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在此之前,龙不飞与沈威一向交情不坏,收到密函后自是大大地欢喜了一场,但又一想,沈威素来口蜜腹剑,心机狡诈,这偌大的好处岂会与人均分?于是就召来得力臂助“行天虎”、“行天熊”细加商议。三人将密函摊放在桌上,再细看了一遍,结果却发现沈威不仅在信中写明了约请己方出发的时间、汇合的地点等诸般事宜,还将《苍海秘笈》藏处的地点也透了出来。由此龙不飞忽生一计,忖道:“不管你沈威的好意是真是假,我既然已知秘笈藏处,干脆就独自去取。反正大家都是********,如此做法也算不得不顾江湖义气,顶多只能算是黑吃黑罢了!”当即他就选拔了门内八名好手,连带“行天虎”、“行天熊”十一人提前启程。一路上,更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直奔哀牢山龙泉小飞瀑,果然抢在平板镇众人之先,找到了此处石洞,但十一人在洞内找了一天也不见《苍海秘笈》的踪影。
第二日,白衣教教主白奉先率领数十名教众突然进洞,双方见面均感惊讶,但都未说什么,只是各自分头查找《苍海秘笈》。
直到第三日,平板镇沈威才带着数十名好手入洞,初见“侠义五行门”与“白衣教”两帮人马时,讶异之情更甚于龙不飞,但他自以为此行甚秘,旁人都不知他到此的目的,见面后便不多言。龙不飞自觉有负于沈威,更不好意思开口。如此三帮数十名好汉就只默默地加紧搜查《苍海秘笈》的下落,其间互不搭腔。哪知到了第四日,一下子突然涌进百余名江湖人物,都是中原各地有头有脸的一派之主,大家见面寒喧了几句,竟然谁也不提此行目的及缘由,客气了一番后,又各行其是。敲墙钻洞,寻隙刨踪,几乎将整个石洞来了个掘地三尺,也不见《苍海秘笈》的影子。
第五日,“仁义八卦门”三人方到,第六日,洗龙安等人才进入洞中,已算是姗姗来迟了。
龙不飞为人机敏,虽感此事大为蹊跷,但《苍海秘笈》的诱惑实在太大,让他就此离开却也不舍。加上天下英雄尽聚于此,龙不飞纵是想破脑壳,也想不出谁会出计陷害。等到洗管非显身而出,公布真相时,那不光是龙不飞,普天之下的英雄也都恍然大悟。龙不飞寻思道:“洗老儿诈死毁堡在先,将天下英雄尽骗到此处后,前后所使的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大手笔,看来其中必有大谋!”果然,两名好手想要出洞逃逸,立被乱箭射死,龙不飞按捺不住,以独门绝技“移星化刃”的功夫相斗,谁知又被洗管非轻易化解,当下自是极为气恼。
群豪见龙不飞败北,各自揣度以己之力对搏洗管非,多半也是输多胜少,再见洞口封闭,四面围定的洗家堡人马个个双目炯炯有光,内力大是了得。心知今日情形凶险万分,不如先听听洗管非所为何事,再作定夺。当即便有几人叫道:
“洗老爷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大伙儿都是好朋友,动刀动枪的干嘛?”
“是啊,原先我还以为洗老爷子真的死了,难过得三天三夜吃不饭,睡不好觉,如今才知洗老爷子并没有死,敢情还有一件大有好处之事照拂大家,是不是?”
“不错,洗老爷子又出来统率江湖,自是我等之福!”
这些人平日定是与洗家堡交往甚密,是以左一句“洗老爷子”,右一句“洗老爷子”,说得极为顺口,另外“侠义五行门”等人却闭口不言。
洗管非脸露微笑,蓦然清咳一声,朗声道:“承蒙各位朋友抬爱,洗某高兴得很,此次将大家召聚于此,虽有不义,但也是万不得已之举,否则中原武林势必难敌五花邪教!”
众人一听“五花邪教”四字,立时又叫了起来:“什么五花邪教?五花邪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子没听说过!”
洗管非双眼在人群中一扫,最后落在龙不飞身上,笑问道:“龙门主,你可听说过‘五花邪教’的名头?”他见龙不飞闷声不响,目光中怒色时现,显然以方才之败为恨,遂出言相慰。
龙不飞翁声翁气道:“五花邪教是什么东西?老子如何得知?”言语中竟毫不客气。
人丛中忽然有人说道:“洗堡主,五花邪教是不是先前武林中的开花圣教?”这声音圆润动听,众人不用去看,就知是苏羞幕。洗管非朝她望了一眼,点点头,缓缓地道:“正是!”
众人听他肃然接道:“众位恐怕有所不知,原南蛮荒地的开花邪教七日前已改弦易帜,正式改称为‘五花神教’,哼哼,名为‘神教’,实则还是专行邪恶卑鄙之事。其教主刁小满为瞒天下英雄耳目,特令通传上下暂不声张,其心计之阴毒便可窥见一斑了。”他这番话语气极为沉缓森严,众人听来不禁各自一凛,一时间石洞内鸦雀无声。
洗龙安心道:“开花教改成了五花教?心玉不就是开花教的人么?她可知此事?”
只见洗管非双目瞪视着苏羞幕,问道:“上事洗某费尽周折方才得知,敢问这位姑娘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苏羞幕微微一笑,道:“小女子和洗堡主一样,洗堡主费尽周折方才得知,小女子自然也是费尽周折才打听到的呀。”洗管非闻言一怔,身后一名大汉上前半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洗管非立时笑了笑,又道:“原来是苏老弟的令爱千金。苏老弟与刁教主素来颇有交情,苏大小姐能得知此事就毫不为奇了。咦,苏老弟此次没来么?”
“半手遮天”苏遮幕与开花教交情友善,天下皆知,但洗管非此时当众说出,一来讥笑苏遮幕与五花神教有勾结嫌疑之意,二来表明苏羞幕只是通过关系才知晓开花教易帜的秘密,与自己费心努力打听所得,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苏羞幕脸下一红,却没有再说什么,独眼廖超却怪恨一翻,冷冷地道:“洗老爷子这话可不太对路,‘开花圣教’改名为‘五花神教’,乃是人家教内之事,与我们中原武林有何干系?也犯不着让洗老爷子苦巴巴的将天下英雄尽骗到此吧?”他言语中故意将洗管非口中的“五花邪教”改叫为“五花邪教”,又直言洗管非是将众人“骗”聚到此,洗管非听来如何不怒?只见他森然道:“‘五花邪教’改名易帜与我等中原武林有何干系?只怕廖老弟还有所不知吧。‘五花邪教’自改名之日起,已并入湘西的赶尸帮、广东的海龙会、四川的三大排教,刁小满那老贼麾下的人马如今何止万数?万一他日有侵吞中原武林之心,试问中原武林哪帮哪派可抵挡得住?”
开花教与中原各派不和,以前双方厮杀数场,各有胜败,如今开花教势力如此庞大,群豪听来都不由地大吃一惊,脸上相顾色变,廖超道:“哪些说来,洗老爷子已想好对付五花神教的法子了?”
洗管非点点头,说道:“不错,五花邪教今非昔比,已成猛虎之势,我中原各派若非联成一气,统一号令,则来日大难,必然难以抵挡!”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中气十足,特别是最后一句“则来日大难,必然难以抵挡”更是掷地有声,震人耳膜。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洗老爷子费了偌大的劲,摆出偌大的场面,原来就是想将大家聚集到此,召开结盟大会。他如此费心安排,这盟主之位自然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一想到此,众人有的立时脸呈怒色,有的满脸喜悦,有的大是惶惑,不知如何是好,但更多的就是相互窃窃私语,盘算着结盟之后,对于自己这一帮一派有无利益可图。
洗龙安四下一望,心中暗暗长叹:“爹爹素来权欲熏心,想不到这次竟然不惜毁堡诈死,以图谋取武林盟主之位,他可曾想到自己的儿子在这几月中所经历的种种险恶?万一不幸,岂不成了千古之恨?”当即一股前所未有的凄凉之情油然而生,心想:“原来我在爹爹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盟主之位来得重要。天下父子之情淡薄如斯,只怕也只有我与爹爹了。”但双眼仍情不自禁的向父亲望去,只见他凛然而立在前面,目光四视,尽显躇踌满志之状,心中又不禁对父亲充满了崇敬。
忽然,父亲身后一道目光射来,洗龙安望去,正是范琳,目光中竟隐含着丝许薄怒憎恶之色,洗龙安脸上一红,心道:“上次在闭合庄,我大是不该伤她的心,待会儿可得找个机会向她赔个不是才行……哎哟,若是向她赔罪,岂不是又对不起心玉?那日本来就是琳儿无理,她纵是想我,也不该去杀沈大哥的属下……”
这番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没思完,人群中已有人高呼道:“既然中原各派要联成一气,统一号令,这发号施令之人,可要精挑细选一番。”
另一人立时尖声叫道:“还有什么精挑细选的?洗老爷子德高望重,威名卓著,正是武林盟主的上上之选!”话一说完,众人有的大声反对,有的高叫赞同,洞内又瞬即乱成一团。