液在血管中流动,若是血管笔直倒还好说,但如稍有弯曲,金针卡在血管内,进退不得,所受的痛苦实非言语所能形容了。而人体内血管的弯曲处多不胜数,这般痛苦又不能一时而过,势必会无穷无尽,苦海无边。独眼廖超脸色瞬即大变,不由颤声道:“姓洗的,你……你这是为什么?……”
叶有理忽然“嗤”的一声,讥嘲道:“这臭瞎子笨得很,那针长有七寸七分,入身不痛,老子一瞧就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何无言接道:“是啊,师哥聪明过人,一瞧那玩意儿就知道是‘七海定心针’!”
“七海定心针”五字一传入独眼廖超耳内,他立时全身一凉,随即脸色惨变,群豪闻言亦不禁齐皆变色,独脚高雄蓦然哇的一声,又一口鲜血喷出,脚下足踝同时痛楚难当。再也支撑不住,砰然倒地。洗龙安虽从未听说过“七海定心针”之名,但见这等情景,自然就知其中厉害。一股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低声道:“爹,你何必用这种毒法惩治苏大小姐?那臭瞎子要害你可跟她不相干。”他还以为父亲所为是因廖超突然袭击而致。
洗管非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仁义八卦门’不服洗某号令,在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七海定心针’虽然厉害非凡,但只要苏门主从今以后能与大家并肩作战,共抗五花邪教,他女儿这份生不如死的痛楚自然就不会发作了。”他故意将“厉害非凡”、“生不如死”八字说得略重,其中威慑之意便不言自明。众人默不作声,独眼廖超满脸尽是愤怒之色,苏羞幕天真烂漫,虽还不知自己所处何种险恶境地,但已隐隐觉得不对,双目直生生地瞪着洗管非父子,怒意呈现。
洗龙安一怔,随即醒悟,暗叹道:“她定是连我也恨上了……”
洗管非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向龙不飞道:“龙门主,中原武林自此以后统一号令,洗某不才,愿勉为某难,替中原各派门下弟子造福,也替江湖同道出力,共抗大难,你服不服?”
龙不飞一怔,思量这洞中各派,论实力除“仁义八卦门”外,就是自己手下的“侠义五行门”,如今“仁义八卦门”算是被洗管非制服,自己若是再被洗管非挟制,这洞内数百英雄恐怕多半都逃不出洗管非的手掌。自此以后中原武林更会被洗管非一手所控,是以自己这次是否答应,可关系到中原武林的前途命运,当真是马虎不得。
群豪也知道此次龙不飞的决择关系重大,遂一齐将目光向他投去。洗管非双眼一瞪,大声道:“龙门主,你服是不服?”
龙不飞心中忽然一亮,暗忖道:“洗管非功力虽高,若集群雄之力,与之誓死一拼,未必就没有胜算!”不禁微微抬头,瞥了洗管非一眼,只这么一眼,心中的这种念头就立即打消了。他眼见洗管非与自己相距不过三丈,以对方刚才的奇诡身法晃眼即至,而自己的“移星化刃”纵能抵挡,奈何洗管非又有金枪不入的硬门功夫护体,自是伤他不得。若是三招之内制不住他,自己必然反被其所伤。想到这里,龙不飞又不禁摇了摇头。
“行天熊”陈子健站在龙不飞身侧,眼见龙不飞脸上阴睛不定,始终难以取决,耐不住突然一蹦跳起来,大叫道:“不服!一千一万个不服,洗管非,你有种的就杀了老子!”顺手一带,拔出了腰间的一对虎头钩,随即“呛啷”、“呛啷”响声不绝,洞内各门各派人物见“侠义五行门”即将发难,也各拔兵刃在手。
洗管非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好,好……”
第二个“好”字出口时,“侠义五行门”众人身后霍地刀光一闪,只见两名贴壁而立的黑衣大汉同时出手,立时将“侠义五行门”的两名好手砍翻在地。这两名好手惨叫一声,跟着四周沿壁站立的黑衣大汉全都出手,刀光闪处,惨呼声响成一片。这站立四周的黑衣大汉原是随同洗管非一起进来的,一直不言不动,不太引人注意,这时猝然袭击,一下子就砍翻了十几名好汉。
群豪只将注意力放在洗管非和前面的“神义无相门”等高手身上,哪料到身后有人出手?等到扭身相斗时,不由地纷纷暴喝,怒不可遏,寂静的山洞之中立即大乱。
洗管非就在第一声惨叫声响起之时,迅疾扑向“行天熊”陈大健,身法快逾电闪。陈子健本是一直瞪视着洗管非,但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洗管非已掠到了他的面前。与他鼻对鼻、眼对眼的站到一处。陈子健骇然大叫一声,双钩连忙挥起劈落,洗管非冷笑道:“你倒还敢动手!”话刚说完,左掌已连拍而出,但闻“啪啪”两声,陈子健的两边肩骨顿时碎裂,手臂从空而落,但他怒恨填膺,双手犹还握着虎头钩不放。
洗管非从掠起到击断陈子健的双臂,只不过眨眼的工夫,龙不飞与“行天虎”蓝固清欲要从旁夹击,但还没近身,陈子健受制就成了定局。龙不飞顿住身形,急叫道:“洗老爷子,请网开一面!”蓝固清使得是一对大铜锤,对击一撞,“砰”的一声巨响,激出一团火花,喝道:“洗老爷子,你放不放俺兄弟?”
洗管非道:“你想要他回去是不是?好,给你!”左手抓住陈子健的手臂,右手擒住陈子健同一只手腕,两手往上一旋,陈子健手上的虎头钩就不由自主将自己的头颅勾落下来,刚一脱离颈脖,洗管非就抓起陈子健的头颅掷向蓝固清。
蓝固清双手握锤,哪里还能腾出手来接人头?只得双腕并曲,将陈子健的头颅捧在怀内,放声大骂道:“姓洗的老狗,俺****祖宗,他奶奶的,你出门必遭天打雷劈!”他乃北方人,绕着舌头骂人,更是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